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曲正陽扶起她的臉龐,緊緊看着:“我不走,終於找到你了,我不會再放你離開一步的!”
“我……我現在不離開,等洽談結束後我才走。”
“不許,再也不許走!”
“我是回來工作的,不是別的什麼。你……你別誤會。”
“我知道你氣我,我知道我該死,我去找你了的,我趕在十二點以前去了的,可是沒看到你……你已經走了……你怎麼捨得,我的丫頭,你怎麼捨得一走三年,我到處找你,你好狠的心……”
“我不是丫頭了……”她說的淡淡的。
曲正陽撫着她的臉頰,拇指劃過她被吻得嫣紅的脣,他笑了,一如既往的迷人的笑容:“是啊,我的丫頭長大了,成了大美女了。”
溫小雅別開頭:“你快走吧,不早了。悠悠他一個人……”半句話突然卡在喉嚨裡,溫小雅神色黯然,眼眶紅了紅,但很快就命令自己的憂鬱散去。悠悠不該是一個人在家的,她怎麼忘了,還是太習慣於每天晚上回家哄悠悠睡覺了……呵呵,早已逝去的習慣恐怕只有自己還記得。
思想轉到這裡,溫小雅腦中閃過一道電光。如果悠悠這時候該是有人在家陪着,那曲正陽怎麼能這個樣子賴進自己的房?
這個念頭讓她羞憤,再一次拾起力量推開他,臉色更加冷了:“你不該這個時候還在這裡和我說這些,快回家去吧,別讓家人擔心。”
“跟我回家。”
“呃?”
“現在就跟我回家。”
溫小雅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着他,好久才說出話:“我在這兒沒有家,我只是來出差的,這兒就是我臨時的家。”
“要是你不跟我走,我就跟你留在這兒。”
“這兒?你幹嘛留在這兒?剛剛還在公式化地客氣地吃飯,現在你卻賴在我房間,算幹什麼啊?”
“還說剛纔,竟然裝着不認識我,一臉的平靜,讓我真以爲自己想你想得出現幻影了。”
“因爲……是公事啊,本來就是來談公事的,就算認識,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的事?”曲正陽上前攬過她的腰,“久到連自己愛吃大陽做的麪條都忘了嗎?”
“我戒了。”說着她又要溜。
曲正陽懊惱地再捉住她:“小雅,別躲着我了好嗎?我知道我讓你傷了痛了,都是我的錯,回來好嗎?回家吧。”
家?這個字眼再次刺痛了她,溫小雅擡起迷濛的眼睛看着他:“大陽,好不容易離開了,才發現,回去更難。”
曲正陽眼底掠過一抹心焦和無措,就連額頭也冒出了薄汗,可他怎麼能就這麼放手:“那麼,跟我回去看看悠悠吧,悠悠每天都在念叨着他的小媽咪,都說小孩子三歲之前是沒有記憶力的,可是他卻記你記的那麼清晰,你不想他嗎?”
“悠悠……長高了吧。”
“高了,他如果知道你回來了,能高興瘋的!”
溫小雅的臉上泛出了柔和的光彩,眼神也飄遠了,似乎陷入了回憶。
曲正陽趁機就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向外走。
“你……讓我現在去?”
“如果是悠悠,即使半夜十二點也會迫不及待要跑來看你的!”
“可是……可……”可是,這個時候怎麼方便?這麼晚了突然將她帶回去,他就不怕……有人不高興嗎?
