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特意從山寨裡挑了最好的千里駒,兩人披星戴月,天微泛魚肚白時,便趕回城中客棧。
秦城見邀雨停在客棧前,還是忍不住疑惑道,“女郎不回樑府嗎?”
邀雨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回樑府做什麼?”說罷也不去理會他,翻身下馬向客棧內跑去。
秦城腦筋急轉,突然警醒過來!據他的線報,樑翁日前遭貶,是因與宋朝檀道濟暗中勾結。究其根源,聽說是私放了檀道濟之女,難不成——
秦城想到邀雨真實身份的瞬間,便覺得後背一陣寒意襲來!怎麼好死不死地撞到了這位殺星的手裡?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
樑翁贈玉給邀雨之事,還並未被許多人知曉,因而秦城才錯把邀雨當做樑府的人。此時秦城將事情前後連了起來,不禁周身冷汗淋漓。若這女娃子就是傳言中的妖女檀邀雨,而樑翁的玉卻恰巧在她身上,難不成樑翁真的與宋朝勾結了!
他正滿腦思緒亂飛,便見邀雨扶着子墨走了出來。
其實邀雨走後,醫館的夥計就找到了被祝融糟蹋了的藥材包,有些還完好無損,便特意送了幾副藥過來,讓客棧的小二幫忙把藥煎了。子墨服了兩副藥。此時氣色已然好了許多。
子墨看到秦城的時候,心中哀嘆,先是怪物,現在又來了只狐狸,真不知道下次雨兒要帶什麼回來?不過不管她帶什麼回來,只要她平安,便已足夠。
邀雨將一路經歷講與子墨之後,子墨便掃了一眼秦城腰上的雙鉤,面無波瀾道,“青越秦家的狐面先生秦忠志何時改了名字?”子墨與邀雨有些不同,雖也同修武藝,邀雨對外面的有名之士向來漠不關心,而子墨卻熟記於胸。故而他見秦城第一眼,便已知他身份。
秦城強自鎮定,刻意顯得坦坦蕩蕩地笑道,“某並未改名,衆志(忠志)成城嘛。況且這裡識得某的人,都喚某秦城。”秦忠志面上繃着笑,額角的冷汗卻是出了一層又一層。
“哦,你是想說這不算是欺騙本女郎了?”邀雨見他冒虛汗,忍不住逗起秦忠志來。
秦忠志身子一抖,忙跪在地上,慌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起先見女郎腰間玉佩,以爲女郎定是樑府人,故而才報秦城之名。絕非刻意欺瞞!”
邀雨樂不可支地看着秦忠志慌張的樣子,笑逐顏開道,“那你如今可知本女郎姓甚名誰了?”
秦忠志結結實實地叩了一個頭,答道,“以女郎武功造詣,定是威震一方的檀府女郎是也。”
他這話明顯是在拍馬屁,可對上邀雨的小孩子性子卻很管用,於是邀雨笑道,“不是威震一方,本女郎是威震八方,蓋世無雙!”
秦忠志沒想到這女娃娃竟然這麼喜歡高帽子,趕忙附和道,“是、是、是!威震八方,蓋世無雙!”
子墨此時皺眉問邀雨道,“你不會是真想留下他吧?”
還不等邀雨答話,秦忠志便膝行幾步向前,再次叩首表忠心,“小人心向女郎,日後無論女郎想要什麼,小人一定竭盡所能!”
“我要月亮!”邀雨脆生生道。
秦忠志聞言叩在地上的臉嘴角一抽,依舊沒敢擡頭,略略猶豫了一下道,“聽聞嵩山得道仙人可御氣而飛,直達天庭,想必探囊取月也非妄談。若女郎答允,小人這便入山中修行,爭取早日飛昇,爲女郎取月!”
邀雨被他逗得大笑,好個滑頭!不過答的卻對她胃口!
她撒嬌地抱着子墨的胳膊搖了又搖,
“就帶上他嘛,留着日後當個擋箭牌。若有事,他便是第一個死的。”
子墨每每對邀雨的撒嬌,便忍不住妥協。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秦忠志始終保持着叩首的姿勢,鼻尖上的汗已經滴滴答答地在地上聚了一小灘,他這次可當真是虎口拔牙了!
邀雨這一趟不僅人財兩得,更讓祝融也得到了一大堆的“食物”,終於可以放開肚皮吃了。
秦忠志第一次看到祝融的時候驚訝不已,只聽說檀家女郎是和子墨一同被逐出國境的,什麼時候又多了一頭半人半獸的隨從。再看到祝融大吃特吃起砒霜時,秦忠志知道以後要跟着邀雨就得有見怪不怪的修爲。
自從秦忠志加入,邀雨的確舒坦了不少。
之前邀雨一直把樑翁的玉佩明目張膽地帶着,聽了秦忠志的勸告,她才收了起來。而且秦忠志還將市井間一些謠言壓了下去。可見此人是真有本事。
有他在,邀雨衆人真是通行無阻,甚至出了仇池國, 到北魏遊歷起來。
所有的花銷都由秦忠志買單。來了刺客,他第一個出手把來人解決掉,以示清白。
秦忠志似乎不僅是個武人,更滿腹經綸,見多識廣。他總知道哪裡是遊覽景色極佳的地方,哪裡又藏着名不見經傳,食物卻極其美味的攤子。邀雨每日只要遊山玩水,無聊了就和子墨過過招,或是教祝融說說話。
有祝融在身邊也爲邀雨助力不少,現在她根本不需要銀針來試毒,只要把食物放在祝融面前,如果裡面有毒,祝融就會立刻把食物吃掉。祝融可算得上是個奇人了,吃毒也就算了,在邀雨的調教下更學會了放毒。他吃進體內的毒物都能從毛孔裡像汗氣一樣冒出來。一開始只有很稀薄,久而久之便能放出一大片。唯一不好就是他一放完,肚子就山響地猛叫!
邀雨原以爲藥材裡面,救命的藥材才貴。誰曾想原來有毒的也不便宜啊!大約是採毒蟲毒草這種事風險太大,需求又太小,久而久之,就物以稀爲貴。比如說那傳說中的鶴頂紅,居然要五兩金子才幾滴!這要是想餵飽祝融,邀雨有再多的錢也不夠啊。可是秦忠志卻大筆大筆地花銀子給祝融買毒草,就如同錢不是他的一樣!
日子過得實在無聊時,邀雨甚至開始到各處去打聽哪裡有山賊惡霸,然後就去打劫山賊。美其名曰是爲百姓除害,其實山賊的錢都落進了她的口袋。畢竟養祝融可是筆不菲的開銷,要有備無患。
且行且停地走了兩月後的黃昏,一行人進入北魏都城平城(備註2)。剛一過關,便被一大隊衛兵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