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緯的位置比牛柳稍低,無法知道牛柳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能迅速隱蔽在路邊的草叢裡,和這片草原融爲了一體,同時向身後的左震也發出了有情況的信號。
遙遙的,種緯聽到了一種嗡嗡的聲音,他判斷出來那是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只不過那聲音離自己太遠,所以聽起來並不真切,倒有點像只討厭的蒼蠅在耳邊叫喚着。
又過了一會兒,那汽車引擎的聲音變得近了些,真切了些。種緯就看到土坡頂上的牛柳往旁邊的蘆葦蕩深處指了指,然後便一頭鑽了進去。種緯見狀,也依樣畫葫蘆地示意給左震,然後也一頭鑽進了蘆葦蕩深處。
行走過河岸邊的人都有這種經驗,那就是經常被河水泡過的地方會叢生極多的蘆葦,這些蘆葦都可以長到兩三米高,人一旦鑽進去便很難從外面發現他的形跡。有經驗的人會從外面觀察蘆葦的晃動來確定人的方位,沒經驗的人只能看到一片青紗帳立在眼前,什麼也發現不了。
種緯鑽進蘆葦蕩時間不長,便聽見前面草叢中傳來枯枝折斷的聲音,接着便是牛柳的壓低了聲音道:“班長,是我!”原來是牛柳推開了蘆葦蕩,橫着踩倒了一些礙事的蘆葦,然後從坡上走了下來。
有過在蘆葦蕩中行走經驗的人都知道,只有橫着把眼前的蘆葦都橫着踩倒,才能順利前行,否則密密的蘆葦叢只會阻礙人的前進步伐。
“什麼情況?”種緯也壓低了聲音問牛柳道。
“來了輛吉普車,車上有兩個人,不過開得慢悠悠的,不知道是什麼路數。”牛柳回答道:“咱們跟左排長匯合一下吧,這塊的蘆葦蕩太密集了,觀察外面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那輛車離咱們有多遠?咱們現在動還來得及嗎?”種緯小心的問道。
“沒問題!離得還遠。”牛柳回答道,然後就當先排開蘆葦蕩,兩人一路踩着蘆葦向左震的方向移動過去。爲防止左排長誤判,走到差不多的時候,牛柳還主動出聲跟左震打了個招呼。
三人終於聚集到了一起,而山坡那頭的汽車引擎聲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他們迅速到了塊蘆葦相對稀疏的地方臥倒,藉着蘆葦杆之間的縫隙朝外觀察着。
汽車引擎聲來到剛纔牛柳臥倒的地方便消失了,這說明那輛吉普車停在了剛纔牛柳呆過的地方,並且熄了火。
這是個什麼情況?難道發現了牛柳剛纔留下的痕跡?三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心裡卻不明白來的人是什麼來路。
如果來人真的發現了牛枊的行跡的話,又怎麼會熄火?正常的情況下,搜索隊的人來了,佔據剛纔牛柳呆過的制高點倒是肯定會那麼做的,但熄火卻是他們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引擎不熄火,他們就隨時擁有機動的優勢,發生意外情況的時候,他們可戰可走。種緯他們三個除非瞬間把他們搞定,否則根本只能看着他們從容遠處,去把更多的救兵搬來。
㖆㖆的對話聲響了起了,種緯三人分明聽到坡頂的兩人在說着什麼。只是其中一個人的聲音還算清晰,另一個人的聲音因爲太小,三人始終聽不清楚。
“確實只有兩個?”左震實在不放心,低聲的問牛柳道。
“只有兩個,沒錯兒!”牛柳也同樣壓低了聲音回覆道。
“帶槍了沒?”種緯有些猶豫的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只是話一出口,種緯就覺得自己問得是廢話。這是什麼地方,數萬大軍龍爭虎鬥的演習現場,誰出來會不帶槍?
“沒看見他們拿着槍。不過他們的槍在車裡,我看不見!也許槍都放得比較低!”牛枊繼續回答着,他回看向種緯的眼神也告訴了種緯他也很疑惑。
沒看見槍?不對啊!部隊演習的時候都很戒備的,一般槍都是槍口朝上的。一旦發生情況,隨時子彈上膛,開保險就能射擊的。這兩位槍都沒在手裡,可這又是什麼路數?正在演習的關鍵時刻,怎麼野外突然來了這麼兩個人?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坡頂距離種緯他們三人藏身的地方不遠,大約也就百來米的樣子。種緯他們聽到那兩人邊走邊說着話,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等到聲音完全可以聽清的時候,他們三人互相驚愕的對視着,全都傻了。
來人分明是一男一女,而且從他們步行的速度和對話的內容來看,他們居然是一對情侶——他們在談戀愛!
