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合理的結果,就別手段如何。
李正峰本着良心,也乾脆橫下心來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再說了,海陽市官場目前知道自己和周東飛關係的,也只有陳洪這一個老好人。
於是,李正峰又和陳洪碰了次面,商量了一下大體意見。而陳洪上次就說了,只要是省領導沒意見,他也同意讓心怡集團主導這個城區改造工程。
但李正峰還是說明了:要是陳洪有別的辦法,儘量還是不要讓心怡集團來做,避嫌爲好。但陳洪已經被他所說的那些叫花子(整天圍着他要錢的幾個局長)給折磨的焦頭爛額,哪有什麼好的辦法。
於是,兩人最終同意了這個大的計劃--
將城區改造這個即將持續三年的浩蕩工程,全都交給心怡集團來主導。而心怡集團負責前期的出資,所投入的資金陸陸續續撥付給心怡集團。這個工程總體耗資一百五十個億,政府分五年還清,即每年撥付心怡集團三十億。而剩餘的部分,只是按照同期的國家利率來計算利息,絕不多撥付一分。
三十億,已經是市政府比較輕鬆就能承受的數字了。再怎麼說,海陽市經過李正峰這幾年的主政,已經成爲了河東省經濟總量第二的城市,僅次於省城。
市委書記和市長這兩個主要領導做出的決策,在常委會上毫無疑問的就通過了。隨後,李正峰就把周東飛喊到自己的辦公室,劈頭蓋臉就先說了句:";別喊伯父,現在咱們是政府和開發商的關係。";
太嚴肅了吧!周東飛笑了笑,道:";再不讓喊,以後想聽’伯父’這倆字的機會,可是越來越少嘍,呵呵。";
很顯然,一旦他和李清芳成婚,就要改口稱老爹了。";伯父";這個詞彙,也將在兩人之間成爲永遠的歷史。
";少給我嬉皮笑臉的,坐下。";李正峰說,";關於舊城區改造的事情,市裡面已經批准了,原則上同意由心怡集團來主導--先別高興這麼早,今天讓你來,就是要跟你約法三章。規矩先立在前頭,免得到了挨板子的時候,你和清芳再去纏我。";
";您說。";
";第一,不許搞什麼工程變更--提出變更申請我也不會批准。合同上約定多少價格,就撥付你們多少錢,休想多拿一個子兒。";李正峰說。
這是建築行業的潛規則。有些承包商在投標的時候,把價格壓得很低,所以輕鬆中標了。但是在建設過程中千方百計想辦法,今天說工程量和圖紙設計不符合,明天說地質條件特殊、投入加大,總之就是想辦法讓政府變更一下合同,多撥付一些工程款。甚至有些搞得離譜的,一個億的合同價,單是變更追加的就能達到兩三千萬。當然,主管人既然心甘情願的多撥款,那麼其中說不準就有些利益關係。比如你把公家的錢多撥付給我一千萬,我私下裡給你三百萬的好處,等等。這一點,已經成了建築業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李正峰首先就堵死了這條路。
周東飛知道老丈人的脾氣,當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你們心怡集團肯定不可能親自承建這麼多的工程,分包給別的企業是必然的。分包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但不管你分包給誰,必須給我保證質量。要是在質量上出了問題,我爲你是問!";
";您放心,我權當是給自己家蓋祖宗祠堂行不?心怡的信譽是可靠的,這點您不用擔心。";周東飛笑道。
李正峰沒理會周東飛的嬉笑,繼續說:";第三,不管我是不是在海陽,你都要一如既往的把工程做好。這一點,纔是我最擔心的。";
方牧的話,已經讓李正峰有了一些預感。萬一自己離開了海陽,周東飛是不是會忘記了對自己的承諾,進而胡搞呢?周東飛的能量他清楚,只要自己不在這裡,那麼新一任的市委書記還真的不要壓制住這個妖孽。即便他李正峰能治住周東飛,也不是因爲地位和實力,而是因爲這個長輩的身份。
但是,海陽卻是李正峰不能割捨的一段情。他在這片土地上付出得太多了,容不得別人在這裡胡搞,更不容自己的女婿亂來。
周東飛眼睛一亮,問:";難道您要……";他沒有繼續說,只是拿着跟食指向上面指了指。
";沒根沒據的事情不要亂猜,更不要亂說!";李正峰說,";市委市政府不是自家開的,幹部交流調配的事情也很正常,我只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而已。";
確實,不可能讓你在一個職位上幹一輩子。到時候哪怕不提拔,也說不定會調任別的城市的市委書記,或者某個廳的廳長。
但是周東飛有種感覺,這一次的職位若是變動,那麼上調的可能性很大。而若是真的調動的話,那麼自己就必須把這個大工程做好。不然的話,就是給李正峰的政績抹黑了。
