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長青送回房間,又洗漱乾淨之後,連翹方纔去了晗安閣。
百里清如方睡醒,正迷迷糊糊的聽着小丫頭彙報,說長青爲了連翹將府內的幾個老僕人都發落了的事情,便見這當事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見到百里清如,連翹頓時快步走了過去,關切的問道:“小姐,你還好麼?”
百里清如頓時來了精神:“嗯,我很好。連翹,你臉上怎麼回事?”注意到連翹臉上的傷勢,百里清如頓時眼露寒光。
“沒事兒,小姐,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吃藥呀?”連翹不以爲意的笑笑,繼續撿着自己關心的問題詢問。
百里清如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聞言,也不回答,只徑自起身到櫃子前取了白玉做的小瓶兒,又折回連翹的身邊,道:“坐下。”
連翹依言坐下,便見百里清如頗爲細心的將瓶口打開,從中挑出晶瑩通透的藥膏,細細的在連翹臉上抹去。
連翹剛想說話,便被百里清如制止,一面抹藥,一面輕聲道:“好連翹,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你放心,這事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連翹就如同她的妹妹一樣,是帶給她第一份親情的人。如今,她卻因爲自己的無能而受欺負,哪怕對方是蘇怡姜,她也絕對不會手軟!
聞言,連翹感激的看着百里清如,道:“小姐,有你這份心,連翹就是死也值了。”
“呸呸呸,說什麼死呀活的。你纔不會死,你會活的好好的,長長久久的。”說到這裡,百里清如又想起另一件事,遂換了副模樣,壞笑道:“是了,你還要風風光光的嫁給展長青,做展夫人呢。”
聽到了這句話,連翹忙的急道:“小姐,我纔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輩子守在您的身邊!”
百里清如笑道:“說什麼傻話呢,哪有一輩子守着我不嫁人的?況且,這長青可是王爺的侍衛,你便是嫁給了他,也是一樣在我身邊呀。”
“哦,對呀。”連翹咕噥了一聲,又霎時紅了臉,嗔道:“誰要嫁給那個呆子。”只是,到底那抹紅暈從臉頰擴散到了耳根。
“總歸不是我要嫁給他就是了。”百里清如似笑非笑的調侃連翹,見她難得的紅了臉,不禁越發的興致盎然起來,道:“是了,等到你們成親的時候,我要像嫁妹妹一樣,讓你風光大嫁!”
一想到那種場景,百里清如頓時露出了真真切切的笑意。
一旁的連翹臉更加的紅了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麼,她又換了抹惆悵的模樣,嘀咕道:“可是,他也沒說娶我呀。”
“笨丫頭,這麼快就迫不及待了?”百里清如調笑道,頓時引來連翹的不滿。
“小姐,你就會消遣我!”
聞言,百里清如頓時大笑了起來。
她這廂正在愜意的逗弄着自家百年難得一遇害了羞的小丫鬟,卻不妨門外進來一個丫頭,恭謹的行禮道:“回稟王妃,芳華姑姑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門外走進一位宮裝婦人,一雙大眼
很是有神,面目慈祥,脣角含笑,正是芳華姑姑。
百里清如連忙走上前去,親親熱熱的挽着芳華姑姑的手臂,也止住了她要行禮的身子,嘻嘻笑道:“您怎麼有時間過來了?”芳華姑姑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嬤嬤,又對百里清如極好,是以,百里清如不讓她行禮,以示親近。
百里清如的好意,芳華自然是懂得,只是這規矩不可費。她將百里清如扶到座位上,笑道:“王妃快坐着吧,您身懷有孕,可大意不得。”說完,又恭敬的行了禮,這才道:“太后知道您懷了身孕,這會兒正在慈寧宮高興着吶。我奉旨前來給您送些補品,順便前來接您進宮小住。”
她說完,將手一擊,吩咐:“進來吧。”
話音一落,便見一排宮人魚貫而入,個個手捧錦盒,標標準準的行了宮禮後,這纔在連翹的指引下將東西都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百里清如笑道:“難爲太姑母還惦記着我,真叫如兒心裡感激不盡呢。”說着,又看向連翹道:“你去收拾收拾,咱們這就隨芳華姑姑進宮。”
連翹聞言,頓時露了個真切的笑意,道:“好。”
這蘇怡姜在府內橫行霸道,她不管退讓還是頂撞,都是給自己添堵。既然如此,她還不如直接躲開。這太后的宣召,來得太是時候了。
正是午後好時光,蘇怡姜攥着手中的帕子,冷冷的笑道:“進宮?那老太婆真以爲進宮就能護着她的侄孫女麼?哼,真是天真。不說別人,那姓杜的,就第一個容不得她肚子裡的種。這老太婆,還真是老糊塗了。”說完,又對着虛空中吩咐道:“去給她送個信兒,該怎麼做,讓她自己看着辦,不到必要的時候我們不插手。”
