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當然,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如人所願。到最後,葉嵐芊依然還是個小助手身份——老老實實繼續幫悠舜寫報告,作總結。那一天的小插曲,就如同生活中某個調節氣氛的玩笑,過去便過去了……至少表面上,她和他們誰都沒有再提起。

在這期間,葉嵐芊也真正領會到鄭悠舜之所以被稱爲“對工作一事是個如鬼般恐怖的人”的原因。鄭悠舜這個人,放到現代一定是老闆們最喜愛的勤奮員工!他的工作能力真是……太強了!然而他強的不止是工作能力……

縱然那也是個有秘密的人,但葉嵐芊覺得,鄭悠舜,不得不令人佩服!他內在的強大根本不受身體上的殘缺的束縛,思維靈活縝密,考慮問題周到又長遠。豐富到百無禁忌的知識,即便是身在二十一世紀信息爆炸時代的葉嵐芊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學識連他的一半都不到……還有層出不窮的政治手段,令人信服的談判能力……

葉嵐芊總結了此人的優點後,不禁咂舌:好厲害!原來自己從前根本沒有真正地瞭解過他!或者說,他根本就擁有讓人無法完全看透的能力。誰要是和他成爲對手,絕對不好受!不,何止是不好受,簡直要死無全屍。= =

“悠舜大人這麼厲害,你家夫人一定被你欺負……”有一次葉嵐芊開玩笑道。

“不會哦!凜一直很保護我呢……”悠舜笑的一如既往地溫和,但不知是不是由於提及他的妻子,那笑意中有着點點不可察覺的和暖。

看來他對柴凜倒真是不錯呢!葉嵐芊嘆息,不知道那一位同樣傳奇的女子用不用每天對着他面具般一成不變的笑臉……

葉嵐芊如願地逐步接手“紅州經濟封鎖”一案,當然最終授權者是我們高瞻遠矚的鄭尚書令大人。但對於這一份“殊榮”,葉在接手之前還是詢問了靜蘭……

記得靜蘭那時不是一點點的怪異,先是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是難得認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雖然他一貫認真,但對象都不是她!= =

看着他不笑時就顯得憂鬱俊秀的眉眼,葉嵐芊兀自發呆。真是奇怪呢,每一次看着這個人,都會想到一些很遙遠的東西——關於未來啊、或者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甩了甩腦袋,葉嵐芊聽到靜蘭喊她,只不過那清淡的聲音似是剋制着什麼情緒。“爲什麼會想到來找我?”

葉嵐芊不解地看着他,靜蘭揚了揚手中的文件,是那份悠舜簽署的特別委任書——爲了方便全無官職的葉嵐芊行事。“我看從前有關於你自己的事,向來都是你自己在做決定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麼個有主見的傢伙應該是不需要別人幫忙做決定的。

“你都說是從前了嘛,人家我現在忽然需要靜蘭大人您長年累月的豐富經驗了還不行麼?”葉嵐芊無奈一翻眼,這人就是太無聊,非得看她低頭妥協他就高興了。“老媽說得果然沒錯,女人太獨立太能幹就沒人疼嘍…”

看葉嵐芊故作無奈地哀嘆,靜蘭不由好笑地戳了她腦門一下,“大言不慚,你哪裡能幹了?!”

“呃,算了,反正在你眼裡小秀麗最能幹…”葉嵐芊摸摸腦袋,說:“到底怎麼樣啊?接手紅州經濟案…沒問題吧?”

“嗯,去吧!我看在這件事上只有你最適合了…”靜蘭微微勾起一抹莫名地笑,看着那份文件深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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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有了以上那些話…所以現在葉嵐芊一臉憋悶地坐在御史臺公用馬車裡,身邊是以口舌爲利器、你來我往明爭暗鬥的清秀二人。

你們倆還真是氣場不合啊!葉嵐芊頭痛地想到,這一路上真是一會兒都沒停過。她算是見識到了御史臺年輕一代第一毒嘴男陸清雅和不甘示弱的小秀麗之間精彩絕倫的對決了……

他們這是在前往紅氏貴陽別院的路上。與紅陸二位御史的目的相同,葉嵐芊此前查到一些相關資料,覺察到除了紅氏宗主能號令紅氏族人外還另有其人。所以不管怎麼樣,一聽說御史臺準備派人前去調查,本着“熟人好辦事”的原則,葉嵐芊便鼓起勇氣地跟着身爲紅家直系長女的秀麗來了。

說起來,秀麗本人倒還挺樂意地同意,多日沒見的她除了略有疲憊,精神倒是更好了(想來是和清雅大魔王鬥智鬥勇的成果= =)。

只不過那個陸清雅……這混蛋先是用買菜一樣的眼光挑剔地打量了她好一瞬,就在葉嵐芊暗想若是此人敢對她吐出什麼惡言她一定不會對他客氣的時,陸清雅只不過流露出一股包含着好奇的諷意,他冷哼了一聲,低低地說了一句:“原來就是你……”

葉嵐芊只覺得奇怪非常,正想發問,他便顧自走開了。真是……奇怪的男人!

