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到齊了嗎”隨着一聲細聲細氣的聲音,長平殿外的臺階上,出現了一個面相白淨的中年太監,他就是這個皇宮裡最拉風的奴才,皇帝面前的貼身隨從,首領總管太監,德全公公了。
所謂最拉風的奴才,也是奴才,一個時辰前還在宋仁宗面前發抖哭泣裝可憐,現在卻威風凜凜的站在了宮殿門口,傲慢的發號施令了。
“回稟公公,都到齊了。”幾位管事的嬤嬤上前行禮回報。
“好,讓她們排成一字縱隊,一個個的進來”德全公公依舊昂着他的小下巴,用餘光掃視了那些神色裡帶着興奮、期待的宮女們,態度輕視的下命令。
“百花園,執壺宮女,清荷。”宮女們挨個在長平殿外排起了長隊,每逢有一個宮女進去,她就要先在門口輕聲的向德全總管回報自己的來處,職責,和名字。
眼看着一個個宮女滿懷期待的進了門,又滿面春光的出來。
“哎,姐姐,姐姐”唐媚兒私下拉住一個剛剛從長平殿裡,面聖完畢,出來的宮女。
“幹嘛?”那個叫清荷的宮女失魂落魄的停住,雙眼無神的看着唐媚兒問。
“你們進去,都幹嘛了?”碧葉好奇的問。
“面聖啊”清荷一臉幸福的說,一說起皇上,馬上滿臉春光,雙眼充滿了憧憬,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那,皇上都說什麼了?”採蓮小聲的打聽,畢竟,皇上的事情,是不允許隨便打聽的,但是,她們實在太好奇了,加上不知道等下要面臨什麼局面,所以有點忐忑不安。
“皇上”清荷一臉的迷離,顯然是採蓮的問話,讓她想起剛剛的場面,她更加陶醉了。
“皇上到底說什麼了嘛?姐姐快說”唐媚兒扯着清荷的衣袖喚魂。
“哦,”清荷總算髮現了自己的失態,稍微恢復了正常,“皇上什麼都沒說。”
“那你幹嘛跟吃了春藥似的?”碧葉翻了個白眼,不想說算了,小氣。
“皇上真的什麼都沒說…可是,就算他什麼也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他含情脈脈的眼神”清荷深情的回憶着,“啊,那英俊的面孔,那優雅而又邪惡的笑容,離我那麼近,那麼近……”
“你去死吧!”唐媚兒三個人被她的花癡表情弄的一陣雞皮疙瘩,三個人異常默契的同時伸腳,把這個白癡女踹的離自己遠遠的。
“浣女坊,浣女,碧葉。”碧葉在德全公公前小聲的通報後,進去了長平殿。
“皇上都說什麼了?”碧葉一出來,正好是唐媚兒迎上去,她抓緊時間趕緊問一句。
“皇上”碧葉也一臉陶醉的樣子,喃喃的說不出話來了。
“靠。”唐媚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後臉上掛起優雅嫵媚的笑容,走向了殿門口的德全公公。
“問德全公公安。奴婢是浣女坊,浣女,寶珠。”唐媚兒乖巧的向像德全總管行禮,然後才自報家門。
“恩?寶珠?怎麼名字裡沒有荷花?”德全疑惑的擡頭打量一番,看到眼前面容臃腫的宮女,又是一陣皺眉,實話說,她長得倒沒那麼醜陋,但是她臉上的橫肉實在太多了。
“回稟公公,奴婢姓何。”唐媚兒低頭答話。
“好了好了,你不用進去了,下一個”德全不耐煩的揮揮手讓她閃邊,陛下找的是佳人,眼前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是呢?
