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蘇紫瑤揚了揚手,示意幾人把掙扎的茗煙拖了出去。
蘇紫瑤回頭看了她最後一眼,冷嘲道:“你都已經認定了是我無情無義逼死了你娘,究竟是爲了什麼又何必在意?你若真想知道,有些事情……得由你自己去找答案。”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逼死我娘呢?別碰我,告訴我,告訴我啊,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逼死我娘?”眼見着丫頭們上前架起自己,茗煙心慌的喊道。
“呵呵,到底是我想得太理所當然了,以爲你還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以爲……”蘇紫瑤閉了閉眼,輕呼出一口氣來,“明珠公主以下犯上,着禁足鳳儀閣思過,沒有本宮的允許,不許踏出鳳儀閣一步。”
茗煙的哭訴讓蘇紫瑤慢慢的放開了手,卻也漸漸失去了說下去的興致。
“以前……以前還有孃親在我身邊陪着,可是這幾年我受人欺凌,不被正眼瞧上一眼,倍受人議論的時候,我找誰去?”
曾經也有一個人,也這麼偏執而怨恨的望着自己,訴說着庶女的悲哀,斥責着自己奪了她的一切。而今,眼前的這個纔不過十歲有餘的孩子竟然和她重疊了起來,這一瞬,不知爲何蘇紫瑤忽然有些痛心與失望,爲自己,也爲了這個孩子。
“蘇紫瑤,你是嫡女,自然不知道所謂的嫡庶有別多麼的殘忍。我娘努力了一輩子,拼盡一切想要成爲蘇巖的正妻,就是因爲不想讓我步上她的後塵。庶女,從來就不被人放在眼裡,我娘是,我也是。而這一切全都拜你們母女所賜。”
蘇紫瑤渾身一震,看着茗煙稚嫩的面容,腦中驀地浮現出一道人影出來。
茗煙被蘇紫瑤捏的一痛,待反應過來蘇紫瑤是因爲什麼生氣之後,小臉之上浮上了幾分淡淡的惱火:“我對她動手?呵呵,我當然應該對她動手,我動不了你,動不了兩個深受你和父皇寵愛的孩子,難道還動不了她?憑什麼,連她都能得到父皇的關注,可是我就只能躲在那麼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成天接受一羣丫頭的指手畫腳,肆意嘲諷,明明我纔是父皇的親生孩子,那個龍靜璇憑什麼可以……湯圓和豆沙我認了,他們是父皇和你的孩子,我比不上他們受寵應該的,可是龍靜璇算什麼,她甚至沒有父皇的血液,明明她也是庶出,爲什麼她就能得到那麼多,那些東西原該是我的,是我的。”
蘇紫瑤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殘忍將她的手扯開,緊攥着她的手腕嘲諷道:“你不是消息很靈通嗎?那就自己去找啊,問問有沒有其他人知道當年我究竟爲什麼要殺你娘?現在我只想再問你一句,你既這麼恨我,直接報復我就是,爲什麼要對靜兒動手?”
“那你爲什麼會想逼死我娘,你們不是姐妹嗎?我娘對你千依百順,爲什麼你就是容不下她?”茗煙怔了怔,慌忙往蘇紫瑤身上撲,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我笑你終究還是個孩子,什麼都想得太天真了!我顧忌你娘有女傍身?你娘死之前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已有身孕,你認爲我會在意你娘區區一個不受寵侍妾有女傍身?”
“呵呵……”蘇紫瑤冷笑的看着茗煙,那眼中的不屑令茗煙愈發惱怒,低吼道,“你笑什麼?”
“不然呢?你敢說我娘不是你逼死的?你敢說你不是因爲顧忌着我娘有女傍身,就……”
挽星這纔不甘不願的退了回去,蘇紫瑤轉頭看向地上淚流滿面的茗煙,啞聲問道:“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退下。”蘇紫瑤冷聲道。
“娘娘?”
“退下。”
“茗煙公主,你這話可就錯了,當年若非你娘太過分了,我們娘娘也不會……”這下子同樣一直站在蘇紫瑤身後的挽星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像辯解,卻被蘇紫瑤先一步攔住。
“沒錯,我早就知道了。那時候我怎麼會那麼傻?傻到相信你只是有事要跟我娘談談,傻到以爲我娘真的是想不開纔會丟下我自殺,若不是……若不是奶孃臨走前無意間跟丫頭們說起,我怎麼會知曉你這個平日裡對我們諸多照顧的姨娘竟然是那樣蛇蠍心腸的一個女人!”
蘇紫瑤聞言卻是一愣:“你都知道了?”
“別提我娘……”茗煙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般,激動地對着蘇紫瑤尖叫了起來,“你這個殺我孃的兇手!”
