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便見青嵐好奇的問道,“王妃,您怎麼了?”
“沒什麼,咱們去三清宮吧。”無論如何,去皇帝的靈前磕頭,纔是當下要緊的事兒。
祁承璟此刻正在三清宮的靈堂前站着,有專職驗毒的御醫細緻的檢驗着皇帝的屍首。
見到百里清如來,他迎了上去,低聲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外面這樣冷,也不把披風繫好了。”說着,又將一旁預備着的湯婆子拿過來,揣到百里清如手裡,道,“暖着吧。”
百里清如回他一個微笑,又見太醫正在檢查,悄聲問道,“我來給父皇磕頭,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例行檢查,無礙的,你稍等一會兒,便可以給父皇磕頭了。這裡涼,先去偏殿坐着吧。”說着,祁承璟拉過百里清如的手,便向着偏殿走去。
卻不想,剛出了正殿的門,便聽的身後老太醫急聲道,“靖王留步!”
祁承璟的步子猛然頓住,回身問道,“怎麼了?”
老太醫深色肅穆道,“王爺,你來看!”說着,他將皇帝的一側衣角掀開,給靖王看那處裸露的皮膚。
皇帝雖然死去時日不久,可那處皮膚已然開始泛青黑,明顯與別處不同。而且最令人看着可怖的是,那處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細小的紋路,所過之處,皮膚都會變得青黑。
祁承璟盯着那處皮膚,陰沉着聲音道,“這是什麼,你可知曉?”
那太醫搖了搖頭,慚愧道,“微臣行醫這麼多年,卻從未見過這般奇異的現象,若不是方纔我一不小心碰到皇上的衣服,也不會發現這般異常!真是太詭異了!”說着,那太醫又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盯着那處皮膚繼續發展。
“能讓我看看麼?”正在這時,聽得一女聲響起,聲音叮叮咚咚的好似雪山之上最乾淨的泉水流瀉,叫人神清氣爽。
祁承璟回頭望去,卻見宸妃納蘭玉正站在門口,出聲詢問。
聞言,那太醫頓時大喜,“早就聽皇上說宸妃您的醫術高超,不如您過來看看也好。”
見太醫這麼說,祁承璟只得點了頭,道,“那就麻煩宸妃娘娘了。”
納蘭玉對祁承璟輕輕頷首,這才緩步走到了皇帝的龍牀前。她將那處皮膚細細按壓之後,一雙好看的秀眉蹙起,好一會兒才問道,“可有銀針?”
太醫應了,將隨身藥箱裡的銀針全數遞給她。納蘭玉接了,拔了一根銀針刺向皇帝的某處,便見那裡刺開的小口,霎時便涌出一股黑血。納蘭玉眼疾手快的拿旁邊的帕子捂着,又依樣在其他幾處點了一點。
直到一盞茶之後,她才收回銀針,擡起頭,緊緊地皺着眉,沉聲道,“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給皇上用如此毒辣的東西?!”
百里清如在一旁看了許久,疑惑的問道,“娘娘看出來皇上這是怎麼回事了麼?”
見屋內的人都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自己,納蘭玉閉了閉眼,似乎是想將眼中的溼潤逼回去,這才道,“皇上身體內有一種強烈的致幻藥,此藥名爲天羅花,乃是催情所用,但是藥性毒辣,若是掌握不好劑量,很容易便會暴斃。且死後身體發青,血液發
黑,死狀慘不忍睹!”
“那,宸妃又是如何得知這種東西的呢?”祁承璟眯了眯眼,他總覺得這一切太過巧合,似乎是有人刻意佈下的一個陷阱。而自己,彷彿也是這陷阱裡的一步棋。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是以,聽到納蘭玉如此說之後,他下意識便覺得納蘭玉會是幫兇。
“靖王可知我的師傅是誰?他是藥王谷的人,所以,納蘭玉知道這些,不足爲奇了吧。”宸妃簡單的說了自己的身份,頓時讓祁承璟驚詫了起來。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這宮中的嬪妃還有這般身份的人!
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宸妃的身份他可以留着慢慢查,可是既然皇帝是死在晚晴宮中的,又是因爲催情藥而死,那第一個逃不脫的,便是晚晴!
“來人,搜晴婕妤的宮殿!”
皇后趕來的時候,正巧聽到祁承璟下這道命令。她神色一稟,上前一步,問道,“璟兒,可是有什麼發現麼?”
祁承璟行了禮,道,“母后您來看。”說着,走到皇帝身邊,給她看那些可怖的紋路。
皇后在看到祁承璟凝重的神色之後,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可饒是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等到侍衛從晴婕妤那裡回來,相信一切都會有一個答案了吧!”祁承璟將皇帝的面容重新蓋好,也遮住了他蒼老醜陋的容顏。
百里清如一直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這一切,在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能說,一切自有別人判斷。只是,她總覺得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似乎有人在下着很大的一盤棋,而這在場的每一位,都是棋子。
不得不說,百里清如跟祁承璟是夫妻是不無道理的,在許多時候,他二人總是能心意相通。
此時慕君彥也匆匆趕到了皇宮。他仍舊是一襲騷包至極的紫色棉袍,上面還繡着朵朵寒梅,整個人顯得喜慶且妖嬈。
百里清如低低的咳嗽了一聲,便見慕君彥衝着自己拋了一個媚眼。她頓時無奈的扶額,自己可不可以狀做不認識面前這個瘋子?
