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將巍峨的皇宮照得折射出淡淡的紅光。
宮人帶着司玉晨走過長長的宮道來到御書房前。
“司公子稍等片刻。”說完,宮人轉身進去通報。
不多會兒,人就出來了。“皇上請司公子進去。”
司玉晨頷首走進書房。
御書房內,一身龍袍的邵陽帝負手站在案桌前。
“草民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沉央,你快過來看看這幅畫。”
邵陽帝頭都沒擡的招手讓司玉晨過去。
司玉晨走上前朝龍案上看去,龍案上擺着一副踏春圖。
“沉央,你看看這畫,這手法是不是很獨特?”邵陽帝饒有興致的指着畫說個不停。
司玉晨面色不變的看着畫偶爾開口說上兩句,他知道邵陽帝並不是讓他發表多有建樹的評論,他僅僅只是缺少一個讓他覺得可以跟他一塊賞畫的人罷了。
權貴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邵陽帝是個癡人,可以說在做皇帝這事上是有些不務正業的,但是他卻格外喜歡風雅之事,每天用在寫字畫畫的時間比看奏章的時間還要多。
邵陽帝對着畫發出一連串的讚歎後,才擡眼滿意的朝司玉晨看去。
“這麼些年過去了,你母親的身體可好些了?”
“多謝皇上關心,家母已經好多了。”
“嗯,好了就好,朕這些天就在想着,要將你安排在何處,你這些年都不在京中,現在回來了,是該留下來給你爹敬敬孝了。”邵陽帝這話表明,是想要將司玉晨留在京城。
司玉晨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是。”
“不過這事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你先回去吧,等朕想好了再下旨。”
“是,草民告退。”
司玉晨從御書房出來後,只想快些去北城快點見到雲沐他們。
就在宮人領着他走過一個圓形拱門時,一抹修長的身影闊步走了過來。
宮人一看來人,忙躬身行禮。“參見三皇子殿下。”
司玉晨看了容炎一眼停下腳步。
“你們退下。”容炎看着司玉晨沉聲道。
“是。”
宮人們退下後,小花園裡就只剩下兩人。
容炎看着他一如往日般溫和淡然的模樣,脣角帶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永不歸京?真是個笑話!”
“那三皇子便當他是一個笑話就是了。”
容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司玉晨扣住他的手。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火花四濺!
“司玉晨,你不要害了雲沐!”
司玉晨掰開他的手把他推開。
“若是她因你受到一絲傷害,我絕不會放過你!”
“三皇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朝這邊來了。
容炎沉沉的瞪了司玉晨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容炎剛一走,一抹身影就從拱門那邊走了過來。
司玉晨理了理衣袍準備離開。
“你給我站住!”一道冷喝聲響起,讓司玉晨的腳步頓住,不過他卻沒有停。
司燁彬看司玉晨完全不理會自己,氣得兩步上前將他攔下。
“你已經回京多時,時至今日連家都不曾回,你眼裡還有沒有我的這個父親!?”司燁彬看四周無人,壓低了聲音惱怒道。
司玉晨眸子帶着疏離的冷意。“丞相大人放心,我會回去的。”
“你!”司燁彬聽着他的稱呼氣得不行,想要呵斥,可這又是在宮裡,若是動靜大了,指不定就傳到皇上耳朵裡了。
“好,好,你現在翅膀硬了,沒有爲父,我到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司燁彬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
呂氏睡下後,雲沐才從她屋子裡走了出來。
“無雙,你去備車,我想要後酒樓那條街上去看看。”雲沐並不累,現在小石頭跟呂氏都睡下了,一時半會兒天還不會黑,她們今天回來時雲沐看見北城一條大街上都是酒樓,離這裡也不遠,她想要去看看。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雲沐這邊剛一出門,就有一輛黑色的大馬車在院門外停了下來。
一個丫鬟從馬車上下來掀開車簾,旋即南宮珣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南宮珣看着眼前的宅院,記憶中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印象,好像小時候跟司玉晨到這裡來過。
丫鬟上前敲門,聽見聲響的杜鵑就跑去把門開了。
杜鵑看着站在門外的南宮珣愣了愣,怔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這不是桂嬤嬤的小孫女,叫……什麼來着?”
