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儀小姐,你好點了嗎?”米一晴看到淑儀瞪着自己,兩隻手揉着衣角,不安和侷促。
淑儀沒有說話,那雙慘白的臉上的肌肉突然間抖動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胸脯起伏着,兩隻手緊緊抓住歐陽烈天的胳膊。
“淑儀?”歐陽烈天急促的喊叫起來。
“大夫!大夫!”歐陽烈天一把推開站在旁邊的米一晴,奔向了門口,大聲喊叫起來。
一陣急救,淑儀終於醒了過來。
“一晴,你先出去吧。”歐陽烈天神情很落寞,本以爲自己已經對淑儀毫不在意,可是真正面對她的時候,自己的心卻也是這樣的痛。
米一晴悄悄的躲了出去,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好像是那個殺人的罪人。
她呆坐在醫院小花園的臺階上,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睛,她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淑儀策劃了整個事情,那消失的四條人命就像是一把匕首刺痛着她的心臟。
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認識歐陽烈天,不和他產生這樣曖昧的事情,讓淑儀誤解,那麼所有的都不會發生。
媽媽,爸爸,狗蛋,米琪琪,風,還有那已經消失的四條人命,所有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爲自己這個不祥的女人,自己就是這些事件的最大始作俑者。
歐陽烈天站在醫院的迴廊上,前面的臺階上,那個瘦小的丫頭手裡正拿着一顆野花,不停的蹂躪着,小身影看起來孤單寂寞。
他只是盯着她看,曾經以爲,她就是他的全部,可是今天,面對着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淑儀的時候,他的心竟然也是那樣的心痛和無助。
時間真能改變一切,心裡那個根深蒂固的地位,不知不覺中竟然被侵入了。
他的心現在很慌亂,確切的說,是痛。
淑儀今天的這樣自己很難逃脫責任,一個正是花季般的女人,就這樣死心塌地的跟在了自己身邊這些年,雖然她做錯了,可是,她是因爲愛自己啊!
歐陽烈天終於要面對這個“愛”字了。
淑儀是愛自己的,曾經以爲,她來到自己的身邊因爲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這些年,她真的從沒做出對自己有傷害的事情,反而是自己,就沒有認認真真的對待過她一天。
一股深深的愧疚糾結在歐陽烈天的心底。
他忍不住深深的嘆了口氣。
“總裁?”米一晴吃驚的回頭。
歐陽烈天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淑儀小姐好點了嗎?”
“搶救過來了!”歐陽烈天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一晴,你愛過我嗎?”歐陽烈天眼睛茫然的盯着前方那顆正在開放的芙蓉花。
“我?爲什麼要愛你?”米一晴皺起眉頭。
明明他的心裡愛的是那個女人,如今還要問自己這樣可笑的問題,米一晴的心裡煩躁着。
“愛要理由嗎?”歐陽烈天眼睛瞪着米一晴,爲了她,自己的心就沒有一天的安穩過,愛也是需要回報的,可是她給了自己多少回報呢?
“你的淑儀還現在生死掙扎中,我們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您不覺得可笑嗎?”米一晴那雙大眼睛就那樣無所畏懼的瞪着他。
歐陽烈天憤恨的一把折下芙蓉樹上正盛開的一根樹枝,“咔吧”一下,就把它折成幾節,上面還有一些未開的花骨頭都紛紛的掉落下來。
這個人真是有暴力傾向,變態!
米一晴站起身,無視着歐陽烈天的存在,走了出去。
“米一晴!”歐陽烈天在她的身後怒吼着。
“總裁,我還有事情,我就先回公司了。”米一晴禮貌性的對着他點了點頭,兩人之間永遠橫着一條不能跨越的溝。
“米一晴,你就不想知道淑儀的處理結果嗎?”歐陽烈天一把竄到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米一晴苦笑了笑,兩隻眼睛已經飽含了淚水。
歐陽烈天的心瞬間就坍塌了。
“總裁,我回去了!”米一晴慌張的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低着頭,試圖躲開他的身體。
“傻丫頭!”歐陽烈天一把抱住了她的身體,把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咬着她的肩膀。
米一晴的身體顫抖起來,她呆呆的站着,那熟悉的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氣包裹在她的四周,讓她挪不動腳步。
“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歐陽烈天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米一晴做出一些承諾。
米一晴默默的站着,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會處理好什麼呢?
他的女人殺了人,他會用他強大的能量把她救出來嗎?如果真是那樣,對那些死去的人又是多麼的不公平啊!
可是,就這樣把淑儀繩之以法,那麼,自己的心怎麼也這樣的難過呢?
張舞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淑儀怎麼了?”歐陽烈天看着他臉色煞白,神情緊張,一把鬆開抱着的米一晴的身體,向病房衝去。
“總裁,淑儀小姐沒事,已經完全清醒了。”張舞喘着氣,在後面衝着他喊道。
歐陽烈天一下子停下了腳步,長出了一口氣。
他是那樣的在乎她!
