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商以澤的緣故,周宇順利從病牀上醒來,轉到了普通病房。
他疑惑的看我和商以澤,又長吁了口氣,不知道是在慶幸自己沒死,還是頭疼沒死方樺應該怎麼辦。
可是現在的病房裡並不只有我和商以澤,很多話當着周宇的面不太好說出口,很多事情也沒有辦法去詢問,周宇的眼神卻時不時朝着我這邊投來,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不好離開也不好開口,只能依靠着牆壁,等待這家人敘完舊之後,再跟周宇談接下來的事情。
“小芒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周宇這裡有媽在就好。”
我還沒有開口說話,周宇就先一步把人給趕了回去。
沒多久,整個病房裡也就只剩下我和周宇兩個人,他看着我,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視線在我身上,沒有停留太久,又無可奈何的收回。
看起來總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就好,比如說跟我談談你爲什麼突然想去尋死。”
周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我,“姐,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事,我記得我並沒有跟你說什麼,既然這樣爲什麼你會知道……”
“你跟我說的那些話,和交代臨終遺言有什麼區別?”我白了一眼周宇,“所以你能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會突然想死嗎?總該有個緣由吧?”
周宇低下頭,眼神都不太好意思回到我的身上,商以澤站在一邊看風景,也不太想管這檔子事。
如果我不是周宇的姐姐,其實這樣的事情我也巴不得離它遠些,只可惜血緣關係就在這,也不是我想改變就能改變得了的……
“我不是打過電話回來,說我見到了方樺嗎?我本來想把方樺安排在附近的醫院,你也知道爸媽根本不喜歡她,可方樺的媽媽跟我說,方樺的生命體徵越來越弱,然後方警官就跑來說,她有辦法救方樺,但是不知道我肯不肯試。”
我聽着周宇說,大概就是方警官帶着周宇見了個奇怪的道人,道人說方樺的身軀還在,魂魄爲散,還能有機會一命換一命,周宇纔開始不考慮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本來也活不了多久,把方樺的性命換回來也沒什麼錯,所以才決定做傻事的。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果報應,當初周宇想要活下來,和邪道害死數條人命,而其中一個就是跟方樺有關係的人,現在又要用自己僅剩不多的壽命,把方樺換回來。
想到這些,我覺得沒什麼不對的,可事情能不能成,就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總不能在這些事情讓大家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是嗎?
視線也隨之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商以澤。
“有辦法嗎?我是說如果周宇真的肯用自己的性命換,方樺會醒過來嗎?”
“有這種邪術,不過…這種邪術,醒過來的到底是方樺,還是什麼奇怪的怪物,就讓人不得而知了。”
“怪物?”周宇一聲驚呼,遲疑的朝着商以澤那邊看去,“姐夫?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怪物嗎?”
“以我對那家人的瞭解,大概需要別人的性命來爲自己續命的
怪物,如果你覺得希望方樺變成那樣,又或者方樺想要變成那樣,可以換命,就當是償還也行。”
周宇的視線中難免顯得有些錯愕,看起來肯定就不相信事態會變成他不想變成的那樣。
窗外又下起了雨,這個雨季裡,生命好像也在旋轉凋零着。
“如果這樣的話…這一切是不是都怪我,如果當初我沒有誤信了那妖道的話,是不是方樺就不會出事,我也不會只能活那麼寥寥幾年。”周宇苦笑着,用手掩住了臉,“姐,你說我究竟上輩子做了什麼錯事,這輩子纔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局面。”
我答不出來,我既不是奈何橋上的孟婆,也不是三水石邊的水,又怎麼會知道周宇幹了什麼,纔會淪落到今天這樣。
商以澤拉個椅子坐了下來,看着牀上的周宇,面露不善。
“既然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再挽回,那麼久乾脆到此爲止,我不希望我夫人因爲你們周家人的任性有什麼意外,也希望你們不要再打擾我們兩個人的夫妻生活。”
“商以澤……”我無奈的喊了一聲。
他轉過頭,平淡的眼神看向我,“你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商家人管什麼周家的事情,我已經容忍了那麼多次,今天開始就到此爲止了,周家人怎麼樣都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別用你老古人的思想去考慮問題行嗎?這個時代是將就人權,將就男女平等的,不是我嫁給你,就全部都歸你管,凡事你總要講個道理吧!”
