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轉我這兒來了,還不是交管局有些拿不定主意麼!”種緯用有點抱怨的語氣對樑新華道。不管這起交通事故的背後到底是什麼原因,種緯都沒辦法和樑新華完全交心,他現在是辦案的刑警,哪怕跟對方關係再好也不能透露他的真實意圖。
“哎,交管局不是找到那輛車了,都跑到幾百公里以外去了。我又接到了那小子的短信,交管局的人都說這件事基本上能定案了。到時候那些受害者家屬拿完錢,這件事兒基本上就都了了。回頭我再找保險公司報保險就是了,那小子什麼時候抓着再處理那小子就是,可怎麼交管局又找你了?”樑新華像是蒙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個勁兒的向種緯報怨道。
“氣,哪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別光聽下面那些人胡說八道。真要那麼簡單,交管局長也就不會跑市局向領導彙報了。”種緯說話的語氣和立場似乎都在樑新華方面,這讓樑新華倒是安心了不少。
“這事兒,不都了結得差不多了麼?怎麼又搞到市局領導那兒去了?這交管局的人也真是……”樑新華繼續無奈的抱怨道。
當然得到市局那兒去啊!種緯用理所當然的口氣道:“這起案子還有一大堆的疑點呢,怎麼能那麼簡單的就劃句號。不過你放心,這個案子既然市局領導交給我,那意思你還不明白麼?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但是該走的過場還得走,明白嗎?”
“哦——”樑新華聽到這兒似乎這纔開竅了似的拉長了聲音感嘆了一句道:“不過阿緯哥,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辦呢?我這邊還讓人和那幾個家屬談不談呢?”
“談啊!該怎麼談還怎麼談。不過你呢?肯定咱們得見一面。你說你是來我這兒呢?還是我去你那兒呢?咱們得把這件事的很多細節弄清楚了,不然到最後肯定結案會比較困難。”種緯給出了他的意見,讓樑新華自己選擇。
“我還是去你那兒吧!不過阿緯哥,不會是去讓我過堂吧?”樑新華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不過聽得出他還是有些顧慮的。
“過什麼堂?你要去也是去我的巡特警大隊那邊,我安排人給你做個筆錄,把這起事故里的一些疑點給弄清楚了。”種緯安慰樑新華道。
“阿緯哥,你能給我交個底麼?到底哪裡有問題?”樑新華似乎有些不放心,想繼續從種緯這裡套話道。
種緯想了想,覺得樑新華這個案子中的很多環節都有泄密的可能,就算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住。更糟糕的是,如果自己刻意隱瞞被發現的話,後面的一些工作將更難開展,於是種緯還是決定開誠佈公了。
“哪裡有問題?問題多了!”種緯故意用誇張的口氣對樑新華道,吊足了他的胃口。
“我問你,那輛車撞了幾個人你知道嗎?”種緯繼續問道。
“六個人。”樑新華直接答道。
“六個人,還撞了一堆桌椅板凳,那前風擋都碎成蜘蛛網了,怎麼開出幾百公里遠的?”種緯反問樑新華道。
“我聽交警說那小子把風擋給砸了,然後就那麼開走的。那車燒了以後有現場有照片,警察也是這麼說的。”樑新華雖然還在嘴硬,但底氣已經明顯不足了。
“呵呵,沒風擋開幾百公里你試試?再說了,沒風擋的車開上幾百公里,還開了一天半,怎麼開的?路上不讓人起疑麼?”種緯連珠炮似的發問道,把樑新華問得啞口無言。
“再者,這幾百公里開過去,不管是走國道還是高速,都有收費站。就算沿途的老百姓沒人注意,收費站就沒人發現嗎?很多收費站都有交警值班的,那輛車怎麼從他們眼皮底下過去的?”種緯繼續發問道,樑新華那邊是徹底沒聲了。
“還有,你那車底盤那麼低,在市區這邊還好些,可去南省這幾百公里的路是怎麼過去的?路面等級有那麼高嗎?你不覺奇怪嗎?它怎麼能開那麼遠的?”種緯繼續提出他的疑問,樑新華那邊是徹底的癟茄子了。
沉默了半晌,樑新華纔有些口吃的對種緯道:“就是一起交通事故,就算那小子跑了,可我也認虧賠了,可怎麼還這麼多講究啊!哥啊,我沒得罪你啊!”
