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喬裝打扮，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草原，經過一個又一個帳篷，她發現現在的羊羣比以前少了，策馬奔騰的小年輕也少了，老弱婦孺倒是挺多。
不過仔細想想來時的路上，似乎每個地方都一樣。
經過打聽，老婆婆當然已經不在了，格勒大叔好像也在前幾年死了……一說到桑吉，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十分厭惡，似乎桑吉這個名字是一種詛咒一樣，沒有人願意提起他。
雪女幾乎見到人就問，你認識桑吉嗎？你知道他在哪嗎？
雖然沒有人願意提起這個名字，不過還是有一些好心的老人給雪女指了個方向。
那是一間破舊至極的帳篷，似乎只要輕輕一颳風就會倒塌一樣，但奇怪的是它居然支撐了有些日子了。
雪女站在帳篷前，不知道是否應該進去，不知道進去以後見到桑吉應該說什麼……道歉？認錯？還是裝作不認識？說不定桑吉已經記不得自己了呢？
呵，怎麼可能？
“救命啊！”從帳篷裡傳來了一聲尖叫，那是女性特有的聲調。
雪女顧不上想太多，一把掀開帳門，衝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徹底把雪女驚呆了——那是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子，面容清秀可人，此時卻被當成狗一樣扒光了衣服栓在帳篷柱壁之上，女子是用中原話喊救命的，所以一定不是草原人，至少不是這裡的人。
而站在女子面前的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也同樣光着身子，手裡拿着長鞭往女子身上抽去……
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長得很像雪女記憶中的格勒大叔。
“誰啊？誰他媽讓你進來的？”男人不滿地爆着粗口，看見雪女之後，便猥瑣地笑了起來，“喲，小妞，是不是寂寞了？來找本大爺舒坦舒坦？”
桑吉？
或許……回來草原是個錯誤的決定吧？
雪女在心裡自嘲了一番，盯着面前的桑吉緩緩摘下了頭巾。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雪女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桑吉，桑吉也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裸身女子也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隨後，桑吉的嘴角開始抽搐起來，手腳也止不住地顫抖，他似乎想往前跨一步，但卻怎麼也邁不開腿，因爲憤怒而漸漸扭曲的臉頰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想哭卻掉不出眼淚，難看至極。
雪女沒有說話，甚至直接無視了桑吉，只是默默走到裸身女子身邊，手指輕點拴在她脖子上的鐵鏈，一道冰柱慢慢從鐵鏈上的鑰匙孔延伸進去，只聽得“咔”地一聲，鐵鏈解開了。
桑吉靜靜地看着雪女將那裸身女子攙扶起來，走向門口，雙手握拳不住地顫抖，但卻沒能前進一步。
雪女隨手扯下一塊破布，披在女子身上，抱着女子用中原話叮囑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回家。”
那可憐的女子聽到熟悉的中原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連點頭。
滿臉絡腮鬍子的桑吉並沒有阻止雪女的行爲，他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嘴角不再抽搐，手腳不再顫抖。
兩人相視無言，雪女不忌諱桑吉渾身赤裸的坦蕩，桑吉也不在意對着雪女裸身示人。
最終還是雪女先打破了沉默：“這些年來，你就是這麼過的嗎？”
桑吉冷笑一聲，十分鄙夷地迴應道：“這不是拜你所賜嗎？”
雪女抿了抿嘴脣，竟是無言以對。
桑吉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指着雪女：“哼！我早該想到，你根本不是普通的女人！從我行成年禮的時候開始，你就是這幅模樣，跟我結婚的時候你也是這副模樣……到了現在，我都已經長滿了鬍子，你卻還是這副模樣！”
雪女抱緊雙臂，忍受着桑吉的指責。
“歲月根本沒能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我不管你是誰，是神仙也好，是妖怪也罷，既然你不能跟我生活在一起，那爲什麼要跟我結婚！爲什麼結婚之後又要悄無聲息地消失！”
桑吉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跑了過來，緊緊抓住雪女的雙臂，用力地搖晃：“你說啊！難道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嗎？你的存在只是爲了讓我不好過是嗎？”
雪女的手臂被抓得有些疼痛，卻沒有逃避，可能這樣會讓他好受一些吧……或者，也能讓自己好受一些吧？
“對不起……”
雪女無力地道歉着，現在的她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對不起？道歉有什麼用？你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被整個部落的人當成瘟神，你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
“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能給你什麼……”
“你！我要你！”桑吉咆哮着抱緊了雪女，“我要你！拉姆！我要你永遠都不離開我！我要你永遠待在我身邊！我要你當我的妻子，給我生兒育女，我要你的全部！”
雪女的內心有所感觸，但是卻沒有半分猶豫。
“對不起……我還是隻能給你……對不起。”雪女推開桑吉，回過頭緩慢而又堅定地向着帳門外走去。
“既然你這麼不識擡舉……”桑吉低聲咕囔着，隨後從旁邊抄起一把宰羊的彎刀，怒吼着向雪女砍了過去！
雪女嘆了口氣，沒有躲閃，彎刀直接沒入雪女的肩頭，卡在胸口的位置動彈不得。
桑吉驚得鬆開了彎刀，往後推了幾步，一臉詫異地看着雪女。
雪女緩緩轉過身來，拔出彎刀，全身變得如雪一樣柔軟，身上的傷口也完全沒有血跡，甚至在拔出彎刀後的瞬間，就連傷口也消失不見了，白色的素衣也重新縫合起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桑吉，我知道你很可憐，我也知道是我欠你的，但是現在的我，你還敢要嗎？”
桑吉嚇得癱坐在地上，全身充滿了恐懼，每一個毛孔都在瑟瑟發抖：“妖怪……你是妖怪！”
“我還以爲你早就知道了。”
“妖怪！哈哈！妖怪！你就是妖怪！哈哈……”桑吉指着雪女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不一會兒竟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妖怪！啦啦啦……你就是妖怪！啦啦啦……”
雪女再一次嘆息着搖了搖頭，轉過身去走出了帳篷。
“我們走吧。”
“裡面那個奇怪的男人呢？”
“他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