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吃到了下午,差不多每張桌子都光盤了,王春梅看着裡裡外外十幾張桌子都空了,心也跟着空了,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
“親家大娘,您這是咋地啦?”蔡月蘭從新房裡出來,看到王春梅唉聲嘆氣的樣子,不由地笑出了聲兒,“該不是是覺得娶了我們家蓮姐兒虧了吧?”
王春梅都忘記了蔡月蘭還在家裡,乍一聽到她的聲音,像是受了驚嚇似地站了起來,笑着說道,“親家大嫂,瞧您說的,我哪會這樣想啊?”
“那您剛纔嘆啥氣啊,大喜的日子,晦氣得很,”蔡月嵐扶着小丫鬟寒露的手,不削地勾了一下眼睛。
王春梅心裡暗啐了一口,繼續笑着,“我這不是高興得麼,以後身邊多了個女兒一樣的可人兒,真是高興都來不及。”
蔡月蘭自己也是兒媳婦的,當然知道寧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能相信婆婆的嘴,所以臨走前,不忘囑咐道,“這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親家大娘能這麼想,以後啊享不盡兒媳婦的福啊。”
“噯,噯”王春梅莫名地覺得壓力,看着蔡月嵐走了之後,在不忘吐上一口口水,“什麼玩意兒,人都嫁進來了,老孃愛怎麼對待你們管不着。”
王大春指揮着鄰里嬸嬸婆婆之類的人幫忙收拾,事後朝王春梅討要喜錢兒,“春梅姐,都給你收拾完畢了,你看是不是意思一下?”
王大春的手勢,王春梅自然是看得懂的。
這筵席被吃得精光,壓箱底兒都錢也都掏出來了,加上王大春討要銀子,王春梅自然沒好臉色了,“大春啊,今天我看你吃了不少啊,吃進去也值不少錢了吧?”
“咦?春梅姐,你啥意思啊?是不想給,是不是啊?”王大春發覺王春梅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便警覺了起來。
很快,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噗……”忽然,一盆水忽然從隔壁右偏房潑了過來,差不多把兩人澆了個半溼。
“你……”王春梅正火冒三丈呢,一回頭看到是李香蓮的丫頭冬至,便扯開嗓子想大罵出去,誰料那冬至也不是個好說話的,還爲等王春梅罵出聲來,便說道,“老太太,您這樣大喊大叫的做啥?吵了小姐和姑爺休息呢。”
王春梅聞了聞衣裳,發現很臭,加上冬至說右偏房要睡覺了,頓時覺得一陣兒噁心,這分明就是洗腳水麼。
“晦氣,真晦氣,”王大春急得直跺腳,還不然譏諷王春梅,“春梅姐啊,看來你很快就可以抱上孫子了。”
說完,煞有其事地指了指還沒完全暗下來的天,捂着嘴角哧哧地笑着走開了。
王春梅感覺受到了羞辱,惱得走到右偏房,‘咚咚咚’地敲了好幾下,楊天賜立刻應聲了,“誰啊?”
“天賜,你出來一下,娘有話和你說。”
“娘啊,天色不早了,您忙了一天,也早點兒休息吧,”楊天賜說完,裡頭傳出來一陣嬉笑打鬧聲。
王春梅靠着聽了兩下,心裡很不爽,“小賤蹄子,居然這麼迫不及待,我……”
“娘,你幹啥呢?”楊天恩安靜了一天,終於又可以開口說話了。
王春梅自然不會和女兒交待剛纔發生的事情了,翻了個白眼回屋去了。
楊天恩朝右偏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顧及了一下四周,偷偷地去了屋角。
經歷了一天的楊家終於安靜下來了。
沈如玉從淨室裡洗漱出來後,發現楊天餘還沒進屋,便開門探了出去,這一望倒是被她看到了右偏房門口鬼鬼祟祟的影子。
該不會是楊天餘吧?
沈如玉心裡滿是疑惑,剛想回屋和楊天生說的時候,楊天餘推門進來了,“大哥,嫂子,瞧瞧我給你們帶了啥?”
說完,楊天餘從袖子裡摸出兩條乳白色的東西。
楊天生拿起來咬了一口,又放下了,“把這個糖給寶兒留着吧,回頭等她好了,給她吃。”
能這麼顧着楊元寶,沈如玉真是覺得難能可貴,用布把糖包了起來,放進了櫃子裡,這邊讓楊天餘趕緊收拾一下,上牀睡覺去。
入了夜,更是寂靜了,外頭蟲兒的叫聲都覺得清晰不少。
“嫂子,我咋覺得二嫂這人不是很好相處呢?”楊天餘望着牀頂,一動不動。
“咋地這樣說?”今天本可以看到新嫁娘,但是礙於楊元寶還病着,沈如玉沒有出門,怕那李家的人忌諱。
楊天餘翻了個身,趴了起來,“我一個晚上都在聽娘嘮叨,說二嫂家咋地咋地。”
王春梅爲人就是這樣,估計是天仙下凡都入不了她的眼,能讓楊天賜娶李香蓮,可能是想沾她家世的光,“你就聽着就好,別多嘴啊。”
李香蓮的嫂子就是個不好相與的人,沈如玉對未來妯娌之間的關係不看好。
不過,她可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不會輕饒’的人生信條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以,李香蓮對她這個嫂子客氣一點兒的話,這日子還能舒坦。
姑嫂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說了會兒話兒,沈如玉都快睡着了,忽然被一聲尖叫給擾得毫無睡意。
與此同時,楊天生也坐了起來,“什麼聲音?”
接着,主屋那邊傳來了敲門聲,動靜大地好像是故意要把家裡所有的人都吵醒一樣。
沈如玉不打算插手,叫楊天生和楊天餘繼續睡,可是她是不想管閒事兒,可閒事兒卻找上門兒來了。
“老大家的,你開開門,”王春梅邊拍屋門邊喊。
楊天生吹了火摺子,點了燈,示意沈如玉不要下牀,讓他來。
一打開門,王春梅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見是楊天生,便探頭過來,“你媳婦兒呢,我找她說兩句話。”
“娘,這都什麼時辰了,有事兒這裡言語一聲,玉娘睡着了。”
“啥?睡着了?這麼快?我不信!”王春梅推開楊天生,一腳邁了進來,伸手就掀被子。
楊天生到底是受了傷,動作不快,趕不上王春梅的速度,這牀上的被子一下子就被掀了起來。
沈如玉坐了起來,昏暗之中,揮手拍了出去,聲音冷很冷很冷,“婆婆,你的教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