“奴婢杜鵑給南宮少爺請安。”杜鵑忙回過神來行禮。
南宮珣恍然的點點頭。“嗯,是了,叫杜鵑。”
南宮珣看着杜鵑揚脣一笑。“杜鵑,你告訴少爺我,姑姑是不是就在院子裡?”
南宮珣一靠近,杜鵑的心跳就不自覺的加速了,腦子也不會轉了。“在,在的,夫人在。”
南宮珣滿意的笑了笑,從身邊的丫鬟頭上拿下一根銀簪子別入杜鵑發間。“杜鵑還是像以前一樣乖巧呢,現在帶我去找姑姑好不好?”
“好,好,南宮少爺跟奴婢來。”
杜鵑剛帶南宮珣進去,桂嬤嬤就從後院走了上來,看見走進來的南宮珣亦是一愣。“是……表,表少爺?”雖然幾年不見,但南宮珣的樣貌還是沒太大的變化的,桂嬤嬤只稍一看就認出來了。
“桂嬤嬤,真是多年不見了。”
南宮珣之所以會找到這個地方來,也是因爲司玉晨那句呂氏回來了的話,呂氏既然回來了,卻沒有回鎮國公府也沒有在丞相府,那自然就在自己的宅子裡了。
這座院子兒時呂氏帶着他跟司玉晨來玩過,所以他還有印象,就帶碰着運氣找了過來,沒想到還真給他找到了!
“表少爺怎麼過來了?”
“我知道姑姑回來了,所以就過來看看。”
“這……表少爺等等,夫人這會兒還在睡,老奴這就去叫。”
“不着急,我可以等着。”
“杜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表少爺請進到正堂去。”
“是。”
桂嬤嬤到呂氏屋外時,小雙正在給呂氏梳妝,一刻鐘前她就醒了。
桂嬤嬤走進屋中看着呂氏輕聲道:“夫人,表少爺來了。”
呂氏扶着髮鬢的手微微一頓。
桂嬤嬤看她那樣子暗歎一口氣。“夫人,表少爺一直念着您,這是知道您回來了,特地過來見的。”她知道呂氏心裡還怨怪當年的事,可這親人哪有隔夜仇的,難道真的要跟鎮國公府老死不相往來不成?
呂氏的手緩緩放下。“桂嬤嬤放心,我既然決定回來,有些事情我便不會再計較。”
桂嬤嬤聽她這麼一說,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夫人能想通才好。”
呂氏站起身。“走吧,去看看那孩子。”
“是。”
桂嬤嬤跟着呂氏到了正堂外,剛一走到門外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南宮珣。
南宮珣滿目喜色的看着呂氏。“姑故,真的是你!”
南宮珣自幼就喜歡跟司玉晨玩兒,有事沒事就往丞相府跑,說呂氏是他的姑姑,還不如說是第二個娘了。
呂氏當年亦是把他當成自己親兒子似的教導,到哪兒也都會帶着他一塊兒去,這會兒再見,心裡也生出一股歡喜。
“你這孩子到是長大了不少,姑母都快認不出了。”
“我可能認出姑母,姑母還是跟當年一樣年輕。”
呂氏笑了笑。“你這孩子說話還是這麼好聽。”
“姑母回來了怎麼不回去?”
“這纔剛回來,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所以想緩兩天。”
“奶奶”
呂氏跟南宮珣這邊說這話,一道奶氣的聲音忽而響起。
南宮珣轉眼看去,就看見一個軟糯的小糰子走了進來。
“睡醒了?來到奶奶這來。”呂氏看見小石頭眼中的笑意就溢了出來。
小石頭乖巧的走了進去來到呂氏身邊,轉頭好奇的望着南宮珣。
“奶奶?”
南宮珣看着小石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姑母,這,這是……”
“這是玉晨的孩子,叫司雲霄,乳名叫小石頭。”
呂氏說着把小石頭抱到腿上坐好柔聲道:“小石頭,快叫表叔。”
“表叔安好。”
一句奶氣的問好讓南宮珣如遭雷擊,司玉晨已經不止一次跟他說他已經成親了,可是他壓根就不相信!
司玉晨會騙他,那他姑母總不會那這種事跟他說笑吧……
“姑母,沉央當真成親了?”
