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莎麗已經離開。
碩大的太陽升上樹梢老高了,唐濤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心裡既乾淨又蕪雜:乾淨的是,不管怎樣費勁吃力,最終將這個死纏爛打的女人清走了,蕪雜的是,果然應了她在酋長樓說的“你早晚會做”那句話,作爲一個男人,不管怎麼自我寬慰,終究都有一種被冒犯尊嚴的恥辱,最重要的是,求她身體健康…
想着想着,自然念起了菲婭——親愛的,你在哪裡?
獨坐庵口,唐濤漫思間,懶洋洋地嚼了些乾肉條,又扯過水袋咕咕嚕嚕喝了兩口溫騰騰的水,停手時,破舊的水袋上,似乎還殘留着菲婭的體味。
頭頂,太陽火辣辣的,忽然又激起了唐濤更加熱烈的思念,隨即,便在庵裡整理了一番,操起標槍向北面的森林走去,時至今日,他早已習慣了“白磨腳”,但如果不去或見不到菲婭,心裡更空,空得發慌,空得讓人不知所措,空得不知該怎麼生活!
一路輕車熟路,不久即到。穿
蓊鬱的森林邊地,野草漫漫,鳥喧花靜,隔着兩人曾經對望過的草溝望去,果然不出所料,那越來越陌生和遙遠的三座茅亭,依然草簾四垂,寂靜無聲,宛如被時光遺棄的記憶。
“菲婭…”早已預感到什麼的唐濤,心窩裡禁不住涌出一陣陣沉痛的雍堵,曾經注視過她那美麗容顏的眼睛,漸漸地,溼潤了。
回去吧,都說沒有女人的家不叫家,但畢竟是棲身之所。
時間還早,本來可以在林中碰碰運氣打點什麼,然而眼下情事擱淺,除了自己消受,還有什麼用!
回到庵裡,唐濤坐臥不寧地憋了半天,終是覺得,既然事已至此,還不如去林子裡尋打一番,倘若運氣見佳,收穫一隻半條野物,也算日子沒白過,乾耗總不是長久之計——再消沉下去,沒吃沒喝的,連等候的本錢都沒有了!
唐濤習慣性地看了看日頭,收拾了一下,提着尖槍怏怏地向南林走去。
“基裡哈!”唐濤剛走到森林邊沿,北邊的林子處,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急喊。
“菲婭!”幾乎在震驚的同時,唐濤立即辨出了久違的親切之音!
但是,他,不敢回頭,惟恐是在夢中。
“基裡哈!”沙沙的奔跑聲攜着因激動而發出的哭腔,越來越近了。
唐濤,慢慢地,轉過了身…
果然是她,親愛的菲婭——拼命的奔跑中,藍se的樹皮裙上已是污跡斑斑,那往日溫婉的眼神裡,不知爲何,竟然多出了許多的哀楚。
“基裡哈!”幾步開外,菲婭忽然剎住了身,苦情地盯着他,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繼而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雙臂死死地抱着他,一陣陣哭噎不止。
粗糙的標槍,噗的一聲落在了草叢裡。
“菲婭!”臉se憔悴而欣喜的唐濤心裡一陣絞疼,不知至愛的人在哪裡受了什麼委屈,但是,來不及問便將她緊緊箍在了懷裡,多少的壓抑和思念,匯聚在這一刻,竟無語凝噎。
兩心交融,地老天荒!
很久…很久…
在她溫熱的身軀因飲泣不止的抽搐中,唐濤忽然用力扳開了她,滿眼含淚地凝視着她嬌哭的臉,焦急地晃盪着她的雙肩,一字一頓哭吼:“這三天,你去了哪裡!”
菲婭淚光盈盈的美眸,在他焦苦的臉上不停地打量着,好長一會,才眉目漸低,泣道:“外婆去世了,我們走得太急…”
激憤中的唐濤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傷感中忍不住起了疑心,可根據她說的情形,實在不知該怎麼說。
“基裡哈,你恨我嗎?”菲婭緩緩擡起了頭,一雙淚眼深情地注視着他,輕輕道。
“菲婭…”不知爲什麼,此時的唐濤直覺得,在分別了短暫又漫長的三天後,她身上好像起了某種看不見、忖不準又說不出的微妙變化,而且這種直覺和變化融合而生髮的作用很怪異,令他敏銳的思緒捕捉不住,卻又無處不在,如同某種強烈而可怕的氣場,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是,絕對存在。
“基裡哈,你怎麼了?”菲婭小心問道。
深思中,唐濤穩了一下情緒,心一硬,探道:“菲婭,外婆去世,真讓人難過,我想去你家慰問一下…”
“不!”菲婭一驚,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緩了緩口氣,“我們認識的時間短,現在,不太好…”
“菲婭…”唐濤暗吸了一口氣,輕輕撫摩着她柔嫩的雙肩,意味深長地透她的心,“我真的很愛你,因爲你很純潔,還沒有學會說謊,是嗎?”
“…”菲婭臉se一頓,有些凌亂的捲髮,垂得更低了,攬着他腰的手,微微有點顫動。
唐濤見她神情異樣,越發堅定了自己的直覺,雙手捧起她梨花帶雨的臉龐,輕道:“看着我。”
堅定和躲閃,一時間,判若分明。
“這幾天,你,你們全家,到底去了哪裡?”唐濤乘勢追問。
“基裡哈,你一定要相信我,”菲婭忽又淚如泉涌,澀聲道,“不要再問了,我愛你,直到死都會…”
唐濤見她痛苦異常,實在不忍再逼,轉而猜想着她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目前,不管怎麼說,自己畢竟屬於局外人,干涉太多反而不好,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明白,想到這裡,又猛地將她摟在懷裡,急惶惶將激情的熱脣向她香皙的脖頸吻去…
滾燙的激情啊,呼嘯着,噴涌着,迅速淹沒了殘餘的思念與牽掛!
偏西的太陽,已經泛了紅,斜照着林間草地上這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宛如一面見證誓言的鏡子。
亢奮的顫慄中,菲婭一隻手順着他寬厚而汗溼的脊背遊了上去,此時,在唐濤的下,她終於激情難耐地喃喃道:“基裡哈,我想你…”
然而,就在漸入歡愉的時刻,潛意識始終處於敏感中的唐濤忽然感覺到,她撫摩自己肩頭的手有些異樣,有意無意的轉目間,看小說^.V.^請到這才發現她原本完美無暇的手上,不知爲何多了一箍油皮膠帶般的黃布條,粗糙地纏在左手小指上,隨着她撫摩的動作,竟然空空地折下了半截!
“菲婭,”唐濤心一緊,連忙緩和着支開她,順手將那柔嫩的左手撈住,看了看粗澀的布箍,疑問道,“你的手,這是怎麼了?”
激情尚存的菲婭恍然一驚,急欲抽手,唐濤卻一把攥緊,不由分說地就要解看。
“基裡哈…”她一個女孩哪架得住,呼叫掙扎之際,油膩的破布條已鬆散開來——
烘熱的日光下,血跡斑駁的布頭裡,赫然裹着半截鮮紅的指根,紫痂裡,微微滲着血跡,分外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