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水花濺到雲沐的臉上。
她蹲點的這一河段是上游，水不淺，但也算不得太深，大概一米五左右吧，就方山泉那樣的個子，腳一蹬就能把腦袋露出來，但大丫這樣的……
秦羿炎從暗處走了出來。
雲沐轉身看着他，幽幽道：“我突然想到一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秦大哥，差不多你就把他們撈上來吧。”說完，雲沐轉身就往村子裡跑，一邊跑嘴裡還不停的嚷嚷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今天雲沐辦酒席，大夥兒雖說吃完之後都離了她家，但又不少人因爲吃多了，都還在村子裡晃悠着，大夥兒聽雲沐這麼一喊，就跟着她往河邊跑去。
等大家跑到河邊時，秦羿炎已經把兩人撈上來了，不過他已經離開，除了雲沐，沒有人知道他出現過。
方山泉在人來之前就醒過來了，他雖然不會水，但就像雲沐說的，這裡的水對他來說還淹不死他，雖然喝了幾口水，但身體也沒太大的問題醒得也就快了。
反倒是大丫，因爲太矮了，被灌了好幾口水，這會兒已經暈死過去了。
村民們一來就看見躺在地上的方大丫和方山泉。
“這不是富貴家的大丫嘛？”
“是啊，看山泉身上也溼了，不會是山泉把大丫救上來了吧？”
“肯定是了，不然還能是誰？”
“快，快去告訴富貴，他家大丫掉水裡了。”
說話間，已經有懂得的大嬸上前給方大丫壓肚子，讓她把肚子裡的水吐出來。
轉眼間，方山泉把落水的方大丫救上來的事就在村子裡傳開了……
……
“方富貴我兒子真是被被屎糊了心纔去救你女兒，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女兒什麼樣兒，居然想讓我家山泉娶她，我呸！我告訴你方富貴，除非你倒貼銀子，不然想要讓我家山泉娶方大丫，那是想都不要想！”
朱氏站在自家院子裡叉腰瞪着方富貴和張氏等人。
一個時辰前一身溼噠噠的方山泉回到家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朱氏剛問清楚他怎麼了，方富貴跟張氏他們就找上門來了。
方富貴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表明，方山泉救方大丫的時候碰了她的身子，要方山泉負責。
朱氏剛聽方山泉把事兒說了之後，還想着去找方富貴要銀子呢，怎麼說她家山泉都救了方大丫的命，誰知道方富貴居然倒打一耙，要方山泉娶方大丫，還要給五兩銀子聘禮。
也不看看那方大丫什麼模樣，又黑又肥，一看就是個能吃的，白送她都覺得浪費她家裡的口糧！
“朱氏你要不要臉，我家大丫那可是清白的姑娘，方山泉碰了她身子，你讓她今後還怎麼嫁人？你讓我們家今後怎麼在村子裡擡起頭來？”
方富貴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好跟朱氏吵架，張氏可不管那麼多。
自從王氏被關進去後，張氏是怎麼看方大丫都覺得不順眼，要是能把她推到朱氏家裡，還能換來銀子，那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所以說什麼她都要朱氏點頭答應這事。
“喲，聽你這麼一說，我家山泉就合該看着她在那水裡淹死了，還救個屁啊！”朱氏也是個厲害的，她可是知道王氏犯了事，這輩子可算是完了，方大丫就是個牢犯的女兒，要這樣的人做媳婦，說出去還不丟死人吶！
“大夥兒來評評理啊，這都是什麼人吶，摸了人身子還不打算娶回去，大丫乾脆直接在水裡淹死了算了，省得今後被人笑話啊……”張氏兩腿一拍，直接在地上坐下哭嚎起來。
雲沐站在人羣最後看着，知道這兩家親家是做定了。
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不算開化的鄉下，除非張氏想好了今後不讓方大丫嫁人，不然她就只能想盡辦法讓大丫嫁給方山泉，不然就方大丫這樣的，就是賣給人做丫鬟都會被人嫌棄吧。