聽着樑新華有種無奈和討饒的口氣,種緯禁不住在心中苦笑。從剛纔一番話裡面,他已經能確定交警裡面確實有人給樑新華通風報信。當然這種通風報信的行爲未必是惡意的,可能就是某種討好的意思,可這種行爲也是不合法且危險的。
而且從目前王春生轉告給種緯的那點情況,種緯就可以分析出這麼多問題,換個人來查呢?除非換來的那個人一開始就立場有問題,對很多問題視而不見,否則這個案子就不可能這麼糊里糊塗的辦下去,漏洞實在是太多了。
這也就是候立羣不敢接這個案子的原因了。不查吧,肯定是辦案人員的責任;查吧,費力不討好,憑白的得罪了樑家人;查得不認真吧,回頭有人翻出案卷來也是個事,早晚查案的人也得倒黴。
其實這些問題同樣也擺在種緯的面前,只不過他沒候立羣那麼多顧慮。按部就班的查下去就好了,查出問題來往市局領導那一遞,該怎麼辦由不得他說了算。甚至假如這起交通事故真有問題,樑新華是直接責任人,究竟該怎麼辦恐怕也不是市局兩們局長能夠決定得了的。
不過眼下,種緯還得安慰樑新華一下,不能讓他心裡面有牴觸情緒:“得了,我就先說這麼幾句,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大致清楚。你把心放肚子裡面,這起案子要辦成鐵案,就得把事情查清楚。不單你需要得到清白,我同樣也需要,你明白嗎?回頭明天你來我這兒吧,咱們一步步的辦着來,爭取早日把事情弄明白。省得萬一死者家屬鬧將起來的時候,這些問題都是麻煩,明白嗎?”
“明白,明白。”樑新華在電話那頭似乎聽懂了,一迭聲的說道。
掛斷電話,種緯又直接去了趟交管局。找到交管局長,堂而皇之的把那起交通事故的案卷複印件要到了手裡邊。相信他接了樑新華這起案子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得滿城得知,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住,還不如公開出來大張旗鼓的去做。
一下午的功夫,種緯其他什麼事情都沒做,就研究這起事故的案卷了。他發現這起事故的很多問題確實比較麻煩,比如樑新華和那第一名死者可能認識的事情,比如樑新華的司機爲什麼沒和樑新華他們在一起,而是突然開着車上了路,再比如樑新華的司機到底逃往了何處?他的家人和社會關係到底有沒有什麼問題?還有那個司機這一段時間靠什麼生活?他手裡一沒身份證,二來出逃的時候應該沒帶才能現金,他怎麼能逃那麼遠?他又能往哪兒逃?
這些疑問,都需要種緯帶着人一個一個的解開。而與此同時,這起交通事故的工作還在處理的過程當中,死者家屬究竟是什麼意思,遺體是否還進行解剖,這都是未知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申洛和趙文江等五個人就來到了巡特警大隊向種緯報到。種緯直接把那份案卷給他們,讓他們儘快熟悉一下。
等到上午十點多鐘,樑新華也如約來到了巡特警大隊。種緯沒有和樑新華私下溝通,而是直接安排人給樑新華做了次筆錄。
在這次筆錄中,申洛和趙文江主動問起了樑新華和幾名事故受害方是否認識的問題。這個問題在之前的交通事故筆錄中是不存在的,只是在提到車主樑新華的時候,才提到事故發生的時候他在酒吧裡喝酒。而那第一個死者,曾經是那家酒吧的員工,之前剛從那家酒吧離開。
對於這個問題,樑新華的回答是他確實認識那個女子,但兩人也僅限於認識而已,並沒有深交。樑新華確實是給過她幾次小費,那個女子對樑新華這個出手大方的金主倒是客氣得很,不過兩人之間的交際也就至此爲止了,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倒是樑新華的那個司機小李對那個女子頗有好感,似乎還對那個女子動過心思。至於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具體的關係,那就是樑新華所不知道的了。因爲他每次去酒吧不是帶朋友娛樂,就是和人談事情,確實沒太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談到那名司機小李,樑新華只說他是和他一起長起來的弟兄,爲人還算老實可靠,駕駛技術也算是很不錯的,要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跑車讓他來開。而且樑新華說,他買那輛跑車主要就是用來撐門面的,偶爾從梁山鎮開出來到市區這一段路上,他在路面清靜的時候纔會飈一飈高速。等到回程的時候,因爲他往往都喝大了,所以一般是由司機小李來駕駛的。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現在也是有錢人了,當然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