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像是易揚的總裁該有的表現。”溫小雅可沒忘，唐雨墨說考察易揚是要從曲正陽個人入手的，“你快去陪Tony坐着吧。”
“你就知道關心他啊？”
“我哪有……”暈死了，幹嘛要跟他澄清啊！溫小雅忿忿地改了口：“他可是第一次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不想陪，那你在這兒點菜，我去陪。”說着，她就要往回走。
曲正陽懊惱地一把拽住她：“好好，我去。”他無奈地隨便端了一盤小涼菜，剛走出兩步又返回來：“我只是不想看你去陪着而已。小雅，你可是我的，能不能跟他保持點距離啊？”
“我不是你的！”
“你……”
“你別當只是簡單的吃飯好不好？這也是工作啊！”溫小雅急了。
“好，好。”
溫小雅點了許多熟悉的美味小吃回到座位時，遠遠就見兩個男人已經端着扎啤在對飲了，似乎還在說着很有興致的話題。
小方桌邊，曲正陽和唐雨墨對面而坐，溫小雅自然坐在了他們之間的另一邊，聽到他們談的仍舊是中西方飲食，大餐和小吃所代表的不同文化差異之類的事情。這真的不像是這麼兩個男人該關心的話題。
對好吃的東西，向來只知道張嘴吃的溫小雅，索性也不插話，只等着各種小吃一一上桌，然後一解饞蟲。
唐雨墨先是看着一盤盤的東西，很探究的眼神打量許久，那副樣子讓溫小雅覺得好笑，便動手給他夾了一隻香辣蝦尾放在小盤中：“嚐嚐看。”
唐雨墨的筷子用的倒是有模有樣，可還是一時無法下手，溫小雅戴上一次性的衛生手套，剝了肥肥圓圓的一隻再放在他盤中：“不介意我用手剝吧。”
“榮幸之至。”
唐雨墨用筷子夾到嘴裡，那辛辣的味道，立刻讓他皺眉吐了舌頭：“好辣。”
“吃不慣吧。”
他忙喝下一口冰爽的啤酒，才點點頭：“不過很夠味。”
自己喜歡的東西能得到別人的贊同，溫小雅不由得得意笑起來。不經意回頭，卻撞到另一邊曲正陽的眼睛，差點着起火。
溫小雅不明白了，自己就是幫唐雨墨剝一個蝦尾，難道也算是沒有和他“保持距離”啊？再說，他又憑什麼擺臉色！
想到這兒，溫小雅便再拿過一隻：“反正我已經沾手了，就幫你多剝幾個吧。”
唐雨墨也不推辭，倒是沒有忘了對面：“雅，幫曲先生也剝一些。”
“這個……我不喜歡吃。”曲正陽張口就說。小雅給他剝不剝，幹什麼還要他來吩咐！
溫小雅瞥他一眼，再將手裡剝好的放在唐雨墨面前：“曲先生不喜歡，還是Tony你自己吃吧。”
“那曲先生吃別的。”
曲正陽壓着一肚子酸水，只得灌下半杯啤酒，卻什麼也吃不下。
唐雨墨邊吃邊喝，愜意無比，發覺到曲正陽只是喝酒，於是開口探問：“看來這個地方也只是你的未婚妻喜歡來。”
曲正陽放下酒杯，擡眼從溫小雅臉上一掃而過，才又看向對面：“是啊，她喜歡來，我不陪着又不放心。”
“怎麼不放心？”
“因爲……她不是在這裡打色~狼，就是抓小偷，如果再不小心喝得爛醉，回家都回不了。”
唐雨墨哈哈地笑了：“你的未婚妻真有趣，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曲正陽再瞥了溫小雅一眼：“是啊，可愛極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幸運地見見你的未婚妻。”
“我一不小心，把她弄丟了。”他淡淡地說，“但很快就能把她找回來了，到時候，一定讓你見見。”
唐雨墨似乎很會意，擡手和他碰杯：“好的女人，是要好好把握的。祝你好運。”
“謝謝。”
走出大排檔時，夜已經很深了。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曲正陽，於是決定還是分別打車回去。唐雨墨和曲正陽握握手：“明天早晨我們公司見。”
“恭候大駕。”