米一晴的心苦澀澀的,泛着酸,低下頭,想要悄然離開。
“一晴!”歐陽烈天好像明白了什麼,神情有點尷尬,有點焦急的在後面喊着她。
“總裁,我先走了!”米一晴這次沒有猶豫,她毅然挺直身體,從歐陽烈天的身邊走了過去。
歐陽烈天伸出手,試圖拉住她的胳膊,可是那隻手停留在空中,猶豫了一下,又放了下來。
“總裁,警察局的局長找您!”張舞神情有點慌亂。
“好!”
“張助理,去把米小姐送回去。”歐陽烈天無奈的看了一眼前面那個孤單單的身影,心裡堵的慌。
米一晴讓張舞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就急匆匆的上樓了。
站在酒店的一角,看到張舞的車子遠去了,米一晴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她想離開這裡,可是她驚訝的發現,這個大酒店不亞於重兵保護的重要軍事基地,雖然看不到圍牆,可是隱隱綽綽的人影隨處可見。
前面有一片灌木林,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可是對於從小在山裡長大的米一晴來說,穿過它真是易如反掌。
穿過了這片灌木林,前面的路越來越窄,已經看不到人跡了,米一晴沒有目的的往前走着,海濤聲越來越近,前面就是海邊了。
她坐在海邊,海風吹拂着她那飄逸的長髮,思緒就那樣不知飄到了哪裡。
退潮了,居然露出了一條小道,直通到遠處的一座小山上。
米一晴呆呆的往前走着,只要能離開這裡,無論去什麼地方,都行!
因爲她發現,她的行蹤已經完全被那個傢伙監控了。只要能擺脫他,讓自己恢復了自由,無論做什麼都願意。
現在的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的關係。
漲潮了,海水漫了上來,浸溼了她的雙腿,打溼了她的衣裙。
起風了,風兒吹到她的身上,一陣陣發冷。
天已經黑了下來,因爲這裡遠離城市,又不是景區,所以很少有人,四周靜了下來,竟然沒有路燈,黑暗就那樣包圍着米一晴的身體。
歐陽烈天在總統套房裡不安的來回走動着,天都這樣晚了,她能去哪呢?
他焦急的打着她的手機,卻發現,手機在房間裡響了起來,她竟把他給她的手機,扔在了房間裡。
他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不安和恐懼像潮水般的向他涌來。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還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他突然覺得他很失敗,夏威夷大酒店已經被自己掌控了,她怎麼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失蹤了呢?
監控錄像顯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大酒店的範圍之內,派出去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連一個小丫頭都找不到,自己那特種部隊算是白養了。
“主人,海中間的那個小島子上發現了米小姐。”
電話裡傳來驚喜的呼喊聲。
“她怎麼去了那裡?”歐陽烈天皺起眉頭,突然間意識到什麼,衣服也來不及穿,立即衝了出去。
米一晴兩隻腳浸在水裡,海水已經漫上了整個島嶼,她孤零零的站在海水中,刺骨的寒冷讓她的身體已經冰冷麻木了。
今天晚上天氣真是不好,擡起頭,竟然看不到一顆星星,四周黑洞洞的,岸的遠處倒是燈火通明,美的有點讓人感到迷離和暈眩。
腳下陣陣的海濤聲在風的怒吼中咆哮着,米一晴的心剛剛是害怕的,可是現在她卻冷靜下來,這是一個無人知曉的孤島,上天無門,入地無路,也好,如果今天就這樣喪身大海,也是自己應有的處罰。
她冷靜的坐了下來,海水就這樣沖刷着她那柔弱的身體,她一動不動,那四個死去的冤魂,好像就站在遠處看着她笑,她對着他們擺了擺手。
“對不起!”剛開始是低聲的抽泣,突然間,她仰頭對着夜空大聲叫了起來。
“對——不——起!”聲音在蒼茫的海面飄得越來越遠。
歐陽烈天的心突然緊了起來,那是小丫頭的聲音,是她,真的是她!
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是那樣的絕望呢?
衝浪船在海風的呼嘯中加大了馬力。
快到小島了,船突然打了一個轉,歐陽烈天的身體晃動着,要不是他反應快,一把抓住了船身,整個人已經葬身海底。
”主人,前面有漩渦,我們的船不能靠近小島。”
“馬上給我靠近!”歐陽烈天語氣急迫。
“主人!”
“我讓你馬上給我靠近,聽不懂嗎?”歐陽烈天突然怒吼起來。
“好!”那個瘦弱的身影顫抖着答應着。
米一晴的衣服已經完全溼透了,海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腰。
她仍然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身體已經被海水沖刷的搖搖欲墜。
“爸爸,對不起!”
“狗蛋,對不起!”
“風,對不起!”
