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攬月樓出事了。”攬月樓前腳一有動靜,後腳聽雪軒便得到了消息。
蘇紫瑤摸着手中微涼的妻子,淡然自若:“這幾日王爺與御史中丞商議喬家之事,外宿中丞府,不曾回來。如今府中能說上話的只有我與太妃,府中出了事,還不着人去請太妃過去瞧瞧?”
素月眼中劃過一絲清明:“是。”
“還有,去把安姐姐也請過來。”
素月一怔,卻也點了點頭,領命離去。
“王妃,我們是不是現在也過去?”坐在蘇紫瑤對面的王姓一臉的躍躍欲試,滿是期待。
“不急不急,去早了會嚇到你們的,幫我換身衣服再過去,好戲正好開場。”蘇紫瑤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之中,起身離開。
不出蘇紫瑤所料,等到她換了一身衣服,姍姍來遲之際,赫連氏與安瑾言纔剛剛走到攬月樓門口。
三人初一見面,赫連氏冷哼一聲,率先揮袖而入。蘇紫瑤與安瑾言對視一眼,莞爾一笑,緊隨其後。
不多時,才走到一樓的兩人便聽得樓上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安瑾言臉色刷的一白,瞪大眼睛猶如驚弓之鳥般望着那從樓梯上連跑帶跳又衝了下來的主僕二人。
“天啊,那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樣?”赫連氏捂着心口,臉色鐵青,一副受到了莫大驚嚇的模樣。
蘇紫瑤這才帶着幾個丫頭起身上樓,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迎面撲來,身後的幾個丫頭到底還年輕,看到房內的慘狀也不由的驚呼了幾聲。
蘇紫瑤眉宇微蹙,將門重新關上,回到樓下。
“啓稟王妃,太妃,裡面的是二姨娘……”其中一個膽子較大的侍衛跪拜於地,低聲回道,而其他人也是一副被嚇得回不了神的模樣。
“怎麼可能,昨兒本宮見過雪薇還是活蹦亂跳的模樣,怎的才過了一日變成了那副模樣,究竟是誰那樣殘忍,做出這樣天理不容的事情?”
“回太妃,奴才們聽到動靜進來的時候,房內已經是現在的樣子,當時還有幾條蛇和一個丫頭在房內。”
“丫頭?什麼丫頭?那個丫頭現在在哪裡?”
赫連氏話音剛落,幾人便往後退開,露出一個神情恍惚,一臉憔悴的小丫頭:“這丫頭是二姨娘房內的大丫頭思彤,事發之時,她就在房中,似被什麼嚇到了,僵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身上還沾着不少的血。”
“沾着不少的血?難不成是她故意逞兇不成?”赫連氏上前一步,走到那丫頭的面前道,“當時房中只你一人,說,是不是你殺了二姨娘,還是說你看到了什麼?”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蛇,好多蛇,救救我,救救小姐。好多的蛇,爬進房裡,從我身邊爬過去,爬到小姐的牀上。好多蛇,好多血流出來,小姐喊我,叫我救她,可是我動不了,那麼多蛇我怎麼敢動。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故意不救小姐的,不是的,啊啊啊啊……”小丫頭好似想起了主人臨死前滿身血污朝着自己伸出的手的模樣,以及之後被那羣如狼似虎的的蛇徹底吞沒時發出的淒厲尖叫。
一把推開面前的赫連氏,思彤兩眼充血,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叫聲,朝着邊上的柱子便要撞去。
蘇紫瑤低喝一聲:“還不快攔着她?”
邊上的奴才們如夢初醒,在思彤撞上柱子之前扯住了她的手,邊上的安瑾言等人早被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可憐的丫頭怕是被嚇得神志不清了,拉她下去,讓大夫過來診治。”蘇紫瑤指着架着思彤的幾個奴才吩咐道。
幾個奴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總算制住思彤的掙扎,將她帶了下去。
蘇紫瑤轉頭對赫連氏說道:“太妃,看樣子是喬姐姐的房內進了蛇羣,才導致了悲劇的釀成。那丫頭已經說的很清楚,蛇從窗口爬進了喬姐姐的房內,將喬姐姐……”
話音剛落邊上的奴才也應和道:“回太妃,王妃,奴才剛纔查看了二姨娘身上的傷口,發現二姨娘身上的傷痕確非鈍物兵器所致,倒像是利齒啃咬,而且二姨娘的傷口發黑,應該是被毒蛇啃咬之後,中毒所致。”
赫連氏臉色青白交加,顯然也想起了剛纔在房中所見到的場面,回頭看了蘇紫瑤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好端端的王府之中怎麼就進了蛇?你們這些奴才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這樣的毒物進了家宅。而且這事太過蹊蹺,當時雪薇的房中可不止雪薇一人,那丫頭也在房中,爲何獨獨雪薇一人被蛇啃得連個全屍都沒留下,那丫頭卻毫髮無傷?”