虛空之中隱隱有風聲吹過,而後,便再無動靜。蘇怡姜卻知道,人已經走了。
日光透過窗子照在地上,隱隱有光華畢現,可室內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
蘇怡姜盯着院落中植的一株桃樹,眸子間的陰寒也越來越濃重。
到了慈寧宮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偌大的慈寧宮被籠罩在了一片夕陽薄暮之中,有殷紅的霞光如火,灼燒了天際,這一片的金瓦紅牆也被映照的越發的莊嚴肅穆了起來。
迴廊下放了數十盆新開的花兒,在這夕陽下散着幽幽的香味,也給這金碧輝煌的院落添了幾分生機。有綠色的鳥籠掛在廊下,見到生人,在籠子裡一邊撲騰,一邊唧唧的叫着。
百里清如撲哧一笑,道:“這些日子不見,太姑母這裡越發的熱鬧了。”
芳華姑姑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接口笑道:“太后倒是個喜愛清靜的,不過是前日秦王殿下來了,說這裡太過安靜,就搗鼓了一番。太后憐他稚子心性,就由着他去了。不過這殿下倒是厲害,這麼一倒騰,的確是多了幾分生機呢。”
她這麼一說,百里清如倒是想起來了。那秦王今年不過十多歲,乃是先前的德妃所生。可惜德妃命薄,生下秦王不過十天,便撒手而去。太后心疼這孩子,便養在了自己身邊。直到十歲上分了自己的宮殿,這才
離開慈寧宮。不過他倒是個孝順的,日日都來太后這裡請安。之前百里清如來的時候,也還遇見過他。年齡雖小了些,貴在識大體懂禮數,是個不錯的孩子。
因此聽了芳華姑姑的話,百里清如只一笑,道:“是很好看。”
這一路行來,芳華暗自打量了百里清如許多回,見她雖然不如傳言中說的已經完全大好,可是神志較之前也清楚了許多,因此心中也放心了下來。這丫頭雖然出身尊貴,命運卻是多舛,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二人思量了這許多,一前一後的進了慈寧宮的正殿內。
正殿的羅漢牀上側臥着一位婦人,神色有些懨懨的模樣。聽到腳步聲,老婦人緩緩的睜開了眼,在看到來人後,露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招手道:“如兒,你來啦。快過來,來太姑母身邊來。”
百里清如點頭,笑着依偎了過去,道:“如兒給太姑母請安。”
一旁的芳華哪裡不懂太后的心思,忙忙的摻了百里清如,扶着她走到太后身邊坐下,又退回了一旁服侍。
見太后臉上雖然帶着笑容,卻是一副憔悴的模樣,百里清如遂關切的問道:“太姑母,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太后笑了笑,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不過是小毛病,不礙事的。”說着,又看向她略微隆起的腹部,柔聲道:“倒是你,可是要做孃的人了,以後可不能像以前那麼隨意了,要照顧好自己,知道麼?”
“如兒會的,太姑母放心。”百里清如衝着太后甜甜一笑,引得太后的心內又是一片柔軟。靖王府的事情她一清二楚,那個姓蘇的女人也討厭的緊,所以她才藉着賞賜的名義,將百里清如接進了宮中小住。畢竟不管如何,這總歸是慕容家的血脈。更何況,當年的事情,是皇家虧欠了這孩子啊。
百里清如將太后的表情盡數收入眼中,面上的純真越發的濃重了起來,遮住了自己此刻的情緒。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太后便有些倦了,吩咐將百里清如安頓好,就回了寢宮休息了。
當夜,百里清如就被安排在了慈寧宮的慶雲殿內。
一輪月色當空,有灼灼的桃花在這夜色中悄然吐露着滿園的嫵媚嬌柔。
百里清如站在窗前,盯着外面如同潑墨一般濃稠的夜色,悄然吐出了一口濁氣。太后倒是真心的疼愛她,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裡面有些古怪,可是一時半會又有些說不清楚。
念着,她禁不住又想起了獵場的時候,祁承雋的話:姑姑當年容貌傾城,引得兩大位高權重之人爲之癡狂。
他嘴裡的姑姑,就是慕容兮,百里清如死去許久的孃親。
如果連一個後輩都有所耳聞的話,那麼當年,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連翹從外面走進,看到一個人發呆的百里清如,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道:“小姐,在想什麼,這麼專注?”
聞言,百里清如回神,笑道:“沒什麼,你都收拾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