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楊天生就黑着臉回來了。 ()
楊天餘走到楊天恩身邊,小聲提醒道,“大姐,你和大嫂道個歉吧。”
“道啥歉,去去去,一邊兒去,”楊天恩推了楊天餘一下,端着雙手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
“道啥歉,你說道啥歉,楊天恩!”楊天生話音落下,一雙鞋子被丟在了地上,“打這兒到爹孃的屋裡,一溜兒你的腳印。”
藉着燈籠,一雙長滿泥污的繡花鞋清清楚楚地擺在了衆人面前。
“哎呀,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那奴婢先告退了,二少奶奶還等着奴婢回話呢,”冬至隨意福了一下身子,退了下去。
王春梅見是自己的女兒偷聽牆角,頓時有些拉不下臉來,往楊天恩的額角重重敲了一下,罵道,“臭丫頭,出去沒幾天給我長本事了呀,竟敢學會偷聽牆角了。”
楊天恩抱着頭往屋裡跑去,王春梅脫下鞋子緊追不捨。
沈如玉搖了搖頭,扶着楊天生回屋,想說點感謝的話,可是到了嘴巴又說不出來,感覺說了反而矯情,索性就算了,只是收緊了手臂幾分力氣,讓楊天生魁梧的身形更穩一點。
回了房,楊天生躺下時,發出了一聲悶哼。
沈如玉剛要上牀睡覺,聽到這聲音便不放心了,走到炕邊,柔聲道,“給我看看你的傷。”
楊天生撫了上去,支支吾吾地說道,“不……不用……吧?”
“幹啥,還害羞啦?”沈如玉嗔了他一眼,拉開了被子,已經看到一抹血溼了他的褲子了,“哎……”
“我沒事,”楊天生皺着眉頭撐起身體,方便沈如玉給他止血上藥。
折騰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搞定了,去盥洗了一番出來,看到楊天餘一個人橫着大半張牀,便忍不住打趣道,“這丫頭斯斯文文的,沒有想到睡相這麼差啊?”
楊天生看了過來,黑眸閃爍了一下,忽然說道,“玉娘,你過來給我瞧瞧,咋地還這麼疼啊?”
“啊?很痛嗎?我看看,”沈如玉不知楊天生臉上的狡黠,雙膝剛碰上炕邊,整個人便被拎上了牀,霎時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潮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放開我,”沈如玉掙扎着要起來,誰知道楊天生強壯的手臂箍得更緊了。
“別出聲,吵着天餘和寶兒了。”
“你先放開我啊,”沈如玉羞赧地臉都燒起來了。
楊天生長嘆了一聲,在她敏感的耳際,悄聲說道,“別怕,我現在什麼都幹不了,就只抱抱你。”
這無奈的語氣讓沈如玉莫名地松下心絃,沒有那麼緊張了。
很快,睡意來襲,她管不上第二天醒來衣服會不會皺,枕着楊天生的手臂進入了夢想。
……
“醒醒,玉娘。”
沈如玉正睡得香呢,好像聽到楊天生在叫她,勉強撐開眼睛,發現一雙漆黑的眼睛閃爍着光芒流連在她的臉上,“咋地啦,天生?”
“天賜兩口子要敬茶了,省的錯過了。”
沈如玉‘騰’地坐了起來,一看外邊兒,已經是豔陽高照了,她又看了眼牀榻,楊天餘已經起牀了,而楊元寶自己在玩。
“咋地不早點叫我,我……我……”
“看你睡得熟就讓你多睡一會兒了,”楊天生輕笑着,滿眼盛不住的寵溺。
沈如玉直直地移開眼睛,疾步走進淨室梳洗去了。
出來時,帶了溼帕子給楊天生淨面,這邊從炕幾抽屜裡拿出一個繡着並蒂蓮的荷包放進袖口,又抓了一把‘天落星’放在腰頭,將手裡頭唯一的散碎銀子推給楊天生,“一會兒敬茶時給天賜兩口子。”
“太多了!”
“你是大哥,就算多也就一次,要是休妻再娶,那就另當別論,是吧?”沈如玉把帕子送回到淨室,然後扶着楊天生去了堂屋,她想以後和二房分的清清楚楚。
還別說,如若不是楊天生叫醒自己的話,恐是要錯過了敬茶了。
“就差你們兩口子了,”王春梅故意沉着一張臉給沈如玉兩口子看。
扶着楊天生坐下後,沈如玉朝楊富貴二老福了福身,這才坐下,也正面打量了自己這位新妯娌。
斜飛的鳳眼嫵媚多情,柳葉眉彎彎如新月,小巧鼻尖下一張紅豔豔的嘴脣,大紅牡丹外衫映照着李香蓮嬌豔靚麗,一雙白皙的手緊緊地絞着,好似很不安。
“冬至,倒茶吧,”就連說話聲音都輕輕柔柔的,煞是好聽,難怪楊天賜被迷得五迷三道。
“是,二少奶奶,”冬至提起一副陪嫁過來的白瓷金邊茶壺,倒了兩杯茶,端着托盤來到王春梅和楊富貴身邊。
楊天賜扶着李香蓮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跪下時,被李香蓮拉住了,她朝地上睨了一眼,示意給楊天賜看。
楊天賜也不笨,馬上就知道了妻子的要求,轉身走到主屋,將炕上的一個枕頭丟在了地上。
此時,沈如玉發現王春梅臉色變了變,但是很快就保持了微笑。
李香蓮還是沒有直接跪下,而是將枕頭翻了個,這才慢悠悠地下去,接過托盤上的茶盞,嬌滴滴地說道,“請公公婆婆飲茶。”
“嗯,”王春梅應了一聲,卻沒有接。
李香蓮雙手舉着茶盞,就是旁觀着都覺得手痠了,可是王春梅始終未有動作。
這是要鬧哪樣?沈如玉和楊天生對視了一眼,他出聲提醒,“娘,小心茶涼了。”
王春梅朝楊天生睃了一眼,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蓮娘,喜帕呢?”
“喜……喜帕……”李香蓮打着磕磣,伸手推了一下楊天賜,跪着不動了。
所謂喜帕,乃新婚之夜,一方接住落紅的白帕。
楊天賜擡起頭,笑着說道,“娘,啥喜帕啊,你要是想看的話,兒子之前就給您留着了。”
這話什麼意思,就是未說親事的楊天恩都聽明白了,“哎呀,還是我二哥本事啊,早早就吃定了二嫂。”
簡單的敬茶,因爲你一言我一語地變得複雜,沈如玉忍不住扶額,頭有些疼。
“天恩,沒……沒你的事兒,給我一邊兒待着去,”楊天賜瞪了楊天恩一樣,朝王春梅說道,“爹,娘,請喝茶。”
“二哥,你這話說得不對啊,大嫂和大哥那會兒沒敬茶,我和天餘學不到啥,現在你和二嫂敬茶,可得按着規矩辦事兒,免得我們姐妹倆當規矩是兒戲,”說完,楊天恩洋洋自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