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弟能理解自己四弟的心情,可事已至此,總要把緣由弄個明白,她拍着劉義康的後背安撫道:“還是讓嚴神醫瞧瞧吧,若真有什麼,也好讓嚴神醫治治。總不好諱疾忌醫,就一直這麼耽擱下去。”
劉興弟的話說在了劉義康的心坎上。是啊,有病就得治,這婦人既然能號稱‘送子娘娘’,肯定有些旁人不及的法門。
劉義康將手腕往案桌上一攤,帶着惱怒和不情願道:“驗吧!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本王要了你的腦袋!”
嚴道育卻像是根本沒聽見劉義康的威脅恐嚇,腳步穩穩地走到劉義康面前,伸手探脈。
診了一會兒,嚴道育又道。“請王爺伸出舌頭。”
“請王爺深吐氣五次。”
“請王爺以丹田之氣喊一聲。”
“請王爺告知民婦您的生辰八字。”
就在劉義康被折騰得即將發火時,嚴道育停了下來,後退幾步躬身施禮。
長公主急切地問道:“如何?可有什麼不妥?”
嚴道育肅面道:“王妃身體並無異樣,王爺……”嚴道育頓了頓。
“王爺如何?你倒是快說啊!”長公主催道。
“王爺身體也無不妥。”
劉義康被嚴道育這斷句憋得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此時聽說自己還是個男人,只感覺如蒙大赦一般。
劉興弟不解道:“即使如此,爲何王爺家中子嗣如此艱難?”
嚴道育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才道:“王爺同皇上一樣,皆是真龍血脈。這龍子,並非所有女子都有足夠的福根,能受孕成功。”
嚴道育的話說得既直白又隱晦,讓對面聞言的兩個人眼神都閃爍了一瞬。
最後還是劉興弟先輕咳一聲,“嚴神醫說得也不錯,你們都是父皇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劉義康忙也應和了一句,“長姐說得對。”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明亮。
什麼叫他同皇上一樣?父皇那麼多孩子,怎麼就只有他同皇上一樣?真龍血脈……龍子……這婦人是說,他是特別的?!
嚴道育垂眼道:“只要選對了女子,王爺一定可以很快就有自己的子嗣的。”
不過一炷香之前,彭城王劉義康還在懷疑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這一轉眼兒,就變成了生不出孩子,是因爲府中妻妾還不夠孕育龍子的資格!
對於劉義康而言,他自然是更願意相信和接受嚴道育的言論。他的態度頓時好了許多,對嚴道育客氣道:“神醫可否爲本王指點迷津,究竟要如何找到適合受孕的女子?”
嚴道育卻突然不做聲了。只沉默地垂頭立在那裡。
劉興弟忙問:“神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劉義康也道:“神醫無須顧慮,但說無妨,但凡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滿足。若是真的能誕下子嗣,本王一定重重賞你。”
嚴道育卻依舊不接話。劉興弟見狀便給劉義康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出去等着。
劉義康雖然心裡焦急,卻也沒別的辦法,畢竟女人和女人間講話顧忌少一些。他只好找了個藉口先行離開了會客廳。
劉興弟招手讓嚴道育上前,小聲道:“究竟是何因由,竟讓神醫如此爲難?”
嚴道育輕嘆了一口氣,“民婦一直在民間行醫,雖受人推崇,可對民婦如此禮遇有加的,卻唯有長公主您一人。民婦心中感念,也一直想報答您。若不是此事實在難爲,民婦也不會如此推據。”
嚴道育越這麼說,劉興弟心裡就越好奇,催促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有什麼說什麼,即便是你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劉興弟腦子又閃過那“龍子”二字,嚥了口口水接着道:“出你口,入本宮耳。本宮絕不會讓第三人知道。”
嚴道育聞言這才道:“長公主殿下知道,民婦有個女兒,同民婦一同住進公主府的。民婦的女兒生得美貌,我們家又是沒男人做主的。民婦怕女兒被無賴子欺負了,就一直讓她以紗覆面。民婦一心只想將她養大,讓她繼承民婦的衣鉢,以後有本事餬口就好。可……民婦方纔見了王爺的八字,竟是與小女十分契合……”
劉興弟一聽這話,就不由皺眉。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她可是見得多了,如此招數的倒還是頭一份兒。這麼想爬四弟的牀?爬了以後生不出孩子要怎麼辦?王府可不缺貌美如花的侍妾。
嚴道育像是沒瞧見劉興弟面上流露出的厭棄之色,繼續道:“還請長公主爲民婦保守秘密。千萬別讓彭城王知道了。方纔見王爺求子若渴,若是讓他知道了,下令讓民婦交出女兒,民婦有幾個膽子敢違拗?”
劉興弟一愣,這神醫竟然不想讓四弟知道此事?難不成是自己想錯了,人家單純就是八字契合,卻不想讓女兒嫁入王府?
還不等劉興弟想明白,就聽見會客廳外一陣嬌呼,“你是何人!怎敢如此無禮?!”
緊接着就聽到男子解釋的聲音傳來,“女郎誤會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身姿曼妙的蒙面少女就跑進了會客廳。她明眸一轉,就看見了嚴道育,緊接着便萬分委屈地撲了過來,“母親——門口有個浪蕩子,想要掀女兒的面紗——母親——女兒好怕——”
劉興弟怒了, 在她府上,什麼人膽敢如此囂張,她立刻吼道:“何人在外面!”
見彭城王劉義康一臉訕訕地走進來,劉興弟立刻就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勉強擠出了個笑臉對嚴道育母女道:“誤會了。這位是彭城王。是本宮的四皇帝。他怕是覺得好奇,所以唐突了女郎。”
嚴道育卻像是極其不願意同彭城王再多言似的,對劉興弟匆匆施了一禮便道:“小女膽怯,恐擾了兩位殿下,民婦母女就此告退。”
嚴道育說着毫不耽擱,拉起女兒就走,經過彭城王時,還刻意躲遠了些。
劉義康此時真是欲哭無淚,他雖然說不上風流倜儻,可也是一表人才,又是皇親貴胄。想討好巴結他的女人不知凡幾。
可這女子,方纔清風拂過,驚鴻一瞥,頓覺美得驚心動魄,忍不住伸手去摘面紗,就被當成臭流氓一樣躲着,真讓他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