祁承璟衝着慕君彥密語幾句,用腹語將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慕君彥又無聲的回了幾句。可在外人看來,卻好像是這二人在打情罵俏一般。
百里清如離着二人最近,也在無意中替他二人擋住了一部分眼神交流。卻不知,她這般無聲的動作,卻讓一旁的蘇怡姜心中警鈴大作。她怎麼不知道祁承璟什麼時候認識慕君彥了?難道祁承璟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暗中勢力麼?
去搜查宮殿的人很快便折了回來,帶回來的除了晚晴,還有一包藥粉。
見到侍衛手中的東西,他立刻收了嬉皮笑臉,接過那包藥粉,嗅了一嗅,頓時神色凝重了起來。又確認了好半日,他方纔放了下去,道,“這是天羅花。”
見到慕君彥這樣說,皇后頓時皺眉問道,“他的話靠譜麼?”她始終不相信這些外面來得江湖郎中,個個號稱什麼世外高人,其實都是一羣追名逐利的無能之輩。
聞言,祁承璟解釋了慕君彥的身份,待得說到他就是那個治好百里清如的神醫之後,皇后的臉色頓時變了變,看慕君彥的神色也有些不一
樣了起來。
“你還有什麼話說?”
皇后盯着面前的晚晴,幾乎要將她的臉上戳出一個洞來!她以爲晚晴再怎麼膽子大,不過是針對這些后妃們,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向皇帝下手!虧她今日還有些心軟,想着要保她一命的!
晚晴驚恐的看着皇后,大聲道,“我是冤枉的,皇后明鑑啊!”
“晴婕妤,莫非你以爲別人都瞎麼?皇上身上的毒跟你宮殿裡搜到的是同一種東西,你作何解釋?”一旁的林妃在聽到晚晴這樣說之後,頓時咬牙切齒的問道。
憑什麼,晚晴什麼背景都沒有,可是殉葬的名單上卻沒有她?而自己家世不差,卻要在七日之後去殉葬?她不服氣!如今能將晚晴拉下馬,多死一個也是好的!
聞言,晚晴立刻還嘴道,“你不要血口噴人!這明顯就是誣陷!”說着,她又可憐兮兮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爲我做主啊,我是冤枉的!”晚晴不停地磕頭,卻始終不敢擡眼看皇后,因爲她眼中的心虛太過明顯,一旦擡頭,就會露餡!
晚晴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那黑衣人從頭到尾就是打算讓自己害死皇帝的!就算自己沒有把這包藥下到皇帝的飯菜中又怎麼樣,她一樣有辦法將這藥粉栽贓嫁禍到自己頭上!事已至此,她到底要怎麼才能保住性命呢?
這邊晚晴皺眉思索,那廂蘇怡姜卻出其不意的開口了,“本宮倒是有些看法,不知當說不當說。”說着,她還看向一旁的祁承璟。
“姨......蘇貴妃既然有話,那便說吧。”祁承璟下意識的要叫姨母,卻在中途改了口,只是心中到底有些彆扭。
“聽他們在這裡研究這個天羅花,連太醫都不知道的東西,想必是極其難以尋找的吧,這晴婕妤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婕妤,又常年的這宮中,怎麼會接觸到這種連太醫都很難找到的藥物呢?”蘇怡姜一面說,一面又有意無意的看向晚晴,“可憐晴婕妤,怕是真的被有心人當槍使了吧?”
只是,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蘇怡姜的脣卻悄悄的動了幾動。而她重新站好之後,晚晴的眼中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神采。
“你們想知道真相麼?那我就告訴你們!”晚晴突然站起身,冷笑一聲,道,“真相就是——皇后,她久不得寵愛,所以就借我的手,來害皇帝!”
“你血口噴人!”皇后還未說話,她身邊的翠芝就當先開口斥道,“晴婕妤,你還真是狼心狗肺!枉費皇后對你這般好,你竟然恩將仇報!先是偷偷勾引皇上,之後又幾次三番的挑釁皇后。如今你做下這等下作的事兒,竟然還試圖將這一盆髒水往皇后的頭上扣!當真是好不要臉!”
直到翠芝將所有話都說完,皇后纔開口道,“翠芝,閉嘴,主子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好一個護主的奴才呢。”蘇怡姜輕輕一笑,突然厲聲道,“皇帝龍體之前,也是容你這般放肆的地方麼?!”
皇后回眸看了一眼蘇怡姜,淡淡道,“翠芝,自己去慎刑司領十下手板。”說着,又看向蘇怡姜,道,“蘇貴妃一向是最守規矩的,不過,今兒個本宮還在這裡,想必也沒有你插話的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