“太妃,現在正是夏末,蛇蟲鼠蟻頻繁出沒的季節。這些個活物可比人機靈不少,溜進來也不是什麼怪事。前些日子妾身的聽雪軒裡面也曾溜進來一隻劇毒的竹葉青,好在妾身發現的及時,並未造成傷亡,否則現今遭逢不幸的只怕就是妾身而非喬姐姐了。”
此話一出,赫連氏與安瑾言臉色陡然一變,蘇紫瑤見狀脣角微勾又道:“至於那蛇只盯着喬姐姐一人下手,妾身日前聽聞喬姐姐素喜養蛇,這攬月樓中就曾經養過一隻寸大的青蛇,許是因爲這樣,那些蛇在喬姐姐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纔會只糾纏喬姐姐一人,造成了今日的苦果。”
這一說,赫連氏與安瑾言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驚慌不已的看着四面,生怕稍不注意,便衝出一條蛇來對着她們張開血盆大口。
“雪薇還有這癖好,本宮竟然一點都不知情!也罷,這樣說來都是她自己作孽,招來禍患,怨不得別人。”赫連氏臉色倉皇,幾乎想要擡步就走,怎奈剛纔蘇紫瑤那麼一說,讓她覺着這府中哪裡都不安全,忍不住道,“趕緊讓府裡面的奴才們加緊搜一搜,這府裡各處還有沒有蛇鼠之類的毒物,這樣下去,這日子還怎麼安生?”
“太妃說的是,妾身馬上讓人去搜,務必不放過府中每一個角落,剛纔妾身在喬姐姐房中並未看到蛇的蹤影,既然不在房內,那蛇定然是跑到了府內的某處,太妃和安姐姐自己也要小心纔是。”
經蘇紫瑤這麼一提醒,兩人更是臉色大變,赫連氏抖着手道:“既如此,本宮便先回去了。”
赫連氏剛要走,蘇紫瑤便先一步喚住了她:“慢着,太妃。”
“王妃還有事?”
“太妃,喬姐姐遭逢不測,總該遣人到喬府知會一聲。”
“此事你去辦便是,還用得着問本宮?”
“遣人去自然容易,但喬姐姐的死因……總不能說喬姐姐夜半忘記關房門,被窗外的毒蛇尋了空子,啃得身首異處吧?”
赫連氏眉宇一蹙,冷哼一聲道:“這話一傳出去,只會讓外面的那些人看我們王府的笑話。罷了,就說她今夜突然得了急病,暴斃而亡。”
“如此,妾身便讓人去告知喬家人姐姐昨晚突發疾病,搶救不來香消玉殞,不巧那病又是會傳染的急症,不宜見人,便草草葬了,免得喬家人還想着瞧瞧姐姐最後一面,漏了口風。”
“就這樣辦吧。”說完赫連氏頭也不回便離開了攬月樓,好似後面有什麼在追趕着她一般。
送走了赫連氏與安瑾言,蘇紫瑤簡單地吩咐了攬月樓的丫頭奴才們安排喬雪薇的後事,便帶着碧淵等人回了聽雪軒。
“王妃,剛纔二姨娘那死狀實在是……”挽星心有餘悸的開口道。
“怎麼,怕了?覺得我殘忍?”蘇紫瑤接過素月的熱茶,轉手將茶塞到挽星手裡笑道,“來,壓壓驚。”
“是有一點。”知道蘇紫瑤在取笑自己,挽星忙把茶又送了回去道,“但還不至於啦,奴婢只是好奇,就像太妃說的那樣,房裡那個時候又不止二姨娘一個人,那些蛇怎麼就像是認準了二姨娘一樣,往她身上撲呢?”
蘇紫瑤吹了吹茶盞上冒出的白煙,悠閒的笑道:“昨兒個,我讓你們幫着碧淵做了什麼,你們忘了?”
素月與挽星對視一眼:“王妃只讓我們幫着碧淵把那條竹葉青倒吊着,接下從蛇口中留下的弦涎和血水。”
“之後,碧淵便照着我的吩咐,將有用的弦涎和血水晾乾磨成粉末,交給了喬雪薇身邊的翠兒,讓她放進了喬雪薇今兒一早喝的那碗冰糖雪梨之中。那是苗疆的一類蠱,名爲陰蛇蠱,從下蠱到蠱發本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我慎重的加了些分量,讓她體內的蠱提早發作,纔會招惹了那麼多出洞咬她。”
挽星倒抽了一口冷氣:“奴婢早聽聞苗疆的蠱每個都非常神秘詭異,本以爲只是傳言,不想竟如此厲害。”
“苗疆之蠱,素來爲中原人所忌憚,故而,來此多時,我也不想用這些個害人的東西。這次若非喬雪薇先出手傷人,我也不會讓她死得如此悽慘,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你們兩個和碧淵是我最體己的丫頭,有些事情以前不讓你們知道是不到時候,現在既然告訴你們了,也希望你們能爲我保密,畢竟巫蠱之事,在很多中原人的眼中無異於鬼神之說,光怪陸離。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拉出去一把火燒了示衆。”
兩人聞言不禁莞爾:“王妃放心,此事奴婢定然不會告訴任何人知曉。”
“那就好,時辰不早了,去眯一會吧。明兒一早,讓人去喬府報信。這場好戲還得繼續演下去呢,沒養足精神怎麼看全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