到了紅本家貴陽府後,葉嵐芊又一次見到了美麗的百合姬。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斷。真不愧是傳說中理智優先於感情、在政治決策上相當優秀的紅家女人!說起來,小秀麗不也如此麼?!家族遺傳啊……

問話什麼的全都交給秀麗和陸清雅,葉嵐芊只在一旁默默地聽着。原來真的有這樣一位人物啊!與紅氏家徽同名——“鳳麟”。別名“紅氏的頭腦”的鳳麟,擁有着出類拔萃的才智與計謀,但其卻奇蹟般從未背叛過紅家……

只有掌“鳳麟”之印才能發出指令!

陸清雅要求百合畫出鳳麟之印,葉嵐芊湊過去看了一眼。由於是百合姬憑藉記憶而摹畫,倒像是小孩胡亂的塗鴉。

之後便是按章程辦事。陸清雅扣留百合姬爲人質,百合姬一臉坦蕩地接受。只是在他們臨走前,她輕輕拉住了葉嵐芊的衣袖。

“上一次在獄中我們見過吧!關於我的兒子絳攸,謝謝你了……”百合姬笑得十分溫柔,然後她裝作不經意地靠在她身邊,輕聲耳語道:“記住我的話,若是有一天他人要你不得不做出爲難的抉擇,一定要遵循你自己的心……旁人,並不能左右你的生命!”

葉嵐芊一愣,百合姬卻已被帶走了。

她是什麼意思?葉嵐芊發現最近又有一些人開始對自己講一些令人費解的話了。喂,你們說話就不能說明白點兒嗎?素來對未知和陰謀極其敏感的她,又要開始不安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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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御史臺麾下的專用馬車遇襲了!

葉嵐芊嘆息,她不安的理由總是來得這麼又快又準啊!

陸清雅抱着秀麗跳下馬車,他對葉嵐芊投去一個“跟緊點兒”的眼神。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她”,那麼即使對方來十個人應該都沒有問題!只不過……見那個女人露出些許緊張的愚蠢神情,陸清雅不得不懊悔自己根本不應該對這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傢伙抱有任何希望。

葉嵐芊根本沒有心思去自憐自哀爲毛人家都有公主抱地被拯救的好命,事實上,她全身的肌肉都已經繃得緊緊的了!

跑動的馬車誒,這不是蝸牛散步啊!要她一個運動細胞只比正常人好一點點的女孩子跳馬車,不知道腳關節會不會錯位……

算了不管了,先逃命吧!葉嵐芊咬牙不敢閉眼,看準時機縱身一跳。唔,還算走運地落到路邊的土地上,藉着滾圈消去作用力,葉嵐芊餘光瞄到陸清雅已經拔出長劍和殺手對抗上了。

馬車什麼的已毀,馬匹又被人砍傷。現在他們果然就只能用腳逃了麼?!

秀麗爬起身後跑到葉嵐芊身邊,拉起她往邊上走了幾步。然後葉嵐芊看到她撒出去一張網一樣的東西,瞬間,那個殺手的行動力受阻。

“捕獲成功!快逃吧,清雅!!”秀麗大喊一聲,與葉嵐芊開始往王城方向跑去。

陸清雅緊隨其後,一路還不忘和秀麗調侃幾句。

但是,很快他們便停下了腳步——因爲敵人追上來了,而且將他們團團包圍。

“可惡,清雅和嵐芊塞住耳朵!”

葉嵐芊看到秀麗粗暴地拉出掛在脖子上的奇怪小笛子,使勁吹了起來。她趕緊死死塞牢了耳朵。

頓時,足以響徹全貴陽的奇怪巨大聲響在耳邊爆炸,聲音的波動性令他們腳下的土地都微微震顫。

秀麗邊吹邊跑,很顯然陸清雅吩咐她趕緊脫身去尋找救兵。葉嵐芊也跟着跑,她知道自己沒什麼戰鬥力,而對方又是武藝高超的殺手。但是跑着跑着,面前還是有一個殺手堵在葉嵐芊身前。

心跳越來越快,不知是因爲劇烈的跑動還是因爲緊張!天哪,她的小命不會在今天就交代了吧?!不知道穿越定律還有用不?掛掉的話是不是就會被遣送回現代去了?

咳,緊張時刻她還在東想西想……不過這麼一來,葉嵐芊倒是冷靜下來了。她閃過殺手一揮而過的匕首,萬分感謝自己靈敏的神經和過人的反應力。作爲父母常年不在家的獨身居住的孩子,她小時候也不是沒有被送去學過一些防身手段的!只不過後來忙於學業,家住得離學校近,治安還算不錯,自己就疏於練習了。

當殺手第二道攻擊攻過來時,葉嵐芊無可避免,她堪堪一低頭,伸出兩隻手抓住殺手持刀的前臂,用力往外一扭,最容易傷到人體的武器飛甩了出去。

葉嵐芊微微鬆一口氣,然後眼角看到一個被清雅所傷的殺手搖搖晃晃地向秀麗飛擲出一把小刀,而秀麗背對着殺手根本沒有察覺。葉嵐芊頓時覺得呼吸一窒,還沒等她喊出來,就見陸清雅撲上去擋住了那把刀……

完了……這下好了,他們這邊唯一的戰鬥力倒下來。葉嵐芊趕忙甩開自己這邊的殺手跑到秀麗身邊與她一起扶着搖搖欲墜的陸清雅。

“這下怎麼辦?”葉嵐芊低聲問道,“你還有沒有什麼可用的武器麼?”