“是啊,成親了。”
“那沉央娶的是哪個府上的小姐?”
“公子,公子不好了,剛纔府上的人來傳話說老夫人病倒了。”
南宮珣話剛問完,他的侍從便匆匆的走了進來急聲道。
“什麼?祖母病倒了?!”
呂氏聞言臉色也白了白。
“請太醫沒有?”
“說是已經派人去請了,夫人讓少爺快些回府。”
南宮珣看向呂氏紅着眼圈道:“這些年祖母一直都念着姑母和沉央,如今舊疾發作病倒,還請姑母跟我回去看看祖母吧。”
呂氏抱着小石頭的手不由緊了緊。
“好,我跟你回去!”
呂氏說完對小雙交代道:“一會兒少夫人回來你們就說我去鎮國公府了,很快就回來。”
“是,夫人。”
呂氏讓小雙和大雙留下來照看小石頭,她則帶着桂嬤嬤和杜鵑去鎮國公府。
南宮珣將呂氏攙扶上馬車之後,對身邊的侍從道:“你快去宮門外守着,若是看見沉央出來了,就告訴他祖母病了,現在姑母也在府上了,讓他儘快趕回去。”
“是,小的這就去。”
此時正從街上回來的雲沐對這些事絲毫不知。
在街上看了一圈,天擦黑後就回去了。
“娘”
雲沐回去時小雙正帶着小石頭在院子裡玩。
“夫人回來了。”
“嗯。”
“小少爺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已經醒了有半個時辰了。”
雲沐牽着小石頭進了屋子。“老夫人呢?”
“老夫人跟一位公子離開了,說是晚些時候就會回來。”
“一位公子?”
小雙點頭。“奴婢聽着好像是鎮國公府上的公子。”
看來鎮國公府的人已經知道呂氏回京了。
“晚膳娘應該不會回來用了,今晚我們就簡單吃些就成了。”
“是。”
雲沐這邊屁股還沒有坐熱,院門就被人敲響了。
雲沐想着呂氏說司玉晨今晚會過來,不知道是不是他來了。
“大雙,去看看是誰?”
大雙出去開門,看着站在門外裝扮精美的婦人有些疑惑。
“不知這位夫人找誰?”
殷氏視線將目所及之處掃了一圈,最後才落到大雙身上。
“我們是來接夫人回府的。”大丫鬟東香上前道。
“夫人?”
“這裡可是丞相夫人的院落?”
大雙和小雙都知道了呂氏的身份。
“不知這位夫人是……”
“我們夫人乃是丞相府上的殷姨娘,聽說夫人病癒歸京,我們姨娘是來接夫人回府的。”
“這位姨娘稍等,我還需跟我家少夫人稟明情況。”大雙說着“砰”的一下把門關了。
殷氏看着被關上的門纖細的眉頭顫了顫。
“少夫人,外頭來了一個丞相府的姨娘,說是來接老夫人回府的。”
“丞相府的姨娘?”
“是。”
“既然來了,那你就把人請進正堂吧。”
“是。”
雲沐讓小雙將小石頭帶回屋子裡,起身到了正堂等候。
很快,大雙便領着一個身材高挑,臉上描繪了精緻妝容的女子進來。
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寬袖荷花裙,裙身上繡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粉色荷花,腰間用一根蜀錦做成的玉帶緊束,寬大的袖子在其走動間來回浮動,讓裙身的荷花顯得更加的生動,裙子是上等的雲南錦緞,一匹至少都要二百兩銀子。
她高束的發間戴着一套金鑲瑪瑙頭面,那顆又眼珠子這麼大的藍色瑪瑙就墜在胸前,在她行走見輕輕搖晃。
就她這一身行頭,少說都要有三四百兩銀子,別說是妾了,說是她哪個高門府邸裡的掌家夫人都是有人信的。
雲沐在打量殷氏的同時,殷氏也同樣在審視她。
雲沐回來後就換了一身沒有束腰的寬袍,淺綠色的袍子垂落至腳踝,趁得她腳上的小鞋更爲精緻,她一頭烏髮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隨意的挽住,雖然比不得殷氏這一身精貴,但她身上散發出華貴的氣質,絲毫不會比殷氏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