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一曲《鳳求凰》,不知讓多少少男少女爲之感染癡迷,發誓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可卻經常事與願違,結局終究由不得自己胡思亂想。當年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月夜私奔,當壚沽酒,是何等的理想與浪漫,最終卻不能免俗,可嘆愛情是這個世上最脆弱的東西。
一頂紅色的小轎悄悄擡出了皇宮,坐在轎中,我開始瘋狂地懷念將軍,懷念那種最初的美好。將軍,你是我的硃砂痣,也是我的白月光。
轎子忽然沒有緣由地停了下來,我掀起蓋頭:“怎麼回事?”
“夫人,有一個男子擋在道路中間,不會是要搶親吧。”
一個男子?我心頭一震,急忙走下轎子,卻見原來是小瑚,心裡頓時無比失望。
“小瑚,你怎麼來了,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費心了。”我沒好氣地道。
“孃親,你喜歡秦尚書嗎?既然不喜歡,爲何還要勉強自己嫁呢?你的執着哪裡去了?還記得當初我犯傻的時候你對我苦苦相勸嗎?如今輪到我了,我不會讓你犯糊塗的。”
“小瑚,我跟你不一樣,你是誤入歧途,當局者迷,而我是看破了,如今已心如死灰。如果你還當我是孃親,就請尊重我的決定,讓開!”
“我不!”
“夫人,咱們還是趕緊出發吧,耽誤了吉時,秦尚書會怪罪下來的!”身後的小廝催促道。
我轉身欲上轎,袖口卻被小瑚拉住:“孃親,實話跟你說了吧,皇上之所以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爲他發現皇后對你起了殺心,他想要救你,所以纔會讓你嫁給秦尚書,目的是放你離開皇宮。還有,就在剛剛,我已經把你和紫姬郡主靈魂互換的事告訴給了皇上,現在他正快馬加鞭地趕來,剛剛我不過是在幫他拖延時間,你可一定要等他啊!”
“什麼,他都知道了?”也就是說,從前他是爲了保護我而放手,現在是爲了幫我恢復從前的樣子而趕來,所以,我並沒有輸?
我正發呆,身後忽然響起“噠噠”的馬蹄聲,急促而又清越,一點一點,向我逼近。
是他,是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我轉回身,饒過轎子,提起裙襬,奮不顧身地向他奔跑而去。
那邊一醉一躍跳下高頭駿馬,朝我奔來。
彷彿是久別重逢,我們緊緊相擁在一起。
就在我們相擁的那一刻,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肉身終於換回來了!
“方休,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這麼傻?爲何不早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因爲我想重新追求你一回啊!”我不可思議地摸着自己的臉頰,看着自己的雙手,喜極而泣:“現在,一切都值得了。”
就在此時,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陰森恐怖的笑聲,一道紫影從天而降。
“方休,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我閉關修煉,苦心研究破解賭約咒的方法,你以爲你會過得如此安生?今日,就讓我們做個了結吧!”紫姬郡主道。
“好,我一直等着這天呢!”
我正要上前,一醉一把拉住我,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紫姬郡主一聲冷笑,“怎麼,怕了嗎?害怕剛剛到手的幸福就要煙消雲散了嗎?”
“笑話,我會怕一個凡人嗎?我要的不只是短暫的幸福,只有除掉你這個障礙我的人生纔會一片晴明。”我轉頭望向一醉,“一醉,你信我嗎?你相信我可以打敗她嗎?”
一醉抓起我的手:“我信。方休是永遠都不會被打敗的方休。”
“這次,我不是一個人,我會帶着你給我的力量去打敗她。”
“好,小心,我等你回來……”一醉突然溫暖地笑了笑,“等你回來,做我的皇后。”
我點點頭,飛上天空:“紫姬郡主,今日,我便要用盡畢生本事來證明我們之間的愛,你有什麼本事也都全部拿出來吧,因爲我怕過了今天,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使用了。”
“呵呵,好大的口氣,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着,紫姬郡主雙手運氣,竟然從她的手掌噴出兩團火焰來,一時間炙烤的氣息向我奔來。奇怪,她怎麼也會使火了?這火焰還是藍色的?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火焰,我即刻使用了移形幻影。幸好我跑的快,不然早就被烤成烏鴉了。
“想不到,你還有些本事。”
“哈哈,方休,你沒有料到吧,雖然我們的肉身已經互換了回來,但我卻已將你的法力複製了來,現在你我法力相當,而我這法力卻是添了幾分魔力的,你以爲自己還有必勝的把握嗎?”