“它們不蟄你是因爲你身上提前抹上了能夠掩蓋薄荷香氣的其他香粉!”茗煙剛一說完,蘇紫瑤便忍耐不住打斷了她的話語,爾後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本以爲你孃的制粉能力已經出神入化了,沒想到你竟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小年紀向就懂得利用香粉害人……”
“母后就因爲這麼巴不得兒臣也被蜜蜂蟄上一陣,痛不欲生。否則怎麼就單單抓着這一點不放,那些蜜蜂不蟄我自然有它們的道理,它們想蟄誰便蟄誰兒臣如何能夠左右它得了們?”
“一時疏忽?”蘇紫瑤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緊盯着茗煙道,“你說靜兒袖口處的粉是不小心沾上的,那這所謂的薄荷粉定然是從你身上沾來的,爲何便只有靜兒一人被蜜蜂所追,而你……毫髮無傷?”
慌亂不過一瞬,很快的茗煙便恢復了鎮定,含着淚水倔強道:“不過是要了點薄荷葉,是,沒錯,兒臣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天氣突變,兒臣確實受了點風寒,喉嚨疼痛,聽人說薄荷清涼,能夠止痰去痛,兒臣便讓蕊兒幫着兒臣去花房取了一些。怎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薄荷葉還沒用完,兒臣的病就好。那些薄荷葉兒臣看丟了也是浪費,便製成了香粉。時不時抹上一點聞着也是提神,沒想到今日與母后還有靜姐姐賞花之時沾到了幾分,致使……母后,兒臣知道兒臣一時疏忽傷了靜姐姐是兒臣的不對,但兒臣是真的不知道這薄荷香粉會招來蜜蜂啊。”
蘇紫瑤沉着臉回頭看她,冷聲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茗煙不敢置信的望着蕊兒,眼中滿是遭逢背叛的受傷。
蕊兒本就沒比茗煙大多少,入了宮便一直在茗煙處服侍,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登時便被嚇得什麼都說出來了:“是公主,是公主讓奴婢拿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蘇紫瑤冷冷一笑,轉而看向身子微微發顫的蕊兒,低聲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那名喚小青的丫頭轉頭望去:“沒錯,就是她,就是她從奴婢這裡取的薄荷葉。”
“你說的蕊兒可是你邊上的這個丫頭?”蘇紫瑤看着蕊兒和茗煙驀地煞白的臉色,冷冷的問道。
其中一個丫頭立馬回道:“奴婢是花房之中專管花草的丫頭小青,這幾日從花房之中取過薄荷葉的只有鳳儀閣的丫頭蕊兒,說是近來公主受了點風,嗓子有些疼痛,想取着薄荷葉來泡茶喝。”
“說,把剛纔本宮問你們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全部說給你的公主聽。”
茗煙看清那兩個丫頭的面容,臉色又是一變,雙眸開始心虛的往四處飄着,身子也不着痕跡的往邊上移了移。
一直靜靜守在蘇紫瑤身後的碧淵點了點頭,躬身退去,不多時便帶着兩個丫頭走了進來。
“茗煙……”蘇紫瑤又是一聲低喝,打斷茗煙的辯解。看着茗煙那抵死不承認的模樣,眼中失望愈甚,“把那兩個丫頭帶上來。”
“這味道很是好聞,兒臣之前從未聞過,母后從何而來?又爲何……”
“有沒有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蘇紫瑤一直注意着茗煙的一舉一動,見狀眼中劃過一絲冷嘲,輕笑着問道。
茗煙嚇了一跳,待看清錦帕的真面目之後,眼中掠過一絲疑惑,猶豫的伸出手去撿起那方錦帕來回翻了翻,爾後放到鼻下輕輕一嗅,臉色丕變。
“不明白?都到了這份上你竟然還不承認,好!今天本宮便讓你承認得心服口服。”蘇紫瑤的聲音微微拔高,與此同時,一塊素色的錦帕一下子甩到了茗煙的面前。
茗煙聞言禁不住渾身一顫,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母后……你在說什麼,兒臣真的不明白。”
蘇紫瑤望着茗煙的小臉,深吸了口氣,冷聲道:“利用花粉引誘蜜蜂,蓄意謀害姐姐也就罷了,做了之後還不敢認,撒謊。這幾年你在宮中就學了這些?茗煙我對你太失望了。”
“砰”的一聲,蘇紫瑤再也按耐不住胸口的怒火,拍案而起。巨大的響聲嚇得茗煙不由得往後縮了縮,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蘇紫瑤這麼生氣,那雙一直以來總是慈愛的望着自己的此刻竟然滿溢着令她陌生的冰冷。
目光在觸及蘇紫瑤眼中的冰冷,驀地一驚,慌忙垂下頭去,囁嚅道:“母后您說什麼呢?茗煙不明白。”
茗煙倏地擡起了頭,臉色煞白的緊盯着蘇紫瑤,瞪大的雙眸之中滿是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