即使心裡還在矛盾,在抗拒,腳下已經不容置疑地跟着他出了酒店。還是那輛深藍色的車子,果然很念舊。
溫小雅被他塞進了前座,曲正陽迅速上車,沒有再說一句話,車子像離弦之箭飛馳而走。
溫小雅攥着黑色的裙襬,夏夜的暖風透過車窗,飛揚着她的發。一時間,雙眼被絢爛的夜燈迷亂了,思緒飄散。
三年,確切地說,三年六個月零十天,那三月份的倒春寒,冷風夾雜着雨雪,將紫藤花的骨朵無情肆虐,只留給她了絕望的景色,使得她就連等到最後的勇氣也消失殆盡。原來,自己對愛情是那麼沒有信心,她怕她等不來自己想要等的。不想看到零點鐘的殘忍結果,與其那樣,不如自己去生生了斷,讓結局停留在那一刻。起碼那樣,還有最後的十分鐘尊嚴留給自己,也是十分鐘的期望,十分鐘的懦弱。
斜倚在椅背上,待思緒迴轉一點時,溫小雅才隱約發現車子並不是朝着“鼎豐新苑”而去的,這條路不是回“家”那條,但又有些熟悉。
再行駛一段,溫小雅幾乎可以確認這是往紫藤園廣場而去的路線。然而……
然而溫小雅以爲熟悉的紫藤園就要映入眼簾時,車子卻赫然進入了一個別致的現代化社區。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它分明矗立在紫藤園廣場該在的地方——它根本就是在廣場原址上開發修建的。
社區閃耀着紫色霓虹燈光的顯著的四個大字,更叫溫小雅驚訝——“愛意家園”!
溫小雅回頭詫異地看向曲正陽。曲正陽該是早料到了她這樣的反應,他牽扯脣角,回她一個微笑,繼續將車子直往停車場駛入。
夜風帶來清新的綠葉氣息,迎面撲灑在臉上,愜意極了。而那瀰漫了整個空氣裡的淡香,竟給人一種嚮往已久的熟悉感。
溫小雅下車後,藉着路燈燈光,環顧一週。那環繞在各個公寓和建築羣之下的曲徑迴廊間,輕搖着的暗影,竟像極了紫藤花的枝蔓,隨風如婀娜的少女,婷婷曳曳……
溫小雅難以置信地看着曲正陽——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好像夢境。
曲正陽沒有要替她解答的意思,伸出手握着她。溫小雅毫無意識地任他牽着,一直乘着電梯,來到了一個房間的大門前。
溫小雅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他的新家,他已經不在鼎豐新苑住了吧。她的手侷促地從他掌心中抽出來,低下頭,平復着內心的忐忑。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悠悠就走——她反覆在心裡對自己說。
大門打開,曲正陽率先走進去,擡手打開了客廳所有的燈。眼前突然的明亮讓溫小雅有些不適應,她緩步而入,看到的果然是完全不同的房間,佈局設計一如曲正陽簡潔舒適的風格,只是……似乎又有些特別。
溫小雅慢慢走進客廳中央,呆呆地環顧一週……落地窗低垂着高貴的紫色窗簾,休憩臺上溫馨的粉色落地燈……中央的茶几下,米色的橢圓地毯上印着美麗的百合花……
“我要紫色的窗簾!”
“好,紫色的!”
“我還要粉紅色的檯燈!”
“好,粉紅的好。”
“還有,我不要方形的地毯,我要圓形的,要上面有百合花圖案的!”
……
新年夜靜謐的校園門口,那一聲聲倔強的控訴和寵溺的驕縱猶在耳旁,原來……一切都可以變成真的樣子……
溫小雅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水。
他是成心的!成心要讓她來看!可是……他到底想幹什麼?三年前在她所在的房間,都是方怡菲的影子,三年後,已經有了女主人,他卻留着她的嚮往……他安得什麼心?
溫小雅吸吸鼻子,強迫自己平靜。她轉過頭:“悠悠的房間呢?”
“在裡面。”
溫小雅繼續往裡面走,曲正陽跟着她,幫她打開一個又一個燈。直到一扇別緻的有着卡通圖案的門前停下。溫小雅極小心地推門探進身子,一室的黑暗……難道睡了?悠悠睡覺習慣亮着一盞小夜燈的。哦,也許長大了,不怕黑了。
溫小雅有點點失落,就說現在太晚了,曲正陽還非要拉她來。既然睡了,還是別吵醒他了吧。溫小雅嘟嘟嘴巴,退後兩步,剛剛轉身過來,就直撞上緊貼在她身後的曲正陽。
而且,他的頭正低俯着,嘴脣正撞上她的鼻尖。
溫小雅倒吸一口氣,觸電般地向後踉蹌,半開的房門被她撞得“嘭”的一聲響。
“吵醒悠悠了!”她低低斥着他。
曲正陽斜倚在門框,非但沒有讓開,反而一伸手臂就撈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整個人緊緊攬到懷裡。由於動作太猛,她的小~腹都被撞得生疼。
溫小雅驚慌又氣惱,伸手儘可能地推開他的肩膀,就連臉頰也有些漲紅:“你……幹什麼,悠悠睡着……”
“房裡沒人。”
“呃?”