原來她這藍色的火焰是鬼火,上一次我便是被困在鬼火之中,吃了大虧,這次一定要及早破敵,免得受到邪魔再次入侵。
我微微一笑,幻出玄光弓,雖然你的法力和我相仿,但你卻忽略了法器的重要性。我有玄光弓,而你卻只有赤手空拳。
伴隨一道明麗的光束,玄光箭徑直朝紫姬郡主射去,就在它馬上接近她,即將射入她胸膛的一刻,她——拿出了一把鏡子!
原來你是早有準備啊!我這玄光弓是這世間的至寶,玄光箭無堅不摧卻唯獨害怕鏡子,這是它的致命缺點啊!
玄光弓陡然轉了一個彎,被折了回來,我以爲那道箭會射向我,一閃而奪,誰知卻有一個
無辜的百姓應聲倒地。
“紫姬郡主,你太卑鄙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爲何要傷害不相干的人?”
“我就是卑鄙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方休,聽好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無辜之人死去,就盡情地使用玄光箭吧!”
可惡,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沒辦法,我只好收了玄光弓,雙掌聚出火焰,金黃的火焰同紫姬郡主的藍色火焰糾纏對抗在一起。
熱烈的火焰在空中熊熊燃燒,瞬間將整個世界烘成紅色,路上的行人,大街上的商販都嚇得躲回自己的家中。
兩相對峙,難分伯仲,沒一會,我身上便大汗淋漓起來。
“孃親,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小瑚也跳上雲層,站在我身後向我輸送法力,我頓時感覺輕鬆了好多。
“方休,不是說好了這是我們之間的對決嗎?他是從哪裡來的?”紫姬郡主有些急了,因爲一人難敵而將,這樣下去,她必敗無疑。
“小瑚,你走開。”我果決地道。
“孃親!好看不吃眼前虧,你何必較這個真呢?”
“小瑚,你不懂,這場戰役不光關乎成敗,還關係到尊嚴。其它的你可以不聽我的,這次你一定要聽我一回,我一定要她輸的心服口服纔不枉費我付出這麼多,否則,一切只會功虧一簣。”
小瑚無奈地嘆了口氣,撤掉了法力:“好,我聽孃親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法力在一點點消耗,到最後,這場戰鬥已經變成自己同自己的一場較量,決定勝敗的關鍵只在一念之間。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方休,你不能輸,一醉現在就在下面看着你,他注視着你的目光就是你的最大動力。
“方休,你不能輸……方休,你不能輸……”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耳邊這樣響着,驀然間已經如同鬼魅般揮之不去。我眨了眨眼,眼前忽然變得一片漆黑,我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在這個空間裡,一切都是不分明的,猶如隔着一層迷霧,恍惚間看見許多似曾相識而又想不起是誰的面孔,他們都在笑,不停地笑,彷彿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然後,我突然變得很輕很小,有一個無形的巨手將我抓了起來,好像抓起一個小小的木偶,輕飄飄地放在他們中間,我也就隨他們一起笑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正當我樂不思蜀之時,一條藍色的火舌突然撲了過來,瞬間將我無情地吞噬,我這纔回到現實之中,從胸口嘔了幾口血出來,倒退了幾步倒在雲層之上。
“方休,你敗了,知道你爲什麼會敗嗎?因爲你逃不出自己的心魔。”紫姬郡主得意地一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頓時陷入了無比被動的局面,卻感覺自己好似被施了定身法,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方休!”一醉的聲音突然從下面傳來,彷彿洪鐘般響亮的聲音喚醒了迷離中的我,我艱難地向雲層下面望去,只見一醉手中握着一柄鏡子,口中大喊,”你信我嗎?”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一種力量從心中涌起,手中幻出玄光弓向他射去,口中大喊:“一醉,我信你!”