“這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沒錯。”秦羿炎站在雲沐身後低聲道。
雲沐看了他一眼笑道：“對男人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娶了一個不省心的媳婦兒，更倒黴的事兒。”
秦羿炎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不省心廢了就是，有什麼可煩的。
雲沐回到家裡時，方氏她們已經把桌椅碗筷都收拾好了。
“阿姐，你到哪兒去了，是不是跑到屋子裡偷懶去了？”
因爲一直在家裡忙活，方氏她們都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去看了會兒熱鬧。”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跑出去看熱鬧了？”呂氏把掃帚放到一旁笑道。
“家裡有嬸子們幫忙，我就偷空出去轉悠了一圈。”
“沐丫頭也學會多懶了。”
孫氏也累得夠嗆，天沒亮就忙活到現在，手都酸的快擡不起來了。
“嬸子們都坐着，我給你們揉揉。”
“成啊，沐丫頭還會按揉呢，那咱們就坐着，讓她好好給咱們揉揉。”
呂氏拿着張凳子來到雲沐跟前坐下，雲沐笑着走過去，雙手開始不輕不重的給她按摩肩膀。
剛開始呂氏不過是開玩笑，誰知道雲沐按揉的手法還真不錯，兩三下就舒服得讓她直犯困了。
雲沐一通按下來，鬆快了不少。
“嬸子，今天你們也累了，我還留了一些菜，一會兒你們帶回去，當是我給你們的謝禮。”
“你這丫頭就是客氣。”
雲沐切豬肉的時候特地留了幾條肥瘦相間的前腿肉，還有幾條魚，她搓了兩根草把肉和魚都串起來給花氏還有孫氏和呂氏她們。
“今天嬸子們都太累，吃東西也吃不出味兒來，回頭等我的飯館開業了，我啊請嬸子們到飯館裡去吃。”
“成啊，到時候好吃的可別藏着掖着，都要給嬸子們端上來啊。”
“沒問題。”
送走呂氏她們後，家裡算是徹底安靜下來了。
方氏雖然也累得夠嗆，但還是堅持把竈房都收拾乾淨了纔拿了張凳子過來坐下。
“娘，今天累了吧？”雲雯貼心的走到方氏身後給方氏捶背。
方氏看着寬大幹淨的院子，還有精緻漂亮的房子，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雲沐走到二樓，她們的房間都在二樓，整棟別墅，她一共做了七個房間，一個是儲物一個雜物間，兩個客房在一樓，樓上的四個房間就是她們住的。
後天也是個吉日，是她飯館開張的日子。
這段時間準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在順一順菜單。
雲沐在屋子裡一待就到了晚上。
因爲白天太累，晚上母女三人只是草草吃了白天留下的飯菜後就洗洗睡下了。
……
第二天，雲沐起了個大早。
因爲有四間房，方氏已經不跟她們睡了，雲雯現在也不小了，雲沐原本想要讓她學着獨立自己睡的，可她怎麼都不樂意，晚上還來敲她的門，雲沐沒辦法，只能先哄着她，獨立，也是要時間適應的。
“阿姐。”
雲沐剛穿好衣服準備開門，雲雯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醒了？”
“嗯，今天咱家的飯館開張，我可不能睡懶覺。”
雲雯軲轆的從牀上爬起來，自己利落的穿了衣服和鞋子。
“阿姐下去熱饅頭。”
誰知，雲沐剛走下樓就看見已經忙活開的馮娟子和方氏。
“娘，娟子姐，你們怎麼起來那麼早。”
方氏臉上帶着絲絲壓抑不住的興奮。“今天飯館開張，哪能晚睡，娟子已經在鍋裡熱了饅頭，你去吃了，咱早些出門。”
“哦，哦。”
收拾妥當後，一家四口就出發到了鎮上。
今天她們起的很早，到鎮上了天也沒有亮透。
雲沐把馬車拉到飯館後院停好了，拿出鑰匙開了門。
雲雯跟雲沐來過了，可方氏和馮娟子可是第一次來，看着眼前的飯館，心裡說出的滋味……