這真是他們難以想想,出現在野外的這對男女,就在這幾萬大軍的演習場上,在一處潛伏了敵軍的三名偵察兵的河邊,在談戀愛!
地方的?在這個年代,這地方的老百姓有可能買的起吉普車嗎?更何況聽牛枊剛纔的意思看,這應該就是部隊上的人吶?更何況這個位置上出現的,就只應該是紅軍了吧!
㖆㖆的說話聲越來越近,種緯三人這回聽得更真切了。這兩個人確實是一男一女,而且也確實是在談戀愛!
只聽那個男的帶着笑意的說道:“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你我!”
“去你的,你纔是牛羊呢!”那個女聲帶着柔媚的笑意回道。
“這片草原的景色還真不錯,不知道再過幾個月,到了夏天草再綠一些的時候,會不會更好看!”那個男的繼續說道。
“好什麼啊!這鬼地方也就偶爾呆幾天還可以,這幾天蚊子就多起來了,咬了我好幾個包。聽這邊的老鄉說,等再過些日子,這裡的蚊子蟲子多得嚇死人!”那個女聲說話嗲嗲的,聽得趴在草叢裡的種緯三人直起雞皮疙瘩。他們不是有意要偷聽人家說情話的,可這二位也該注意一下,怎麼能在數萬大軍征戰的戰場上,弄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呢?
腳步聲緩慢而又悠閒,和種緯他們這羣兵們要不就是鏗鏘,要不就是匆匆如風的腳步聲完全就是兩種節奏。接着,一男一女兩個軍人出現在了蘆葦蕩外的草原上。這兩人都穿着軍裝常服,而不是像其他演習軍人穿着迷彩作訓服。而且兩人竟然都沒佩戴演習卡,看來演習的規則在他們的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事。
不僅如此,兩人還都沒穿演習官兵都在穿的作戰靴,而是穿着與這片草原格格不入的皮鞋,那個女少尉穿的甚還是半高跟的皮鞋!
這兩人,男的佩戴的是少校軍銜,女的肩上掛的是少尉軍銜,兩人都是軍官。而且這兩人的長相可以說非常的出衆,男的高大帥氣,身高足有一米八,女的靚麗溫柔,風姿綽約。只是那男的膚色白皙,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生活條件優越的傢伙;而那個女的則明顯畫着淡妝,看上去顯得有些柔媚。不僅如此,這個女軍官居然還留着接近肩膀的長髮,軍帽只是拿在手裡都沒有戴,明顯不符合軍容風紀的要求。
如果這樣的情侶放在京城的大街上,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恐怕還要吸引很多人讚歎的目光。可在這數萬大軍縱橫的演習場上,突然冒出來這麼兩位,讓草叢裡穿着土造吉利服的這三位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不搭調。
種緯三人彼此對視了一下,左震無聲的用口型問種緯道:“怎麼辦!”別看他現在是排長,可因爲他是被臨時借調到三班來的,卻還要聽種緯這個年輕的班副的命令。
“抓!”種緯也禁不住稍稍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很快下定了決心同樣用口型答道。
三個人站起身來,儘量不發出太大的動靜,緩慢而悄然的擠出蘆葦蕩。然後由左震放風,牛枊和種緯兩人從後面緊走幾步,直接從後面向兩人撲了過去。
只是牛枊這傢伙此刻倒是顯露出了幾份狡黠,種緯只不過稍慢了一點,居然被他擠到了那個少校的方向,倒是自己卻要對付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少尉了。
三個人再小心,但準備撲出的時候還是搞出了比較大的聲音。正在前面悠哉遊哉走着的兩人察覺身後有異,一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兩個巨大的草人已經朝他們撲了過來。
牛枊對那個少校一點猶豫都沒有,一個鎖喉絆摔就把人放倒了,弄得那個少校還沒來得發出一點聲音,就被他放倒了。
相比牛枊的利落,種緯這邊倒有些麻煩了。畢竟人家是女軍官,種緯平時練得再好,也不好意思對女人下手不是?可就在他這麼一猶豫的功夫,女軍官看到那名少校被放倒,然後一個巨大的草人朝自己撲過來,女軍官立刻嚇得失聲大叫。
這個時候,種緯再沒一點猶豫了,也沒憐香惜玉的想法了,他總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影響自己完成最後的任務啊?他直接伸手堵住了對方的嘴,然後腳下一絆,直接將這名女軍官放倒在了草地上。
這各女軍官摔倒的時候花容失色,等她倒在地上看到控制住她的是一名渾身掛滿了僞裝的士兵的時候,她這纔算是冷靜了下來。
“不許喊!聽到了沒有?”種緯繼續捂着對方的嘴,小心的確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