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璟這麼說,百里清如心中卻是有些不是滋味兒。看他最近忙碌,已經瘦了許多,可知公務繁忙。然而最讓百里清如心中難過的,卻是另有一件事情。
“你登基之後,咱們勢必不能同現在這樣了。”百里清如說着,給祁承璟夾了一筷子的排骨,這才慢慢道,“這靖王府雖說我住進來的時間不算長,可也不短了,若是要走,還朕有點捨不得呢。”最重要的是,若是祁承璟真當了皇帝,就像先皇后所說的那樣,六宮之中決計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便是爲了平衡各國,均衡大臣之間的勢力,納妃,都是在所難免的了。
似乎知道百里清如心中所想,祁承璟安撫性的握住她的手,道,“如兒,別怕。我是不可能納妃的。況且你知道我的想法,這幾年登基,我不過是爲了替承乾鋪好路,等之後他大一些了,我就將皇位傳給他,到時候咱們兩個遊山玩水,我帶你走遍這整個大陸的大好河山,你看可好?”
祁承璟眼中的溫柔太過明顯,引得百里清如眸子裡頓時多了一抹淚意。她掩飾的低下頭喝了一口粥,才嘟囔道,“咱們兩個遊山玩水,說的跟你到時候一定沒孩子一樣。”
這話卻是引得祁承璟眼中光芒大盛,他邪佞的一笑,道,“那我們抓緊一些,到時候孩子就大了,咱倆丟下孩子,浪跡天涯。”
說着,祁承璟已經起身,踱到了百里清如的身後,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肩膀。
感受到來自肩膀上的熱度,百里清如臉上一紅,嗔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起來,我還要吃飯呢。”只是,到底沒將祁承璟擱在她肩膀上的手打下去。
祁承璟登基的日子很快便確定了下來。彼時百里清如正呆在慈寧宮中,陪着太后聊天。自從得知了先皇的死訊之後,太后的心情就一直鬱郁,只有百里清如和秦王出現的時候,她纔會精神好一些,是以,百里清如吃了飯,就會過來陪她。
百里清如陪了太后一下午,見她精神頭好了許多,又加上芳華做了一切軟糯可口的電信來,太后拗不過秦王猴兒一樣的纏磨,便就着秦王的手吃了幾口。
正說說笑笑的時候,便見一名內侍官走了進來。看到屋內場景,他先是笑了一笑,行了禮,方纔道,“回太后話,皇上有旨意宣。”
太后吃東西的嘴突然便停止了咀嚼,她愣怔了一會兒,方纔繼續慢慢嚼着。又掩飾似的笑道,“瞧瞧哀家,都老糊塗了,一說皇帝呀,都有些分不清了。”說着,又問道,“什麼旨意,唸吧。”
那內侍官配合着笑道,“太后您說那兒的話呢,您可是洪福齊天呢,那裡能說老呢。”一面說,一面展開旨意,唸了起來。
待得唸完,內侍官看着太后有些複雜的臉,笑道,“太皇太后,您是個有福氣的人。”
聞言,太皇太后眼中有些酸,她勉強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們淨會哄我,哀家哪有什麼福氣啊,不過就是命比別人大了些。”
一旁的秦王聽了,立刻偎到太皇太后懷中,不依道,“祖母您這話,承乾可不樂意聽呢。祖母福如東海,福氣大着呢。”
百里清如也在一旁附和,“是的呢,您還要看承乾娶媳
婦,然後生出一大羣的小曾孫出來呢。”
聽了這話,太皇太后方纔露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這話我愛聽。是了,如兒,你再跟璟兒成親的時日也不短了,你的肚子也該有些動靜了吧。”
她這話一出口,祁承乾頓時在一旁調侃,引得百里清如裝作打他,道,“小沒良心的,你還敢調侃我?”
祁承璟一溜身就跑到了太皇太后的懷裡,摟着她的胳膊,笑的有些喘不過來氣兒,“皇祖母,您快救我,四皇嫂好凶!”
