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我遇到的最艱苦的押運任務。” Frank苦笑着說:“我們分成兩組,一組搬運小象,另外一組護衛在四周不停放槍,驚散靠近的象羣。別看是小象,它足有五六百斤,我們輪流擡着它往森林外衝,真累啊,尤其那些野象太他媽猛了!鋪天蓋地地衝過來,地面都在顫抖,比開足馬力的裝甲車還恐怖!說起來野象比人還要團結,我們把小象擡到鹹水湖邊,等待野生動物保護者救援,他們有專門驅散受驚象羣的聲納系統,我們子彈數量有限,不敢浪費子彈,有幾次象羣差點把我們踩成肉餅。”
“大象的腳丫子有這麼大!” Frank誇張地伸開雙臂比劃着,笑聲響了起來,老兵們面孔上的灰暗逐漸被笑容代替。
“野生動物保護者終於來了,他們只有三個人,請我們幫忙運走小象,沒說的,我們當然答應了。野生動物保護者打電話聯繫到一輛貨箱車,車朝鹹水湖趕來這段時間小象醒了過來,被困一週,受了重傷它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可能太餓了,它不停舔地面,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鹹水湖邊,地面鋪了一層白花花的鹽巴,小象就那麼舔,我們也沒留意,象羣就在附近,誰敢大意!把小象塞進貨箱車裡,我們也鑽了進去,車走到半路麻煩來了。你們知道鹽不能多吃,吃多了就會腹瀉,結果小象一瀉千里,我真不明白一週沒有進食它怎麼有那麼多排泄物,最苦就是我們了,不能下車只能捂着鼻子在守在小象身邊,那個臭啊.....”
“怎麼,不好笑嗎?” Frank捏着鼻子環顧四周。
“哥,吃飯呢?”嶽潔推了Frank一把,鬨笑聲炸雷似暴響。
看到老兵們不再陰着臉,Frank鬆了一口氣,拍拍手說:“好了,忘記排泄物,吃飯。”
“哥!”嶽潔急了。
笑聲更響了。
吃晚餐時威廉一直在悄悄觀察Frank,他開始考慮這次的任務,作爲法國外籍軍團的老兵,傳奇人物,Frank有數不清的朋友和各種關係,如果能得到他的充分支持,這次刺殺任務的成功率必然大大增加。
晚餐後威廉把Frank拉到酒吧最裡面的卡位。
“謝謝你。”威廉朝老兵們努努嘴,如果不是Frank那個不夠雅緻的笑話,所有人還籠罩在惶恐的陰雲下。
“小意思。”Frank微微一笑,招呼酒吧侍者給你們送來兩杯啤酒。
威廉朝轉身離去的侍者點頭道謝,目光仍停留在Frank身上,他說:“拍馬屁不是我的專長,對於法國外籍軍團我是
個新兵蛋子,但我走進法國外籍軍團總部第一天開始就聽說了幾個名字,有現任司令官,德林隊長,還有你。”
Frank面色一凜,手指輕輕敲擊着扎啤杯“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軍人,我不過是退役的普通老兵。”
威廉看着扎啤杯裡旋轉的酒液,目光有些渾濁,他說:“你是軍團的老兵,同時也是倔驢的同鄉,是一個富有正義感,不向任何邪惡勢力低頭的鐵漢子。”
Frank擺擺手,哈哈大笑“威廉先生,你知道你想說什麼,請原諒我打斷你的話。我拒絕你的要求。”
“我還沒說。”威廉身體靠在椅子上,笑容仍像溢出的啤酒沫。
Frank說:“前幾天我和倔驢有過一次談話,他的話讓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
“他說什麼?”