玄光箭倏忽間向地面飛去,我的心頓時也變成一根繃緊的弦,緊張到無法呼吸。
只見一醉凌空一跳,將鏡子向空中揮去,玄光箭恰好被鏡子折了回來,眼前的紫姬郡主還未走到一半就被玄光箭正正地射中。不知道是她來不及躲,還是做夢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上一次是靈犀劍,這一次是玄光箭,她也無法逃脫自己的宿命。
“其羽……”紫姬郡主絕望地向一醉的方向望去,一隻手懸在空中,身體卻轉瞬間化作了飛灰,支離破碎……
雖然我痛恨紫姬郡主,但並不否認她也有真情。這世上,恐怕只有所愛之人的箭才足以將一個人的身心同時毀滅,然後魂飛魄散……
縱使費盡心機,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夢。每個人降生到這個世上之前都同命運簽下了賭約咒,命運早已爲我們定好了結局,選擇了錯誤的道路,到最終就只能願賭服輸。
噩夢終於醒來了,我鬆了一口氣,癱倒在雲層之上。
“孃親,一切都結束了,我們下去吧。”小瑚扶着我飛下雲層。
一醉滿臉笑意地將我扶了過來,看着一醉安然無恙,我們相視會心一笑。
“唉?”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醉一把將我抱起,“走,我帶你回家。”
望着他深情而又甜蜜的眼神,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剛走了兩步,小青卻突然出現在面前,面色十分難看。
“秦尚書,朕是答應過你要將君木姑娘許配於你,但從未說過要將朕的方休許配於你,她這輩子都只會是朕一個人的女人。”
“皇上……”小青突然跪拜在地上,“皇上言重了,微臣此來是有要事稟報——護國公……他造反了!”
“什麼?”一醉面色霎時變得無比凝重,“先回宮再說。”
因爲與紫姬郡主剛剛進行過一場激烈的鏖戰,我大傷元氣,只能在後宮中休養,對於護國公造反的事情只能乾着急。
“小瑚,你快去幫我看看一醉的情況,有什麼事情趕緊告訴我,對了,通知北雅他們隨時支援一醉。”
“好了好了,都知道了,看把你急得,跟什麼似的。”小瑚不耐煩地道。
“你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改改自己浪蕩不羈的本色?對了,把苡仁叫過來照顧我就好,其他人都去幫一醉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
坐在牀上,我平心靜氣,運用女媧石之力調理氣息,修復元氣。現在是一醉最關鍵的時候,我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到傍晚。
“姑娘,不好了。”苡仁突然慌張地闖進來,“護國公之變被平定了,皇上卻失蹤了!”
“什麼?”聽到苡仁的話,我只感覺胸口一陣悶脹,嗓子一陣腥甜。
“姑娘,姑娘,你怎麼吐血了?”苡仁急忙趕到我身邊,用手絹幫我擦拭着嘴角。
“我沒事。走,扶着我
出去看看。”在苡仁的攙扶下,我艱難地起身,正好碰到風風火火趕來的小瑚。
“孃親,你怎麼起來了?快坐下。”
“小瑚,到底怎麼回事?”
“孃親你先別急,聽我說。護國公殺進青城的時候,那叫一個混亂,北雅帶着人去維護京城治安,黃尾叔叔趕去大漠帶着那一百個孩子端護國公的老巢,秦尚書帶着大軍與護國公正面交鋒,小螢和我守在皇上面前,就在這時,我忽然好像看到了小二的身影,於是就追出去看了看,等到回來後就發現皇上不見了,小螢說,她只看到一個黑影捲過,皇上就不見了,現在她心存愧疚,不敢來見你。”小瑚突然跪了下來,“孃親,是小瑚的錯,是小瑚沒有守護好孃親心愛的人,您懲罰小瑚吧!”
“傻孩子。”我撫了撫小瑚的腦袋,“這不是你的錯。況且你也是孃親心愛的人,孃親怎麼忍心罰你呢?”