他們二人又笑又鬧的,直叫太皇太后方纔的悲傷情緒都吹散了,一旁的芳華將猴兒一樣的祁承乾揪了出來,笑道,“五爺,可別鬧了,你再氣你四皇嫂,你皇祖母也救不了你了。”
太皇太后擺着手,道,“你這猴兒,皮着呢,被你四皇嫂捶打一頓也是好的。”
聽了這話,百里清如立刻拍手稱快,一時之間,屋子之內其樂融融,熱鬧的不得了。
杜若薇站在慈寧宮的門口,聽着裡面的笑鬧,忽然有些心煩意亂,她站在門外待了一會兒,轉身便又回了自己的鳳儀宮。
新皇登基定在了臘月的十九,剛好在過年的開端。那天難得是一個大晴天,天空格外的藍,似乎能滴下水來。
百里清如站在坤寧宮內,身上穿的是大紅的鳳袍,上面以金線繡出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鳳凰的眼睛乃是東珠鑲嵌,在銅鏡的映照內,鳳凰彷彿活了一般,隨時都可以展翅飛翔。頭上帶着鳳冠,其間的寶石相映成輝,中間的一顆九轉綰鳳簪銜着珍珠,在她的額間輕輕的晃動着,與眉心的那抹殷紅的花鈿交相呼應。臉上的妝容格外精緻,卻也帶出了幾分的凌厲味道來。
有禮官在外通報,“皇后娘娘,鳳輦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百里清如這才收回了神思,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身後的八位宮女立刻上前,跟在她的身後擡着鳳袍的末端,不讓它垂落在地面。
崇德殿外已經站滿了文武百官。見到百里清如前來,祁承璟親自走上前去,執起她的手,轉而走到了大殿之上。
只聽得文武百官霎時山呼萬歲,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皇宮。
登基儀式很是繁雜,自天亮之時,幾乎進行到了薄暮黃昏。皇帝祭天壇,皇后是不需要去的。是以,百里清如便在宮人的簇擁之下,回到了坤寧宮內。
衆位家眷早在坤寧宮的側殿等候,得知百里清如回來後,紛紛前來請安。百里雨落嫁的是齊書傾,因着之前是御前侍衛,救駕先帝有功,現在已經是個三品的御前行走,是以這次前來請安的人裡面也有她。而百里雨熙之前因着偷首飾的事情,被劉將軍教訓了之後,關了好久。可她畢竟是當今皇后的庶姐,如今新皇帝登基,劉將軍到底不敢冒險,又將她好生安撫一番,是以,百里雨熙如今雖然憔悴了一些,可精神頭還是很不錯的。
見到屋內衆人,百里清如大致掃了一眼,道,“平身吧。”一旁的青嵐扶着百里清如坐下,便恭謹的退到她的身後站着。
這些家眷與百里清如搭着話,無非是想露個面,在她面前贏個好名聲,也好在祁承璟那裡吹個枕邊風。畢竟,
這祁承璟寵媳婦,可是京城內出了名的。
可卻總有那不長眼的,說話口無遮攔。
“皇后娘娘,如今這後宮空虛的很,莫不是您太兇悍了,所以皇上纔不敢納妃麼?”說話的,正是杜子燕。
百里清如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這姑娘爲啥找事兒,合着這是未來小三預備上位,現在先給自己下馬威來了。
“這位是?”
見百里清如居然不認識自己,杜子燕頓時開口自我介紹,“我是當今皇......太后的親侄女,我叫杜子燕。先前爲國遠嫁番邦的正是我的表姐,杜子菡。”杜子菡當時做的蠢事兒沒幾個人知道,對外只說是爲國遠嫁,是以,杜子燕也不知其中詳細的情形,還當是她的姐姐做下的好事兒呢。
聞言,百里清如頓時輕笑了起來,“原來是杜家小姐啊,本宮還以爲這是哪家的夫人呢。”說着,她又道,“不過,杜小姐這話倒是有些說的不對了。這男人嘛,要想娶小的,縱然夫人再兇悍,也是擋不住的吧。況且,皇上又是一國之君,杜小姐這樣說,是污衊皇上懼內麼?!”說到最後,百里清如又意味深長的看向杜子燕,臉上滿是笑意,卻是絲毫都未達眼底。
聞言,一旁的杜夫人卻是有些慌的站起身,陪笑道,“皇后息怒,侄女兒年紀小不懂事兒,衝撞了皇后,還請皇后寬恕。”
百里清如端起一旁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口,這纔看向站在那裡的杜夫人,笑道,“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這位杜小姐,年紀要比本宮還大上一些的吧。”她可記得,這杜子燕要比自己還大一個多月呢。剛纔說話不攔着,現在發現下不來臺了,知道跟自己拿年紀小不懂事來當藉口了,也要看她百里清如願不願意給她這個臺階下!
見百里清如絲毫不給面子,杜夫人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看向杜子燕的眼神也變了。都是這個蠢丫頭,沒事兒做什麼招惹百里清如!現在倒好,害的自己也下不來臺了!
杜子燕彷彿知錯一樣的低下頭,恰到好處的掩飾住了眼中的寒光。她還是低估了百里清如啊,還以爲她之前是個傻子,好對付呢。卻不想,竟然輕易的就給自己下套了,還好她今兒有準備好的炮灰。
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冷,齊夫人百里雨落見狀,立刻笑道,“皇后,妾身今兒前來,倒是有件東西送給您,只是簡陋了些,您別介意。”說着,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個荷包,一面小看着百里清如
聞言,百里清如回眸笑道,“我怎麼會介意呢,你的女紅一向是最好的。”一旁的青嵐含笑走過去將荷包接過來,雙手奉上。
百里清如接過,道,“齊夫人有心了,多謝。”如今百里雨落嫁到夫家,她們雖然是姐妹,一則不是一個孃胎裡的,二則,到底是夫家的人,這又是貴婦們都在,自然不好特別親近。
見沒人理會自己了,杜夫人悻悻然的回到了座位上,還不忘一記眼風掃過去,瞪了杜子燕一眼。
待得內侍官過來傳話,說皇帝跟大臣都已經回來了,百里清如這才起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諸位了,這天冷的,大家也儘早回府去吧,只是路上小心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