我還沒回過神來,商以澤就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一張臉就差跟我貼在一起,紅色的雙眼怔怔的看着我,竟然讓我不寒而慄起來。
我拉開商以澤的手,臉上的表情也稍顯有些尷尬起來。
“有什麼事情我們好好商量不行嗎?周宇現在這樣,我總不可能由得他自生自滅吧!況且人生下來,本來很多事情就不由自己做主,如果我可以選的話,我也不想要這條天魂,不想要常常見到鬼!”
“你的意思是,再來一次,你就不想再見到我了是不是!”
我被商以澤的腦洞折服了。
媽的,什麼古人思維,什麼大醋堂子。而這一刻,他的雙手囚禁了我的腰,雙眼紅的似乎能滴出血來。
我能感覺到商以澤的怒氣,或者從我那麼多次和周家的爭吵開始,他就已經厭煩這家人了,甚至內心還覺得有些排斥,我看着商以澤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本想開口勸上兩句,那條紅裙子卻飄在了周宇的牀邊,我急忙把商以澤推開,微眯着雙眼,看着那在病房裡舞動的紅裙。
“無論什麼事情,你到此爲止行不行!你覺得這樣坐下來,所有的事情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紅裙子就這樣飄來飄去,不時轉個圈舞動着裙襬。
就好像在周宇面前問自己這個模樣好不好看,商以澤看向我看的位置,雙眼微眯成一條縫。
“這應該是其中一魂,而且怨氣極重,不出意外,大概是被人教唆過的。”
“別人教
唆過?”這句話我好像不是第二次聽,“方樺的怨氣,是怎麼積攢起來的。”
“不知道,不過現在怨念越來越深。”商以澤牽着我的手,“我們先回去,周宇跟方樺的事情你以後就不要再管了。”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讓我……”
“夫人你首先要清楚,這件事情不是你管的起的!”
我一把拉住商以澤的腕口,“你難道不行嗎?你不是幾百年的修道大能,難道也沒有辦法嗎?”
“天道不可違。”
商以澤一句話堵得我再也說不出其他,我看着他苦笑着點點頭,身體也隨之往後退了兩步。
心裡那種奇怪的滋味壓抑着自己越來越難受,‘天道不可違’五個大字,壓得我喘不出氣來,周宇也罷了罷手,讓我跟着商以澤離開。
我看着周宇臉上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任由着商以澤將我拉出了病房,沒想到母親站在門外,臉上錯愕的看着我,就好像我找人害了周宇的性命一樣!
“你是不是能通靈?”
“通靈?媽,你最近看多了鬼片,產生了幻覺是嗎?”
她搖了搖頭,“剛纔你們在屋子裡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你爲什麼要害周宇,周然也是用邪術害的對不對!你就是要讓我們全家不得安寧對不對!找知道你跟你爸一樣,我就應該把你丟了,讓你自生自滅!我的孩子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她的話我有些聽不明白,而一時之間場面竟然尷尬的難受。
我看着她不知道離開,還是不應該離開,心裡也出現了另一個疑問,大概就是我的事,跟我的父親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這一切我沒有問出口,反倒是沉默作風,拉着商以澤的手沒有過多的停留就離開了,也許他說的沒錯,我不應該再管周家的事情,這一刻在他們眼中,我大概纔是那個害的他們家破人亡的掃把星。
電梯裡,我沒有說話,後背依靠着鐵壁,眼神時不時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商以澤。
“周宇你救不了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爲了以命換命,他絕對跟那些人做了法事,所以周宇一定會死,方樺妖魔化也是遲早的事情,這一局我們輸了。”
我轉過頭,眼中不少慌張,急忙按了最近的一層電梯,想要朝着安全通道往樓上跑去。
心跳快的要命,卻被商以澤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說過,很多事情沒有辦法逆天改命,就好像周宇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註定好的,如果他不吃嬰孩,所有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那時候小鬼的胎盤也可以讓他吃下!但他既然被別人蠱惑,你有什麼辦法?”
我深吸了一口氣,停下來步伐,心道,我有什麼辦法。
就好像鬼道那些單獨去找出路的人小時,以後再也不會出現,我有什麼辦法,明知道那裡是一條死路,攔不住任何人,又有什麼辦法。
我看着自己的雙手,深吸了口氣,脣角無可奈何的上揚。
“你有什麼辦法。”
“我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