這是一件正事,也是大事,周東飛當即收斂了笑容,正色說:";伯父您放心。這個工程關乎心怡的信譽,更關乎您的臉面,我一定會好好做。";
";嗯,知道就行了。";李正峰忽然又說了句,";我會給你一個好的建設環境。在海陽,無論是哪一級、哪個部門的官員敢卡你、甚至索賄,你告訴我!我給你一個安安穩穩的建設環境,你要還我一個漂漂亮亮的工程。";
……
回去之後,周東飛把曹長貴喊到自己辦公室,說:";老曹,有個大工程給你。";
";啥工程?";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曹長貴眼睛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再大的工程,咱們那些錢還得白白存放在銀行裡。四十五億流動資金啊,可惜死了。周總,這幾天我是茶飯不思了。瞧,肚皮上的肉褶子都沒了……";曹長貴說着就掀起自己衣服,本來微胖的肚子果然瘦了一些。
";別噁心人了,趕緊把衣服弄下去!又不是美女,你跳啥肚皮舞呢。";周東飛笑罵道,";這次的工程量可是比較大的--咱們海陽市的舊城區改造。";
";那一塊兒?幾條街道,多少建築面積?";曹長貴問。
周東飛將手中的紅塔山掐滅在菸灰缸裡,狠狠地笑道:";全部!";
";全部……?!";曹長貴一哆嗦,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日,真狠!市政府公佈過大體的數字,整個工程將耗資一百五十億。而曹長貴也合計過,按照市場價計算的話,這個數目不虛。";娘嘞,你別嚇唬人行不行!一百五十億的工程,整個城市的改造,哪有一個企業全部接下來的!";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嘛。";周東飛笑道,";算一下,這項工程要是全部接下來,實際成本有多少?嗯,中間可以排除行賄、走門路、被人剋扣等因素。但是政府不會短時間內撥款,要分五年,而且前期全部由我們墊付。";
曹長貴腦袋飛轉,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能幹啊!要是市場價格的話,一百二十億就差不多了。當然,別的企業要是接下這樣的工程,要走門路,要搞地方關係,最終也就能剩下一二十億的利潤。利潤百分之十左右,這也是普遍的利潤率。";
";但是,我們有幾大優勢。";曹長貴繼續說道,";咱們第一不缺前期資金,所以工程不會因爲中途停頓而白白損失人工、機械等費用。第二,咱們就是本地的企業,比如一線職工臨時宿舍區、往返交通費、職工市外補貼之類的支出都能免除。第三,排除了走門路的費用,這是很大的一塊兒。總之吧,我覺得一百億能拿下來。";
也就是說,三年的工程,能讓心怡賺五十個億。雖然和炒房那種賺錢速度沒法比,但這是正當生意,也是最穩妥的發展途徑。在平常時期,這已經是一個大的里程碑式跨越了。
雖然說是一百五十億的工程,但心怡集團實際投資就是一百億。而且,這一百億是三年的總投入量。第一年可能多一些,因爲前期投入大,但心怡房地產那四十五億資金也足夠了。等這些錢用的差不多了,政府的第一期撥款三十億也就下來了。這第一期撥款,完全可以支撐第二年的建設。而下一期的撥款,就會支撐到工程結束。至於隨後三年的總撥款,也就是接近一百個億,等於全是白給的錢了。期間哪怕稍稍有些撥款不及時,心怡集團也能拆借或從銀行貸款一部分,絕不會出現資金鍊斷裂的問題。四(7)十五個億的現金,這可是個超級定心丸。
曹長貴笑道:";其實咱們心怡房地產也就是流動資金多,而總體價值還不到六十億呢。未來三年的工程讓我們賺五十億的話,總價值接近於三年翻一番了。所以說,這可是個大機會啊!";
";知道就好,這下不愁那些錢沒地方花了吧!";周東飛笑道,";而這個工程最大的好處,是讓我們心怡房地產未來幾年內不用東奔西走,只要潛心做好家門口的事情就行。而且,連續幾年工程量不斷,等於是這臺掙錢機器全負荷運轉啊,呵呵。";
曹長貴很是興奮。炒房雖然賺錢快,但只是一榔頭的買賣。這實打實的做生意,終究纔是正路。
可週東飛又敲打道:";別看到了大的就忘了小的!影視城那邊的工程也要加緊收尾,心怡華亞一下子籌拍三部影片,其中還有被寄予厚望的《妖孽保鏢2》,可不能耽誤事。";
";放心好了,誤不了事。";曹長貴胸有成竹。
不過一提到拍電影的事情,周東飛的心情就咯噔了一下。昨天戴安瀾電話聯繫了他,語氣似乎不對勁。這個因爲拍攝《妖孽保鏢》而一炮走紅的大明星,似乎心結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