我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會是誰挾走了一醉呢?紫姬已經死了,不可能是她,長石和石見穿就更不可能了,那就只剩下女狸藻了,因爲她知道我和一醉和好如初,所以魔性又起……她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
“小瑚,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一醉突然失蹤,天下一定大亂……”
“孃親,我有個主意。”
“說。”
“我可以變成皇上的樣子,替他頂一陣。”
“我正有此意。告訴小螢不必再爲此事愧疚,讓她協助你,還有,苡仁是這宮裡的老人了,她應該也可以幫到你。”
“放心吧孃親,怎麼說我也是一代妖王,這點事情我還是搞得定的。”
“不要太大意。凡間的事情比妖界複雜得多,不是一切都可以用武力解決的,不過你也不必太過畏首畏尾,一醉哪都好就是太過仁善,如果你可以幫一醉削弱宰相和皇后的勢力,他會感激你的。”
“孩兒知道了。”
我拍了拍小瑚的肩膀:“後會有期。”
“孃親你去哪裡?你的傷還沒好!”
“我要去找一醉,一刻都不能等,誰也不許攔我!”看到我決絕的樣子,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我勉強着駕上了雲層,漫無目的地飛去。
一醉,你到底在哪裡?
憑着直覺找了一夜,仍舊沒有頭緒。女狸藻,就算你這麼做是出於一腔癡情,我也無法容忍原諒你,如果讓我找到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無助地躺在雲層之上,睜開眼,看着飛鳥一隻只飛過,忽然,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由遠及近向我飛來。
這是什麼?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它仔細打量,那黑點也逐漸變得清晰,我終於將它看清,那是——一顆白色的蛋!
栩栩,是栩栩!我驚得站起身來,那顆白色的蛋便飛入了我的懷裡。
“栩栩,你怎麼來了?不是你的紅鱗乾爹在照顧你嗎?”
栩栩忽然動了動,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我在這裡。”
我回過身,看見紅鱗。
“或許是這孩子太想念自己的孃親了,一眼沒看住,它就偷偷溜了出來,我追了好久才追到這裡,沒想到真的會遇見你。”
“原來是這樣啊。”看着又白又胖的栩栩,我不勝愛憐,“都怪孃親,是孃親沒有盡到職責,沒有好好照顧陪伴你。”
“方休,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看你面色很是難看。”
“一醉他失蹤了。”我黯然垂下頭。
“就算要尋他,也要先照顧好自己纔有體力。”紅鱗走到我身邊,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渡了一些真氣給我,“我陪你一起找吧。”
“可是,我現在一點頭緒線索都沒有,想要找他,實在如同大海撈針。”
“彆着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正在這時,我懷裡的栩栩好似聽懂了我們之間的談話,突然劇烈地動了起來,想要掙脫我的懷抱。
“紅鱗,怎麼回事?”
“我知道了,栩栩是你和一醉的孩子,它可以找到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醉,你鬆開他,咱們跟着它走,一定可以找到一醉。”
“好。”
在栩栩的帶領下,我和紅鱗走走停停,一路向北行去,直到來到大漠。
大漠,又是大漠,這裡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指引着大家來到這裡?
“紅鱗,有一件事可能你還不知道,我懷疑是女狸藻綁架了一醉。”
“什麼,她……”
“她已經死了,但是現在化成了魔,因爲一腔癡念一直糾纏着我和一醉,她想將我推向你的懷抱。”
“我的事情,由不得別人來做主,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以愛的名義去做不義之事。既然這件事是由我而起,自然也應該由我來結束,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紅鱗,你不要多想,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我知道,不過你不怪罪我,我自己卻不能不怪罪自己,我本來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人,沒想到最後卻是給你帶來最多傷害的人。”看着紅鱗那略帶憂鬱的眼神,我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在沙漠裡又行了幾日,周圍的環境突然讓人感到十分熟悉。奇怪,因爲風沙的緣故,這沙漠的樣子向來是變化萬千的,怎麼會有熟悉之感呢?行着行着,一切逐漸變得明朗起來,我這才恍然大悟,因爲我看到了久違的綠洲!
我愣愣地望着下面 的綠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怎麼了?”紅鱗問道。
“紅鱗,你說這綠洲之下究竟藏着怎樣的秘密,一千年前,大家同樣被吸引到這裡。”
“是秘密,就會有目的,只要有目的就會有露出破綻的那一天,總有一天,那層虛僞的面具被撕破,真相醜陋的嘴臉就會暴露出來,而我們,只需靜靜等待就好了。”
懷裡的栩栩驟然動了動,直朝綠洲飛去。
“走,咱們下去看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