和唐雨墨先坐上的士，溫小雅下意識地握握手掌，那手上似乎還留有曲正陽的餘溫。剛剛唐雨墨上前去開車門時，曲正陽一把將她的手攥住，似乎不想要放開的架勢。溫小雅用盡了力氣甩開他，竟讓他趔趄了兩步。他真的喝得多了吧……從倒後鏡裡，隱約看到路邊那個孤獨的身影，一直面朝這邊望着，那份落寞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一直到回了酒店，獨自坐在牀上很久，溫小雅還沒有從那一抹身影中回過神。他喝了那麼多酒，不會有什麼事吧……會不會醉倒在路邊沒有人管？會不會遇到壞人打劫他卻沒有力氣反抗？他不會又去開車吧？
越來越紛亂的思緒讓她坐立難安，終於還是拿出手機，撥打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他應該沒有換號碼吧，那麼念舊……
好在，響了很久之後，終於還是通了。
溫小雅聽到了車流的聲音，心裡更加慌亂，還沒有顧上對面說話，她就率先開口：“你還沒到家？你在開車嗎？”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漸漸聽到了粗~重的呼吸。
“大陽……”
“小雅，我好想你。”
溫小雅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被狠狠撞擊到，呼吸也變得紊亂。
“小雅……爲什麼你明明在我面前，卻讓我覺得你好遠……爲什麼我握着你的手卻感覺不到你是真實的……小雅……小雅……”
溫小雅鼻頭有些泛酸，他的聲音聽着是那麼遊離，好像根本不是在和她說話，而是自言自語。可他的疑問她根本回答不上來，只能輕輕地說：“你沒有開車吧，你喝酒了不能開車知道嗎？”
“我沒開車。”
“那爲什麼還在路上？”
“我在走着。”
“這麼晚了，別在路上走了，快點打車回家吧。”
“你在擔心我嗎？”
溫小雅怔了幾秒，才又開口：“我只是試試你的號碼有沒有換。”
“沒有……我就在想，有哪天你會突然打給我，我不會接不到。”
“你快回去吧，我掛了。”
“小雅！”他的聲音有點急，“我真的想你，想見你。”
“不要，我要睡了。”
“我就看看你，不然，就是現在和你說着話，我也覺得是假的。”
從來沒有感覺過他的彷徨和脆弱，爲什麼這個時候，溫小雅只覺得他脆弱得如果沒有一個支撐，就會倒下去？可是，自己如果真的跑去見他，又算是什麼啊？這完全不在自己這次歸程的計劃內的……不行，不可以！
“大陽，不是假的，我是WPP指派來跟Tony完成洽談和考察任務的，那時候李總監被WPP聘用，批准可以帶一名助手去，所以他就聯繫了我。到WPP之後，李總監幫了我很多，我從助手也漸漸做到了設計師助理，之後是設計師。當然，這次回來我也很意外，也許是因爲公司認爲我應該比較熟悉這裡的環境。事情就是這樣的，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的我。而我是來工作的，我希望我能很客觀地將工作做好。”
“你的意思是，如果WPP所選擇的目標合作對象沒有易揚，即使你回來了，也不會來見我？”
“是。”溫小雅說的實事求是。她是真的沒想過怎麼去見他，如果不是這件事，也許回國對她來說，都是遙遙無期的。
對面的話語更加頹喪，幾乎是發自喉間的聲音：“我知道了……你還是不原諒我，還在生氣……小雅，方怡菲她……”
“大陽！”溫小雅截斷他的話，她不想聽，無論他會說什麼。自己既然並不是爲了他回來的，那麼，他的事情，她不想涉入。現在的生活，已經令她習慣，而對以前，有着本能的抗拒。如果質問自己昨天爲什麼會和他……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在夢裡，最後放縱了自己一回。
“大陽，能不說這些了嗎？你快點回家吧。Tony不是說了明天要去易揚的嗎，你早點休息，好安排明天的事情。”
“小雅……”
