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白小寧也接到了匯文區公安局的電話。因爲從法律上來講,她和張達道還是夫妻。所以,公安局有義務通知她這個唯一的家屬。
白小寧想了想,還是答應過去看一看。不是因爲感情,完全是因爲社會道德的壓力。臨去的時候,郭夢莎主動跟着一起動身,留下夜十三在心怡酒店。
至於周東飛,則趕往了那個內衣商場。
今天不是週末,按說那個叫“芸芸”的小店主不會去值班。周東飛已經打算好多轉個彎子,先通過營業員聯繫芸芸,反正那些營業員都是芸芸的同學。可是到了那裡之後,卻發現芸芸剛好卻在。
“你不是週末纔來值班的嗎?”百利安專櫃前,周東飛笑問。
“大顧問哦,哈!還以爲你忘了我這小店了呢。”芸芸樂了,笑得很嫵媚,“這不是快畢業了嘛,在我店裡幫忙的同學都忙着畢業論文答辯呢,原來的排班兒也不準了。誰有時間誰過來,今天剛好我沒課。”
周東飛一聽,“畢業論文答辯?你已經大四了啊?”
“是喲!”
“看你的外貌這麼年青,還以爲最多是大一大二呢,呵呵。”周東飛拍馬屁很有水準。
“謝謝誇獎啦,哈!”芸芸笑着說,“不過,我可能沒辦法請你當顧問了哦。”
“爲什麼?”
“因爲我要工作了。”芸芸說,“沒辦法,這個小店雖然能維持生計,但經營條件還是不算太好。當成實習鍛鍊、或者上學時的生活補貼來源還算可以,但要是當成職業來做,我就要喝西北風啦。”
“哦,畢業了先工作一段時間也好,再多積累一點社會經驗。”周東飛很想問問一夜八套女的行蹤和聯繫方式,無奈這個芸芸太熱情了,東一句西一句閒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來找女套女的,不然就太難爲情了,也顯得對芸芸有點忽視。
“哎,沒辦法。其實我找到的新工作單位也不太理想的,海陽電視臺。”
“電視臺還不滿意啊?事業單位,工資穩定,而且記者的社會地位也很不錯的。”周東飛覺得這女孩子的心性要求太高了。
哪知芸芸卻撇了撇嘴,說:“電視臺這地方雖然看起來不錯,但和我的專業不對口啊。學了四年經濟管理了,有點捨不得丟掉。”
“不過電視臺的美女多啊,呵呵!”周東飛笑道,“你去了那裡,回頭一定要給哥哥介紹一個美女主持人做女朋友啊。”
“別看玩笑了吧!”芸芸笑了笑,“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姐姐,比電視臺的主持人還漂亮呢,身材又好,別不知足了你。”
周東飛嘆了口氣,爲了轉移話題而信口雌黃:“別提了,性格不合談掰了。”
“哦,對不起。”芸芸信以爲真。
“對了,上次來的時候,你還說幫咱介紹你那個同學呢。那個女同學也很不錯啊,氣質好,又是你們安泰學院的高材生,有機會給哥哥介紹一下,呵呵。”謝天謝地,終於扯到八套女身上了!
誰知芸芸聽了這句話,竟然嘆了口氣,說:“別提了,其實上次真的是跟你開玩笑的。實際上她有……男朋友的。也不對,她現在沒有男朋友……哎呀,亂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怎麼回事啊?”
芸芸想了想,說:“其實吧,她以前跟校外一個男人的關係挺好的。那個男人雖然地位不是很高,但也算是個成功人士吧。對了,我說的‘關係挺好’,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理解。”周東飛假裝思考了一下。“可是,你又說‘她現在沒有男朋友’,這又是什麼意思?”
“哎,很悲催的一件事情。那個男人竟然死了,就是昨天凌晨的時候。”芸芸似乎也有點悲傷,可能是因爲和八套女的關係不錯。“現在她正傷心的厲害呢。人家男朋友剛死就去介紹新的,有點不近人情了是不?”
“確實。”周東飛說,“不過既然是她的男朋友,年齡應該不會很大吧?怎麼說死就死了,得了什麼病?”
“不是得病。呃……我也不知道。”芸芸的臉有點紅。很明顯,她是知道張達道的死亡方式的。讓她這麼一個小姑娘親口說出來,肯定會很爲難。於是,這個聰明的小丫頭趕緊轉移話題,說:“我和小悅是一個寢室的,昨天她哭得好傷心呢。哎,其實她以前多半是在外面住的,昨天可能覺得真的傷心孤單了,這纔回來了。”
“那說明她們是有真感情的。現在這社會上的感情太不可捉摸,難得她這麼專情。”周東飛似乎在感慨自己“跟李清芳鬧掰了”。
“難得你們同病相憐啊,要不有機會我還是撮合撮合你們,嘿!”芸芸笑了笑,他對周東飛的第一印象很不錯,覺得這傢伙應該是個好人,“不過先不能說給她介紹男朋友,你們就是認識認識得了,我只是牽個線兒。至於以後怎麼發展,就看你的本事了,行不?”