秀麗搖了搖頭,葉嵐芊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不由得擔憂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秀麗握住了葉嵐芊的手,她原本扶在陸清雅傷口上沾染了滿手的鮮血轉移到了葉嵐芊的手上身上……

現在的情況簡直就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葉嵐芊那點防身術就連當初姮娥樓那羣登徒子都打不過,更遑論這些專業級別的殺手?!她閉了閉眼,說道:“秀麗,等下你看準機會先逃吧!這裡……留給我來對付。”

不是她在裝聖母,而是她若真有什麼意外的話多少還有重生現代的可能,但秀麗呢,她可是彩雲國的希望啊,可不能就交代在這裡啊!

然而,秀麗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般,只見她忽然微睜雙目,然後張開的嘴發出了無聲的叫喊。

“——”

不過在葉嵐芊耳裡,這種叫喊簡直就是次聲波一般毀滅性強大的存在。整個貴陽城彷彿都被震動了,“轟隆”一聲巨響,閃電夾雜着驚雷乍然落下,不知何時,狂暴的雷雨席捲而來……

殺手什麼的早就口鼻噴血地癱軟在地上,陸清雅也昏厥在秀麗身上。雖然頭暈耳鳴,但葉嵐芊還是眯着眼打量到遠處影影綽綽的人馬車影。

她面無表情地用手支撐着秀麗脫力了一般將要暈倒的身子,看着她伸出手無力地蠕動了下嘴脣。

“幫幫我,葵長官……!”

秀麗緊緊地抓住了那人,無神的雙眼中流下了冰冷的淚,混合着雨水,只一會兒便分辨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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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嵐芊放開手任葵皇毅接過了秀麗,這個外表冷硬內心更冷硬的男人這時卻小心地抱起了昏闕的少女。他面無表情地和葉嵐芊對視了一眼,然後對身後揮揮手,頓時有幾個武官打扮的人上前幫忙。

葉嵐芊眯了眯眼,輕輕道:“不用數了,對方逃走兩個,死了六個,重傷……”她指了指不遠處,“可能是那個,要拷問什麼的就抓這個吧!不過在那之前還要先給他治傷呢!”她嘲諷地微微一笑。

這話讓葵皇毅頓住了腳步,這一次他稍微認真地把眼神放在了她身上一會兒,然後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這樣的臉色……你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吧!不過神經和反應還算不錯,你怎麼就不好奇爲什麼就只有你一個人是清醒的?”

葉嵐芊一愣,然後緩緩地綻開笑顏,“那麼,您能告訴我麼?葵長官……大人?”

“呵”葵皇毅笑得很冰冷,有點意思!這個女孩子……

同行而來的縹璃櫻上前略有擔憂地看着她,“你沒事吧?”

葉嵐芊看到連仙洞令君都出現了,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眼光掃過暈倒的秀麗。然後對璃櫻小聲說:“我沒有暈,是和我‘自己’有關麼?”她說的是自己特殊的身份,在這個世界裡目前只有縹璃櫻能讓她放心講出的身份。

璃櫻愣了愣,然後緩緩地點點頭。

葉嵐芊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她說:“算了,還是先回去吧……”

早已接到消息的靜蘭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感到了城門外。正好看見雨停後的遠方道路上緩緩走來的一行人。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着坐在馬車上抱着秀麗的葵皇毅,目光掃過躺在一邊的陸清雅,坐着的縹璃櫻,然後……目光落在一邊低着頭的少女身上。

她被雨水淋溼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淺色的衣裳上是觸目驚心的暈染開來的血跡。

靜蘭不知道自己剎那間失神的心情是爲了什麼,當他再回神,葉嵐芊已經跳下了馬車,站在他面前。

“葵長官說……秀麗和清雅必須跟着回御史臺,那裡有專門的醫師等着治療。你不用擔心……”

不是,比起說這個,他好像更想聽到的不是這些……靜蘭捏緊了手指,緊緊盯住她。“你,你沒事吧?”

葉嵐芊爲靜蘭難得緊張的神色一怔,然後一直繃得緊緊的臉上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嗯,我沒事……”

“……”

“靜蘭你知不知道,我剛剛第一次看到死人哦!但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害怕呢!啊,我果然已經鐵石心腸了麼?”

“……你很堅強!”靜蘭頓了一下,然後對她笑了一下。

葉嵐芊側着頭看着他,然後也淡淡地笑:“是啊!當時我也緊張呢,只不過緊張又有什麼用呢?只能鎮定了……”

然後她止住了話,緩緩地睜大了眼。靜蘭沒有再看向她,只是牽住了她的手,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靜。

“走了,看你一身是血,快回家吧……”

葉嵐芊恍惚着微微一笑,任他拉着自己往回走。

“嗯……”

你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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