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祁寒面沉如水地拿起那根銅針,又指了指我屍體腳腕上掛着的一個秤砣,咬緊牙關說道,“腦插銅針,腳墜秤砣,懸掛于山陰處的枯樹上,這樣一來,屍體的魂魄便永遠也入不了輪迴道,只能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還得每天受盡剖心的疼痛。”
什麼?這也太惡毒了吧!我真恨不得把餘小柔一刀捅死報仇,但是想到她那副油盡燈枯的樣子,估計也是不久於人世了。人賤自有天收,只是老天爲什麼不早點把她收走!
我氣憤地將那根銅針踩在腳下,又恨恨地踏了幾下,看着自己僵硬的屍體悲從中來,一屁股坐在旁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顧祁寒心疼地將我擁住,輕聲安慰我,只見他修長的手掌一翻,一枚金光內斂的丹藥便出現在他的手心之中。
我淚眼朦朧地打着哭嗝,“你什麼意思啊?這是我送給你的!”
“老婆,我知道這顆丹藥是你千辛萬苦才得來給我的,可是我不能看着你的靈魂被煞氣侵蝕。”
“我不要吃。”我靠近顧祁寒,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固執地說道,“就算吃了這顆丹藥,能夠重新復活又怎麼樣?我們還不是陰陽相隔。如果我們夫妻兩個,註定不能同時還陽,那我寧願和你做一對鬼夫妻!”
“小南!”顧祁寒的聲音拔高,語氣中蘊含着焦急,“我不願意你和我一起受苦,聽話。”
我看着自己被煞氣染黑的魂魄,眼睛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不值錢地往下掉,不滿地對男人說道,“難道你是嫌棄我變醜了?”
顧祁寒一愣,用修長的手指揩拭着我臉上的淚痕,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怎麼會嫌棄呢,我愛你都還愛不夠呢。”
他默許了我不吃仙藥的決定,我連忙喜滋滋地在他俊朗的臉上親了一口,脣印過的地方,竟然還留下了一團黑乎乎的印記。
我尷尬地將這團黑乎乎的印記擦去,這是環繞在我身體周圍的怨氣所化,只是輕輕一擦,就消散了。
看着躺在地上,早已冰冷僵硬的身體,我的心裡就是一陣酸楚,別過頭不忍心看那張熟悉的臉。
我將屍體手腕上的血玉手鍊取了下來,感受了一下,阿音和蜜兒還因爲重傷昏迷着,然後轉頭輕聲對顧祁寒說道,“燒了吧。”
我的身體,已經徹底沒有用了,不如一把火燒了,免得被動物吃了。
男人將我攬在懷裡,口中唸唸有詞,屍體上便燃起紫色的火焰,瞬間便吞沒了那熟悉的眉眼。
我鼻子酸酸的,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林小南,從這一刻開始,你就徹徹底底地死了。
和顧祁寒回到懸崖邊的時候,已經不見餘小柔的身影。
見顧祁寒眉頭微蹙,我不滿地嘟囔,“怎麼,她把你老婆害得這麼慘,你還擔心她?”
他無奈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失笑道,“怎麼可能呢,我的小黑人。”
我耷拉着肩膀,垮着臉,心酸地想,同樣都是做鬼,顧祁寒就可以瀟灑帥氣,玉樹臨風。而我呢,被黑色煞氣縈繞,活脫脫成了個非洲酋長。
顧祁寒不再逗我,攬着我的腰,沉聲說道,“我在想,要把你的屍體吊在那麼高的樹上,光憑餘小柔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難道是青袍道長和苗金翠在幫她?”
顧祁寒沉吟道,“我懷疑他們將你的身體弄成那個模樣,除了報復之外,還爲了續命。”
“續命?”我疑惑地問道,“給誰續命?”