新店開張，也不知道生意會如何，原本她想找兩個跑堂的夥計，可馮娟子和方氏說什麼都不同意，說開店的時候已經費了不少錢了，她們去跑堂，等生意紅火了實在忙不過來了再請人也不遲。
雲沐到也不在意請人的那些錢，但看她們兩人堅持也就沒有再提這事。
辰時是吉時，她們要在吉時之前把所有東西都收拾乾淨，到時候開門放炮。
雲沐把食材都搬到後面的竈房裡，飯館裡之前的桌椅都被她置換了，換成了看起來比較可愛帶着棉花墊子的木椅，現在天氣快變涼了，若是凳子上沒個棉墊多少有些冷，讓人坐着不舒服。
一樓的大堂每一桌她都用一個小小的垂花掛簾給隔了開來，看起來別有一番雅緻，坐在裡頭，外邊兒也是看不見裡面的人的。
每一張桌子上還用一個小小的木架子立了一張菜單，識字的人就能自己點菜。
雲沐她們把東西收拾好後，她從一個包袱裡拿出四套衣服來。
“娘，娟子姐，你們換上吧。”
方氏和馮娟子從竈房走出來看着一模一樣的衣服，覺得很是新鮮。
“阿姐，阿姐，我的呢，我的呢，我也可以給阿姐做跑堂的。”
雲沐把壓在底下最小的一套遞給她。“阿姐也給你準備了，都換上吧，一會兒就要開門了。”
“好嘞。”
四人換了衣服，也就差不多到吉時了。
雲沐把炮仗拿了出去將飯館大門打開。
不多會兒“噼裡啪啦”的炮仗聲在門外響起。
街坊鄰居都好奇的圍過來看熱鬧。
“這飯館閒了那麼久終於有人盤下來了。”
“是啊，那上頭是什麼字兒呢？”
“雲中鮮？字到是寫的不錯。”
很快就有人圍了過來。
“衆位，今天新店開張，但凡是到店裡吃飯的，通通送上一盒小點心還送一蠱雞湯作爲謝禮。”雲沐一身桃紅色西式廚師服站在大門外大聲道。
方氏和馮娟子都還有些侷促的站在雲沐身後。
“對，糕點也是我阿姐親自做的，是最好吃的。”雲雯膽子到不小，還上前跟雲沐一唱一和的。
不過這會兒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大夥兒也就看了一下熱鬧後都散了。
方氏看都沒人進飯館就有些着急了。
“沐沐，怎麼沒人進來。”
“娘，這會兒離午時還有好些時候呢，哪能這會兒就吃飯了。”雲雯脆聲安撫道。
聽雲雯這麼一說，方氏才恍然，她是太緊張了。
“你們在前頭看着，我先去後廚忙。”她沒有請人，現在做菜的只有她一人，她真擔心會忙不過來。
“阿姐，阿姐有客人來了，有客人來了。”
快臨近中午時，就有客人進了飯館，雲雯一張小臉異常興奮的跑到後廚道。
雲沐在排骨湯里加了幾顆紅棗回頭道：“給客人點菜了嗎？”
“點了，你看。”
她們的菜單是用一塊非常薄的木板做成的，若是識字的，只要用她自制的炭筆在自己想要點的菜上鉤劃就可以了。
“這第一個來的是什麼人？”
雲雯睜着大眼，歪着腦袋想了想道：“是個大叔。”
雲沐瞬間腦補了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形象。
對方點了一碟水煮魚片，一蠱養生雞湯，還有一個涼拌時蔬。
雞湯是現成的，涼拌時蔬好做，麻煩一點的就是水煮魚片。
雲沐將水缸裡的魚撈了出來，利落的殺好之後片肉下鍋煮。
涼拌時蔬和雞湯已經給對方端上桌了，最後這水煮魚片雲沐是親自端出去的，畢竟是第一個上門吃飯的客人，她也想看看是誰那麼有眼光。
“大叔，你快嚐嚐，我阿姐做的菜可是做好吃的。”
等雲沐把水煮魚片端上來，看清客人的模樣時微微愣了愣。
這個人她之前是見過的。
莫修文擡頭就對上雲沐略微詫異的眼，他微微揚了揚脣角，淺淺的對她點了點頭。
雲沐將水煮魚片端上桌。
“您的水煮魚片，雯兒，別打擾客人用飯。”
雲雯吐了吐舌頭，乖巧的走到雲沐身邊。
水煮魚片上面有一層辣油，聞着就讓人流口水。
“您慢用。”
“好，多謝。”
“總算是給我等到了，這些天都不知道把我饞成什麼樣了。”
雲沐正準備回後廚，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回頭一看就見一身書院袍子的柳韓溪大咧咧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