“他說他曾是中國陸軍的一員,中國軍服是他的第二層皮膚,在八一軍旗下莊嚴宣誓永遠是中國軍人,無論走到天涯海角,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從事任何職業他都是中國軍人,所作所爲,一言一行都不應該丟中國軍人的臉。”
“就這?”威廉有些吃驚,這個觀念早已經深入黑桃小組每個成員的骨髓。
“是的。”Frank撇撇嘴說:“我是個重感情的人,最看重戰友情,兄弟情,當然我同樣看重軍團的榮譽,就算我已經退役,如果有誰在我面前詆譭軍團我肯定敲掉他的牙齒,但是我沒有倔驢那麼高的境界,認爲一日從軍,終生爲兵。他給我上了一課。”
“這麼說你答應了?”威廉語速緩慢,唯恐驚擾了什麼,他覺得Frank開始猶豫了。
“聽我說完。就像你說的,德林是我的好友,倔驢是我的同鄉,我是軍團的老兵,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袖手旁觀,因爲我永遠是軍團的一員,不能眼看着軍團的榮譽遭到玷污。不過現在不行。” Frank看着穿着乳色短裙的嶽潔上樓,笑着跟着打招呼。
Frank看着樓梯說:“看見了嗎?因爲小潔,我不能幫你。雙親早逝,我是小潔唯一的親人,我是她的天,我是她的空氣,是她的所有的全部。小潔從小吃了很多苦,生活上的,精神上的,如果單身一人我願意爲軍團做任何事,有一句猶豫我都不配男人這個詞,但我不能冒着小潔孤苦伶仃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危險幫你。我不知道你們要執行什麼任務,不過我可以做你們的後勤官,一切經濟幫助全部免費,但絕不會加入你們。”
“對不起。”Frank站起身向威廉敬了個軍禮,隨即苦澀地笑着“希望我還有敬禮的資格
。”
威廉鐵青着臉沉默了,尊敬,甚至帶着崇拜的目光從他的瞳孔裡消失了,出身貴族家庭的威廉無法理解中國人的親情觀,無法理解嶽潔幼年時過着怎樣貧寒交加的生活,更不能理解Frank和嶽潔相依爲命,互爲生命脊樑的情感。
Frank的過去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傳奇,擁有傳奇經歷的英雄也是人,穿着軍裝首先要履行士兵的職責,脫掉軍裝則要承擔家庭的責任,Frank的內心也很痛苦,尤其陶野對他說穿過軍裝的男人永遠是軍人,要永遠捍衛軍隊的榮譽。
退役後的生活改變了他,還是那些傳說把他神話了?威廉眉頭緊皺。
Frank站在桌前,沒有人安撫,動作呆滯的像是被雷電擊中的朽木,威廉坐在他的對面,冰藍色的眼睛一片霧氣,不知在想什麼。
陶野一直在不遠處默默看着他們,這時連忙端着酒杯走過去和Frank碰杯,打破了尷尬的局面。從威廉找到他們,陶野就發現威廉對Frank異乎尋常的熱情,這和他平時的性格大相徑庭。陶野可以斷定威廉在邀請Frank的加入。
陶野看着沉思的威廉忽然覺得這個熟悉的教官變得有些陌生。在凡爾賽市相遇後陶野覺得威廉比以前更加少言寡慾,臉色更深沉。堅毅,果敢,穩重,沉着,威廉的目光裡除了陶野熟悉的這些,還有一些東西讓他感到陌生,他拉着Frank走到一邊時忽然想起,特種大隊的大隊長的眼裡似乎也出現過陌生的目光,當這種陌生的目光出現時通常是因爲他們闖了禍,大隊長頂着上頭極大的壓力保護他們。
擔任過中隊長的陶野在瞬間體諒到了威廉的爲難境地。
兩名負責晚上去農場偵察的梅特約老兵天亮後回到了酒吧,他們帶回的消息和白天偵察的消息一樣:進出農場的人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還有一些身體單薄年輕人,顯然沒有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
“這麼說農場沒有危險?”陶野磨擦着下巴的胡茬,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威廉和德林隊長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搖頭“現在還不能肯定小花出了事,農場裡有很多倉庫和木樓,非常方便設伏,我們不能冒險。”
陶野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他恨不得立即衝進農場的每棟木樓,就算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歐陽鐸,但他是軍人,越是覺察到危險越要冷靜。
不能貿進,只能靜候,好在出入農場只有兩條通道,此後的幾天衆人分批日夜隱藏在路邊,希望能在過往的行人或者車輛裡發現歐陽鐸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