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就是她不願相信卻真切存在的事實,那就罷了吧。
百里清如下定了決心,這一夜,卻始終睡的不安穩。夢裡,盡是她與祁承璟的過往,如同在心上架了個小火爐,將她的心在慢慢的煎熬着,輾轉反覆,卻無法醒來。
第二日,坤寧宮中卻意外的迎來了一個人——秦嬤嬤。
見秦嬤嬤一臉的謹慎,百里清如頓時揮退了宮中的人,且讓青嵐白芍二人把守着殿外,不許任何人進來。待得屋內只剩下她們二人之後,秦嬤嬤忽然跪下了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恕罪,屬下有要事稟報!”
“出什麼事兒了?”知道秦嬤嬤的身份和作爲之後,百里清如對她還是很尊敬的,是以,當下就將秦嬤嬤扶了起來,問道。
秦嬤嬤看着她,道,“數日前您曾傳召屬下,那時屬下不在京中,也不在無名山,而是在落鳳山!”
“落鳳山?”百里清如有些疑惑,她並不曾記得有人跟自己提過這個地名啊。
秦嬤嬤從手中拿出一枚令牌,道,“實不相瞞,當時屬下收到了一個包裹,送來這個包裹的人是誰屬下尚且不知道,只是發現這裡面有這樣一枚令牌並一封書信。信中說這令牌和蘇怡姜有莫大的關係。屬下當時就認出來,這枚令牌乃是暗門的專有物。再加上當時查探蘇怡姜已經到了查無可查的地步,是以便抱着試探的心態,便去了一趟落鳳山,誰料想,卻是大有收穫!”
聞言,百里清如頓時心中一緊,問道,“那你查到什麼了?”
秦嬤嬤眉頭緊鎖,道,“一直以來,衆人都以爲暗門的門主是聞名江湖的殺手陸子墨,可屬下卻發覺,這門主其實並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怡姜!”
“當真?!”百里清如只覺得頭腦一時閃過許多的線索,卻覺得信息量太大,有些串聯不起來。因此只緊緊地抓着秦嬤嬤的手,道,“還有呢?”
“不僅如此,小姐你還記得屬下曾經跟你說過,蘇怡姜其實是靖王的生母這件事吧?屬下多方查探,還發現一件更重大的事情,您當時身懷六甲的時候,曾經被襲擊,導致孩子小產。那件事情,恐怕也跟蘇怡姜脫不了關係!因爲,屬下之前見到暗門中人袖子上的標誌,跟害您時候那些人袖子上的標誌是一樣的,他們同樣都隸屬於暗門!”
這話一出口,更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這輩子最大的仇敵,竟然就潛伏在自己的身邊,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絲毫都未曾察覺!
都說最毒婦人心,她卻是如今纔看清楚,卻原來自己身邊一直都藏着一個最毒辣的婦人!
“好,好一個蘇怡姜!”百里清如的手緊緊攥成了拳,眉眼之中俱是凌厲,“秦嬤嬤,你這裡可還有別的線索了麼?”
“小姐,屬下無能,暫且只查到了這麼多,我怕您不知蘇怡姜真面目,再中了她的詭計,所以才加緊趕了回來,想讓您心裡有個防備!”
秦嬤嬤一面說着,又想起什麼,遂緊張的問道,“這些時日屬下不在,那蘇
怡姜可有出什麼幺蛾子麼?”
百里清如微微冷笑,“她這次,怕是不但出了幺蛾子,且還弄出一樁大事兒來了!”她明白了,這蘇怡姜除夕之夜跟杜子燕一同去了御書房,且一個多時辰沒出來,祁承璟那時候八成是着了她的道兒了!
想明白了這一關節,百里清如也覺得心內沒有那麼難受了。她本來打算,這幾日便出宮回無名山,之後再也不回來的。可是聽了秦嬤嬤的彙報,百里清如便知道,自己是決計不可能再走了!
且不說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便是此刻,她的夫君被人控制,她都不能袖手旁觀。也是她糊塗了,祁承璟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別人不知道,自己總歸是清楚的。現在這般稀奇古怪的就變了心,自己怎麼能掉在醋罐子裡吃醋,卻認不清現狀了呢?!
聽百里清如說完之後,秦嬤嬤也知道事態重大,思索了一番,道,“小姐,照您這麼描述,皇上怕是十有八九是着了道兒了。我出宮之後,即刻讓慕神醫進宮,趁人不備給皇上診治一番。若真的是那蘇怡姜在背後搗鼓使壞,不用您說,屬下這一關她就別想過去!”百里清如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誰想欺負百里清如,她秦嬤嬤就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
二人商議完畢,秦嬤嬤便由着青嵐的護送下出了皇宮,臨行前還特意裝扮了一下,以防別人認出她來。畢竟這宮中人多眼雜,若是被蘇怡姜發現端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當夜,慕君彥便想了個法子進了祁承璟的寢宮,可是,他帶回來的結果,卻叫百里清如心頭一顫。
“他現在的確是中了蠱,神智都由着下蠱之人操控!”