“悠悠今天不在。”
“啊?”
“確切地說,悠悠已經上了一年級,在寄宿小學。”
“一週回家一次?”
“週末回家。”
“這樣好嗎?和家人相處的時間變得很少……”等等!悠悠根本不在!他明明給她說,讓她來看悠悠的!
溫小雅擡眼瞪着他,看他還毫不以爲意地直視着她,似乎完全不記得在酒店要她來這裡的目的。而自己,竟還跟他討論小孩子該不該上寄宿學校!這……這是什麼狀況?
她就是用再大的力,也只能勉強撐開他的肩,而他寬闊的胸膛,緊緊貼着她的胸~口,她穿着單薄貼身的連衣裙,將他的心跳幾乎都感受得格外分明……而他們的腰~腹,完全擠~揉在了一起……溫小雅渾身酥~麻,呼吸也無法平穩。
她總算知道了,曲正陽根本是故意戲弄她,這讓她又羞又惱,眼神更加憤恨:“你這個騙子!既然悠悠不在,你幹嘛騙我來!”
“你真的只惦記着悠悠嗎?你一點也不想我?”
“我……不想!”
“可是我想!每天都在想!白天想!晚上想!工作時想,吃飯睡覺時都在想!就說你這丫頭沒良心,白讓我想了三年多,回來都還不肯跟我回家,枉費我特意爲你建了這個‘愛意家園’,特意爲你種了滿院的紫藤花,特意爲你佈置了屬於你的新家,每天盼着你突然出現在這裡想要看紫藤的時候,我就能發現你。你可倒好,跑到那麼遠的英國,是不是還想永遠都不見我了?還想在英國找個老外安家落戶再生一堆娃娃!”
他的控訴越說越離譜,到最後,那滿腹酸氣連自己都控制不住。本來不是想說這個的,只是想讓她知道,他有多想她,見鬼!
看到她初時閃爍着淚光的眸子,到後來,竟變得憤恨,他知道自己說得多了,可她瞪着他的眼神,讓他懊惱極了,心底一股火氣壓也壓不住,倒覺得自己委屈到極致,非得找這丫頭討回來不可。
他低頭湊近她:“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那個中英混血真的比我強很多嗎?你就那麼跟人家黏糊在一起!”
“什麼叫黏糊在一起?”
“口口聲聲叫什麼‘Tony’,他還叫你‘雅’!”
這樣就叫“黏糊在一起”啊?那麼他和方怡菲摟摟抱抱,又該怎麼說?溫小雅的委屈也不是一點兩點,胸口的氣悶同樣讓她忿忿然。她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板,睨着他:“我跟Tony怎麼樣你無權干涉,就算他是我男朋友又怎麼樣!”
一股憤懣的無名之火剎那衝破頭頂,曲正陽竟彎腰將她一下子槓在肩上,擡步就朝另一個房間衝去。
突然的失重讓溫小雅嚇得叫出聲來,而下一秒她就揮拳擂着他寬厚的背,雨點般地拳頭毫不留情,即便這樣,似乎對他也沒有一點殺傷力,溫小雅懸空的雙腿開始奮力踢踹,卻就是夠不到他的身體。
“曲正陽!你幹什麼啊!放我下來!”
“叫你不聽話!該打!”說着,一巴掌真的落在她的小屁~股上,也許他只用了幾分力,卻也讓她生疼。
溫小雅更憤恨了,張嘴就咬住他的背,並且揪住一口,再不鬆開。
曲正陽疼得倒吸一口氣,咬牙忍着沒有喊出聲,又一巴掌打上她的屁~股,力道卻減了三分:“臭丫頭,你還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