顧祁寒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在檢查你屍體的時候,我在你的身上發現了幾個很小的血孔。起初我以爲是山間的蟲蟻咬的,所以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現在我懷疑,青袍道長就是從那幾個血孔之中取了你的鮮血,然後用你的身體,來完成續命的儀式。”
“你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純陰之女,將你的屍體頭插銅針,腳掛秤砣,懸掛在枯樹上。那麼和你生辰八字一樣的純陰之人,就可以用這個方法騙過閻羅王的眼睛,從而達到續命的目的。”
顧祁寒頓了頓,“可我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誰可以達到這樣的條件,和你一樣純陰之體。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在打你的主意,我必定要將此人挫骨揚灰,方能泄心頭之恨。”
純陰之體?我的腦海中驀地浮現出徐澤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他是千年屍王,自然也是純陰之體。
想起徐澤控制的屍怪還在芥子世界裡面和水麒麟搏鬥,他曾經說過屍怪之中有他的精魂,一旦屍怪死了,那麼他也沒有辦法兩全。或許青袍他們是爲了給徐澤續命,纔將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的。說起來,也不知道水麒麟怎麼樣了,希望它平安無事。
我將自己的分析告訴顧祁寒,他的臉色驀然陰沉,恨聲道,“徐澤?我是不會放過他的。只是我們剛從地府回到須臾山的時候,我便用神識覆蓋了整個須臾島,發現這上面早就沒有了他們的蹤跡。”
“一羣縮頭烏龜,肯定是怕你找他們算賬,所以跑路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一定會給我的身體報仇雪恨的!”
回到山洞之中,金龍已經甦醒過來,他幻化成一個英俊的中年男人,臉色蒼白地靠着山洞的巖壁上恢復傷勢。
金龍看見我們走進山洞,臉上
滿是歉意,對顧祁寒說道,“鬼王,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妻子的身體,讓那幫人搶了去。我知道你和令妻情深意重,你想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事情都過去了,前輩你就不要過於自責了。”
沒想到金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問道,“不知這位是……”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周身煞氣縈繞,整個靈魂都被染得黑乎乎的,怪不得他認不出我。
於是我連忙挽着顧祁寒的手臂,笑道,“我就是他的老婆林小南啊,雖然身體沒了,但是靈魂還在。”
金龍恍然大悟,拱着手深深地對我揖了一躬,真誠地對我道歉。
見他傷勢還沒有復原,甚至還在往外滲着血跡,我不忍心地連連搖頭。我和顧祁寒都明白,金龍肯定是盡力了,否則就不會連自己最寶貴的逆鱗都被餘小柔給搶走了。
我詢問當時的戰況,金龍面色難看地說,“當時衝進山洞的,除了那個青袍道長和使蠱毒的老太婆,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我點了點,那個女的肯定就是餘小柔了。沒想到這一路上,她裝柔弱裝得這麼逼真,我和顧祁寒還都以爲,她只是個什麼法力都不會的普通人呢。丫的要是去混娛樂圈,說不定還能拿個奧斯卡小金人。
“以我化龍之後的實力,對付那青袍道長和老太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金龍面色尷尬地說,“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強大的法力。她手裡拿着個鬼氣森森的法器,似乎是血煉的寶物,法力十分強勁,剛好剋制我這樣的陽剛之力,所以咳咳……”
金龍還沒有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的氣血上涌,還是單純地不想回憶自己當時那丟人的場面。
我安慰地說,“沒事,那餘小柔是透支自己的生命,纔有了這麼逆天的法力,她現在已經油盡燈枯,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時,顧祁寒修長的手指微動,一張紫色的符篆出現在他的掌中。金龍接過符篆看了一眼,驚喜地說道,“這是陰陽元氣符?”
顧祁寒輕輕頷首,“你身上的傷口都是被法器的陰氣怨氣所傷,用陰陽元氣符來養傷是最好的。”
金龍感激不已,將陰陽元氣符收好。
顧祁寒攬着我進入山洞裡面,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休息一下,明天就可以離開須臾島了。”
金龍聽說我們要走,連忙挽留我們,邀請我們去他海底的洞府看看。
顧祁寒搖了搖頭,“多謝,但是我和我妻子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成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