聽了這個答案,百里清如竟然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難過。慶幸他沒有變心,可難過的卻是,若是他知道害他之人,便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不知心中又該多悲痛了!
“那,可有解決之法?”這纔是目前百里清如最爲關心的事情。
慕君彥神色有些莫測,他默了一會兒,方纔看着百里清如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句話,百里清如就心知不好。就像醫院裡的醫生,在出了手術室之後,總會對病危的家屬說一聲“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百里清如的臉色一變,卻是強撐着笑意,道,“你說吧,我都聽着呢。”
慕君彥斟酌着詞彙,道,“他所中知蠱,是我歷年所見最爲陰毒的一個。此蠱入腦之後,便再無藥可解。”說着,他見百里清如的臉色已經極其不好,又道,“不過,萬事皆非天定。若是他本人能夠有足夠的定力,能夠衝破這個禁錮,也未可知。”
百里清如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只蹙眉思索着。空氣中一時寂靜了下來,唯有外間的風呼嘯着,卻將這屋內的氣氛襯托的越發的寒涼。
“你說,若是他重新愛上我,會不會有可能恢復神智呢?”百里清如沉默許久,方纔開口問道。
慕君彥搖了搖頭,道,“此事我也說不好,醫者只醫人,卻不能醫心。他現在心被操控,除了他自己,恐怕其他人都幫不上忙。只是,你們一向夫妻
同心,此次若是有你幫助,或許能夠助他一臂之力。至於結果如何,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肯定呢?”
慕君彥的話仿若一盞明燈,瞬間便照亮了百里清如的心房。是了,不到最後一刻,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以往,總是祁承璟一味的呵護着自己,如今他有了危難,那就讓自己這個做妻子的,來拯救他吧!
夫妻同心,方能破除一切困厄!
百里清如打定了主意,連久違的笑意都掛在了臉上。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的起牀梳妝打扮,直叫青嵐有些咂舌,“娘娘,您這是預備幹嘛去?”怎麼一早的,就自己裝扮上了呢?
百里清如回眸一笑,道,“再過幾日,便是太皇太后的誕辰了,本宮身爲後宮之主,自然要與皇帝請示一下此事該如何操辦了。”順便過去探一探,看祁承璟是不是真的一點點自主權都沒有!
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百里清如前世爲了執行任務,也曾勾引過許多的男人,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她可是一清二楚。到了這裡之後,祁承璟從一開始就在溫暖自己,現在,是該她反過來去溫暖祁承璟了。
見百里清如這樣,青嵐頓時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娘娘說的是,您纔是後宮之主,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我總算是踏實了!”只要皇后振作起來,那些個狐媚子,定然不能再作祟了呢!
祁承璟剛下了朝回到養心殿,便聽得門外的內侍監通報,“回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祁承璟微微一愣,心中瞬間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面上卻不動聲色,“宣她進來吧。”
待得那一抹靚影入了眼,祁承璟頓時覺得有一種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面前的女子,着一件月色的蘇繡月華錦衫,下穿一條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套一件妝緞狐肷褶子大氅,整個人就像是被包進了雲霞裡一般,越發的襯着那不施脂粉的臉嫩白如玉。
見到祁承璟,百里清如微微露了一抹笑意,道,“璟哥哥。”說着,又面露郝然之色,道,“瞧我,這麼多年叫慣了的稱謂,這一時半會兒倒是改不過來了,讓皇上見笑了。”
百里清如眉宇間皆是一派天真,坦誠的雙眼直直的入了祁承璟的心扉。不知爲何,在百里清如喊出那三個字的時候,他竟然覺得心中無比舒暢,似乎這個稱呼,纔是他的專屬。不過,百里清如話中的意味卻叫祁承璟略微有些疑惑。
“你說你叫慣了?”祁承璟仿若隨意聊家常一般,問出了這句話。
百里清如心中泛酸,嘴裡卻嗔道,“自打臣妾記事兒起就喊着,可不是叫慣了麼。瞅瞅皇上這貴人多忘事的,莫不是有愛妾在懷,就忘記了你我的情誼了麼?真真兒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呢。”
面前的女子明明是帶着酸水的話,可那眉眼之間的靈動狡黠,卻是誘的祁承璟心神一蕩,恨不得當下就將她摟在懷中懲治一番。
他極力的壓制着這種感覺,換了個話題道,“皇后這話說的,朕自然是不會忘記你我的結髮之情。是了,你這一大早的過來,可是有事兒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