米一晴的淚早已經決堤而出,這世界上,只有這三個人讓自己是那樣的不捨,可是自己已經欠下了四條人命,既然那個女人不能爲他們償命,那就讓她來抵償吧,畢竟一切都因她而起。
歐陽烈天剛剛爬上了小島,他的身體突然間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海水不停的擊打着他的身體,海風瘋狂的叫喊着,可是歐陽烈天的心已經僵死在那裡。
風好像更緊了,米一晴的身體搖晃着,她強挺着,看了一眼遠處那燈光璀璨的市區,那裡有她的親人,可是今天,她就要離開他們遠去了。
“爸爸,保重!”她悽慘的叫了一聲,閉上眼睛,鬆開抓住石頭的兩隻手。
歐陽烈天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緊緊抱住了那個已經緩緩倒下的身子。
“風,是你嗎?”米一晴閉上了眼睛,一把抱住了歐陽烈天的身體。
歐陽烈天的身體猛的一顫,他那雙眼睛透過黑夜,閃着兇惡的殺氣,兩隻手不覺加大了力氣,好像要把懷裡的女人掐死。
米一晴冰冷的身體已經麻木了,她的腦袋渾濁一片,可是現在的懷抱太過溫暖,她往他的懷裡縮了縮,冰冷的腦袋在他的懷裡拱着,尋找着那一片溫暖的懷抱。
歐陽烈天那嚴冰一樣的心一下子就被溶化了。
他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寬闊的胸膛,讓米一晴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體上。
熟悉的體香讓米一晴清醒起來。
“總裁?”她驚訝的叫了起來,剛纔恍惚間竟以爲是風呢,他不是在醫院裡陪着淑儀嗎?
心裡瞬間一顫,兩隻手緊緊抱住了他那高大寬厚的胸膛。
“把嘴閉上!”歐陽烈天語氣特別的冷淡,那樣子恨不得要把她給吃了。
“放我下來!”米一晴剛剛雀躍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窖裡,掙扎着想要脫離那個身體。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待着。”歐陽烈天真想掐死她。
“不用你來救我!”米一晴失控的喊了起來。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還有臉用這個態度對待自己。
“那你去死好了!”歐陽烈天嘴裡說着,可是手卻絲毫不鬆開。
“我本來就沒想活!”米一晴用力推着他的身體,衝着他大聲喊了起來。
“臭女人!”歐陽烈天真想把她狠狠的摔在地上,他的心一下子酸澀起來,而且真的很疼,疼的讓他喘不上氣來。
”別鬧了!”他終於放下了他的尊嚴,把臉貼在她那冰冷的小臉上。
米一晴不知道那是淚水還是海水,在這黑色的夜裡,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覺得臉上潮溼一片,可是帶着溫熱的氣息。
他難道哭了嗎?她的心立即鬆軟下來。
怎麼可能!米一晴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海風越來越強烈起來,海水瘋狂的上漲着,已經到了歐陽烈天的胸口。
歐陽烈天皺起眉頭,如果不加快速度的話,等到海水上漲就更加危險了。
“抱緊我!”他低低的怒吼一聲,突然低下頭,用嘴咬住米一晴的衣服領子,一隻胳膊把她一摟,緊緊的夾在自己的腋下,騰出一隻手,不停的划着水,小山一樣的浪頭撲打過來,冰冷的海水從上往下澆灌下來,兩個人的身體全都溼透了。
海上的風太大了,歐陽烈天劃的很吃力,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米一晴的眼睛裡已經都是淚水了,她放棄了掙扎,她本是一個明智的女人,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自己任性的話,自己死了不要緊,很有可能連累了歐陽烈天。
心裡雖然恨他,但是當他突然間出現自己的身邊時,她竟然激動的渾身發顫。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已經靠近了小船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主人,我們要不要在這裡躲避一下,颱風就要來了。”
“你想找死嗎?”歐陽烈天聲音陰冷,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夾着米一晴的身體,他吃力的攀上了小船。
“把繩子給我拿來。”歐陽烈天的語氣有點急。
接過繩子,他迅速的把繩子一頭捆在了船的甲板上。
抱起米一晴的身體橫放在自己的身體前。
“摟緊我!”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米一晴現在只有服從,把手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兩個人的臉貼的很近,彼此急促的呼吸聲讓米一晴感到渾身不自在。
歐陽烈天只是停頓了一秒鐘,便拿起繩子的另一端,緊緊纏繞在自己和米一晴的身體上。颱風就要來了,他們這隻小小的船怎麼能逃離如魔鬼一般的颱風啊,和大自然鬥,不管你是多麼強大的人類,最後的結果,只有失敗。
而他,卻願意和自己一起死去。
米一晴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這個傢伙,竟然把自己和他捆在了一起,生同生,死同死!
她緊緊閉着嘴巴,不說話,可是眼睛裡已經充滿了悔恨。
“有我呢,沒事的!”歐陽烈天感覺到懷裡的丫頭情緒的波動,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安慰道。
米一晴張開小嘴,緊緊的咬着他的肩膀,真怕一鬆開嘴,他就在自己眼前溜走了。
歐陽烈天的心一下子就電麻了,他哆嗦着俯下頭,在她的頭髮上親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