“哎?寶珠姐姐,怎麼沒讓你進去呀?”採蓮和唐媚兒擦肩而過的時候,疑惑的問了句。
“誰知道呢。”唐媚兒撇撇嘴,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下一個,快些”德全公公皺眉催促道,眼看這裡已經摺騰了好些時辰了,等下傳到太后耳朵裡,可不大好。
“浣女坊,浣女,採蓮。”採蓮低着頭小聲通報。
“恩,進去吧。”德全公公依舊昂着他的下巴,眼神輕輕的一撇,示意她進去。
採蓮緊張的小心臟跳的通通響,挪動金蓮,小心翼翼的進了長平殿。
此時是傍晚了,夕陽的餘暉透過長平殿寬大的雕木窗射進來,給殿內的一切東西染上了一層金黃色,使本來就富麗堂皇的宮殿更加顯得尊貴。
“奴婢採蓮,叩見皇上。”採蓮忍着雙腿的發軟,跪在了窗前男子的身後。此時他正看着窗外沉思,一身輕閒的長衫,掩不住的帝王威儀。
“起來回話吧。”宋仁宗回過頭來,輕笑的說。怎的這些奴才,見了他不是渾身發抖,就是兩眼發光。
採蓮聽話的,乖乖站起來。
“擡起頭來,看朕。”皇帝信步站到了採蓮面前,輕輕的說。
採蓮乖乖的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英俊挺拔帥氣外加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皇帝,天吶,他嘴角居然掛着淡淡的笑意,那樣魅惑的笑容從他優雅的薄脣邊盪開,採蓮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昏眩,被小白臉皇帝迷的天旋地轉。
宋仁宗只覺得心裡好笑,這個小宮女,倒真是有趣,初始的時候,緊張膽怯的像個小兔子,現在又這樣大膽的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最最好笑的是,她居然都要流口水了。
“下面的地毯,是波斯國進貢的,朕很喜歡。”宋仁宗輕輕的開口提示。
“恩?”採蓮沒有反應過來。
“所以,如果口水滴上去,是死罪。”宋仁宗邪笑着說。
“啊?”採蓮被一個冷冷的“死”字嚇的馬上清醒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饒命,奴婢該死,皇上饒命。”
“誰準你跪下了?”皇帝眉毛一皺,輕斥道。
“奴婢知錯。”採蓮顫顫巍巍的又趕緊站起來,小綿羊一般的立在皇帝面前,她此刻覺得着長平殿瞬間變的陰冷無比,清風吹過,她小細腿打了個顫。
“不用這麼怕的”她的耳後輕輕的傳來宋仁宗的輕語,來自於男人的氣息輕輕的吹在了她的脖上,她瞬間腦袋充血,害羞絞着雙手。
宋仁宗站在採蓮身後,湊在她的脖頸上這麼輕輕一嗅,已經聞過那麼多宮女的各樣體香,他都要麻木了,這次也是不懷希望的例行公事下。
一股淡淡的清香,幾分甜美幾分妖嬈幾分狡黠,是她!皇帝心頭一震,閉眼仔細分辨,沒錯,是了,那樣獨特的香味,是他平日從未聞到過的。
“好香”宋仁宗又踱步走回採蓮身前,神情掩不住的興奮,他這次仔細的打量開了採蓮,倒是頗有幾分姿色,小家碧玉的清秀樣子,盈盈一握的纖細的身姿,看起來是那樣羞澀的,卻有那樣大膽而妖孽的一吻!
“這香味,很獨特”宋仁宗慢慢開口,“是什麼呢?”
“回、回稟皇上,是蘭草的薰香所致。”採蓮緊張的回答。
這蘭草,是皇宮花園裡隨處可見的一種小草,相貌是平凡無奇的很,但是每到清晨,就會散發出幽香,其莖杆折斷之後,裡面的草液有着獨特的清香,唐媚兒每天早晨出去做瘦身晨操,無意間發現,很是喜歡,於是用簡單的辦法處理後,做成了薰香,平時就與衣服一起存放,使得衣服上也都是此種香味。
女人都是小氣的很,如此秘密,她當然不會外漏,特別是那些宮女們每天都在虎視眈眈的等着模仿她,所以她只是做了個香囊送了採蓮,告訴她是蘭草而已,連採蓮都不知道,蘭草到底長什麼樣子。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如此獨特,原來不是花香,而是綠草”宋仁宗輕嘆道。
“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名字?”宋仁宗此時心裡已經認定眼前的小女子就是那晚的佳人,不禁也和藹了幾分,溫柔的拉着採蓮的手,問道。
“奴、奴婢,採蓮。”採蓮是生平第一次被男子牽手,對方還是皇上,她真是又羞又激動,還有些害怕,幾乎已經沒辦法用言語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了。
“採蓮。”宋仁宗輕輕的重複,看着眼前羞澀的女子,不禁想起一首漢樂府的詞兒,“耶溪採蓮女,見客棹舟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來……”
採蓮被皇帝拉着手,癡癡的聽他將自己的名字吟成了一首詩,已經幸福到雲裡霧裡去了。
“美人,你可曾記得朕?”宋仁宗脣邊帶笑,輕輕在採蓮耳邊說了一句,然後鬆開採蓮的手,暢快的一聲喚,“德全!”
“奴才在。”候在殿門口的德全公公馬上進來應話。
“冊採蓮爲蓮美人,賞裳衣十件,賜居落傾閣,明日我召見的時候,要看到一個煥然一新的蓮美人,你速速去安排吧。”宋仁宗爽朗的說。
“恭喜陛下,恭喜蓮主子。”德全馬上跪拜起了採蓮。
“啊?”採蓮看着宮裡最有權有勢的太監朝自己跪拜,嚇的幾乎休克了。
“還請蓮主子移步,隨我去稍作安排。”德全公公帶着諂媚的笑臉,攙扶着採蓮就出了長平殿。
“我們,我們這是要做什麼?”採蓮傻傻的被德全領着出了門,宮殿外還在排隊的宮女們,也傻了。
“先伺候蓮主子回浣衣坊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到落傾閣,再喚製衣坊的奴才們給主子做幾套衣裳,難道主子還能穿着這套宮女的衣衫伺候皇上不成?”德全笑意盈盈的說。
幾個嬤嬤看着德全公公那樣小心的伺候着一個小宮女出了殿門,全都疑惑的湊過來,“公公,這面聖的事情?”
“都散了吧,皇上累了,今個就到這裡了,剩下的都不見了。”德全公公傲慢的說,然而轉頭扶着採蓮,換了一副討好的神情,“蓮主子您小心臺階”
“蓮,主子?!”蘭嬤嬤的嘴巴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採蓮是迷迷糊糊的,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