“妹妹你真乖!”
……
這個芸芸很“敬業”,當天晚上有人交接班之後,她就一路趕回寢室,準備說和說和。寢室裡面,只有八套女蘭小悅一個人。大四的學生比野兔子還野,一個個跑得不見蹤影。
此時,蘭小悅一個人坐在上鋪的牀上,似乎在靜靜思考些什麼。以至於芸芸把門一打開,險些讓她有點驚慌。
“怎麼了,臉色竟然這麼差!”芸芸嚇了一跳。因爲她忽然發現,蘭小悅的很憔悴,甚至有點發白。
“沒什麼,累。”蘭小悅的話很沉悶。
芸芸爬上了她的牀,拿手放在她額頭上一探,“哎呀,有點發燒了啊!你這丫頭肯定是因爲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沒好好吃飯才搞成這樣子的。不行,咱們去醫務室看一看。”
“不用了,真的。”蘭小悅似乎有點心灰意冷的味道。
“別作死了,走!”說着,芸芸硬是把她扯到了牀底下,整了整衣服就去學校醫務室。而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醫務室已經關了門。所以芸芸又拖着她走出校門,到了附近一家小醫院。
一測體溫,竟然已經39度了。值班的醫生建議她輸液,因爲發燒到這個程度,尋常吃點藥的效果肯定不好了。
蘭小悅躺在病牀上,腦子裡滿是張達道死去情景的猜想。之所以說是“猜想”,是因爲她根本沒資格去現場看一看。從法律上講,她和張達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公安部門將張達道的死訊通知了白小寧,而不是她。
昨天早晨,張達道在社會上的一個朋友把噩耗告訴了她,她當即就覺得天要塌了下來。她也曾到公安局去,試圖見張達道最後一面。但是公安部門一點也不通融,根本不讓進去——要是隨便一個沒有法律關係的人都能“參觀”別人的屍體,那還不亂套了!對死者和死者家屬也是一種不尊重。
其實,公安局有些人還是認識蘭小悅的,畢竟張達道也是公安系統的人物。有的一些警察此前甚至見到過她和張達道出雙入對,只不過都沒有挑明而已。但是從道德倫理上講,對於她破壞張達道家庭這件事,公安局的很多幹警都看不慣。因爲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白小寧是個不錯的女人,賢惠、溫柔、老實,很多年輕的警員見了白小寧就喊嫂子。所以,這些警察也有點刻意難爲蘭小悅的意思在裡面。
直到這個時候,蘭小悅才知道自己原本極不在乎的所謂“名分”,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別想那麼多了,你安心養病好了。”病牀旁邊,芸芸拉着她的手說。
“能忘得了嗎?呵呵!”蘭小悅笑得很苦,“我跟他認識的時間確實不長,但我真的愛他——朝死裡愛。我知道他不是個好人,甚至在和我交往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出軌。但是,我就是愛他。”
這間小病房裡只有她們兩個,蘭小悅說話也不是很在乎。看到芸芸在聽,她就自言自語般地繼續說:“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過你。前陣子,他爲了工作職位上的提升,竟然讓我陪他們局長睡了一覺。你說,我是不是該恨他?”
瘋了!這一男一女都瘋了吧?!芸芸覺得這件事簡直顛覆了她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愛情觀,以至於所有觀。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以前也知道蘭小悅生活不是很檢點,可是現在才知道她竟然這麼荒唐。當然,更荒唐的是那個張達道吧?爲了升職,就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這算什麼狗屁男人啊!
“小悅你沒燒傻了吧!他既然是這樣的一個男人,還值得你愛得死去活來的?!要命了,要了親命了!”芸芸看不懂,真的不懂。
“是啊,那一次我也恨他絕情。可是我看得出他很心痛,甚至是心碎!他愛我,愛得很深沉。隨後的幾天,他簡直不敢看我的眼睛——雖然表面上依舊假裝很剽悍、很霸道。”蘭小悅淡淡搖頭,緩緩說,“今天回過頭來看,那次他讓我陪別人一夜,或不不僅僅是爲了升職,肯定有別的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說,他有什麼把柄握在別人手裡面!”
“胡思亂想,小悅你真的沒救了!”芸芸腦袋有點大。她覺得,蘭小悅似乎都有點神經質了。要是不能讓她走出這個心理陰影,估計這丫頭就廢了。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周東飛。
哎,就讓這個男人提前介入吧!希望能用一段感情,抹去一段孽情。
於是,她說去一趟衛生間,出去之後就撥通了周東飛的電話,低聲說:“喂,大哥啊,小悅病了,躺在病牀上輸液呢,你來不來?這可是你表現的好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