“今天我們去了久盛。”溫小雅思忖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曲承祥向Tony開出了額外的優厚條件，讓出了利潤的三個點給WPP，所以，易揚該很有壓力的。”
對面輕笑出聲：“丫頭，你知道你這屬於泄露商業機密嗎？”
“我……只是想你好好準備。”
“如果你真的只想是來客觀地將工作做好，怎麼會和我說這些。我的丫頭還是最在意我的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曲承祥來做。”
掛了電話溫小雅就開始後悔了，後悔爲什麼自己要打這個電話。曲正陽又不是個小孩子，又不是沒有自己的電話他就不知道回家。三年多的時間裡，自己從在異國他鄉夜深人靜時，忍不住一個人在被子裡哭，到慢慢地逼着自己學會淡忘，她已經覺得自己可以很平靜了。就算是多麼想聽他的聲音，也剋制着自己沒有想要給他打電話。
自己明明要很平靜很置身事外地只是來工作的，兩天時間卻已經脫離了軌道，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不可以再這麼下去！不可以！
第二天，唐雨墨沒有按預約前往易揚地產，卻住進了醫院。
凌晨的時候，他突發了急性腸胃炎，溫小雅急急忙忙帶他住進了醫院，一直看他掛上吊瓶，稍稍安穩地在病牀上睡着之後，她才顧得上愧疚。一定是他不適應大排檔簡易的小吃和辛辣的口味，想來他平時吃的一定都是很講究的飲食，說是對小吃感興趣，也就是好奇而已，自己還當真給他毫不客氣地推薦，可是闖禍了。
溫小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趴在病牀邊迷迷糊糊睡着的，待感覺到腦後有什麼輕輕撫摸時，她先是扭扭僵硬的身子，很舒適地享受了一會兒，才突然覺得不對。
自己該是在醫院的！那是誰在摸她的頭？
溫小雅倏地一下就清醒了，猛地擡起頭，正撞上那一雙墨藍色的水眸。而那含笑的眸子並沒有躲閃，泛着溫柔差點將她溺住。
“Tony。”溫小雅躲了躲他的手，笑得有些不自然。竟是他在摸她的頭，那麼，她以爲是誰？竟還貪婪了享受了好一會兒。
“雅，謝謝你。”倒是他先說話了。
“幹什麼謝我啊，我該跟你說對不起的。”她坐直了身子，實在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就趴在病牀邊睡着了，這個樣子，實在不雅。
“當然是謝你大半夜送我來醫院，還這麼辛苦地陪着我。”
“如果不是我帶你吃了那些東西，你也不會住院的。”
唐雨墨笑了笑，那蒼白的臉色使得他帥氣的五官平添了三分病態的柔美：“一個大男人吃點東西就生病，說出來都讓人笑話。”
“因爲你的腸胃不適應這樣的街邊小吃，而且又一下子吃了那麼多。”
“但看樣子你很喜歡。”
“我……習慣啦。”
“那以後不是不能陪你經常吃了？”
“呃……”溫小雅有點語結，轉而有些避重就輕，“我們這邊的工作完了之後就回去了，哪有那麼多機會再去吃大排檔。”
“雅，你喜歡這裡的生活還是英國的生活？”
“我的適應能力很強的，哪裡都可以啊。”
“如果長期在英國，再吃不到這裡的小吃，你會不會很想念？”
溫小雅禁不住笑了：“我不是那麼貪吃吧。”
“那就是可以長期留在英國了？也許可以考慮找一個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在英國安家落戶。”
溫小雅的笑容僵停了一秒，站起身看看窗外：“天亮了呢，我給你買點養胃的粥吧。醫生一會還會給你掛吊瓶，你好好等着。”
唐雨墨眼中剛剛顯露出了涌動不着痕跡地消散了：“看來今天要爽約了。”
溫小雅點點頭：“身體重要。”
“你幫忙給曲先生打電話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