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
這一下,頓時滿場譁然。
“團長居然就這麼癱着了?”奧斯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嚷道。他可是把這個體力無限的紅髮團長當做怪物一樣地崇拜着的,今天卻看到他被一個連等級都還沒測定的半大小子給累成這樣?好吧,雖然那小子看起來更慘……
賽斯臉上的笑容也帶了些訝然和微微的苦意:“是啊奧斯,你沒看錯,團長的確是坐到地上去了……”他也不敢相信,那個對他們而言幾乎是無敵的團長,從來沒有顯示過絲毫的疲態的紅狼之爪——儘管他的鬥氣只是八級,但他的精神力卻是團裡所有人公認的沒有盡頭,而對於所有紅狼傭兵團的成員來說,只要有這個團長在,就算對上戰神,他們也會一往無前!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居然看到了他們尊敬的團長的疲憊……就算之前的那一場戰鬥無比精彩、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期,但這樣精彩的戰鬥卻依然無法與此刻的震撼相比!
想到這裡,賽亞的視線投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個昨天剛來的少年,目光倏然就有些複雜起來……那麼多次都明明要被擊敗了的,卻又在瞬間恢復過來,足足堅持到消耗光對手的所有力氣,讓對手就算在自己昏倒以後也不能對自己造成絲毫傷害——這是何等堅韌的意志,又是何等驚人的潛力啊!
其他三個大隊長也是瞠目結舌,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了簡直不忍卒視。謝爾倒是相對而言平靜一些,但從他眼裡暴射出來的光芒亦是使人觸目驚心。
“哼,終於打累了麼!”場邊卡爾加看到兩個都差不多不行了的男人,鼻子裡不屑地嗤了聲。
那邊法爾非揚揚手,好像完全沒有輸給比自己低上兩個等級、年齡也比自己小上一倍的對手的羞愧感,反而無比燦爛地笑着:“是啊卡爾加,我累啦!”跟着有氣無力地說道,“卡爾加,你不過來扶我一把嗎?”
卡爾加一個眼刀子剮過去,然後看向已經從震驚中醒過來的幾個大隊長,做了個眼神,示意他們過去。
然而那些大隊長們都齊齊退後一步,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還有人乾脆把目光落在遠方的樹上,只當作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卡爾加一陣怒意沸騰。
法爾非哼哼唧唧:“卡爾加,我真的很累了……你看,我腿都軟了。”他指着自己健碩的大腿,它們正伸長了隨意擱在地面上。
沉下臉,卡爾加帶着股陰風走過去,一把拎住了法爾非的衣領:“你裝什麼死?給我滾起來!”
法爾非順勢抱着卡爾加的胳膊,順便把半身的力氣壓在了卡爾加身上。
卡爾加沒有理他,只是轉過頭,看向原本與他站在一起的阿洛——他早已趁着他們幾個說話磨蹭的時候來到了那個完全脫力倒在地上的少年身邊,半蹲下身子,似乎在爲他做檢查。
且說阿洛抓住流牙的手腕,就把一道柔和的木行靈力打了進去。
也許是因爲之前也常常接受阿洛身體裡力量的滋養和維護,流牙的體內並沒有排斥阿洛,而是任他進出查探。
爲了不讓那幾個還在各自震驚或者調笑的傭兵們發現異常,阿洛只極快速地讓木行靈力在流牙的經脈裡繞了一圈,就立即退了出來。
還好……經脈並沒有破損,但所有的鬥氣卻都消失無蹤了。大概是察覺到虛弱的**無法承受這樣龐大斗氣的衝擊,所以爲了保護本體的安全,自發在本體失去意識的時候暫時散入空氣之中?
不管怎麼說,流牙現在全身都處於一種毫無力量的狀態,就好像原本屬於他的力量否發泄了出去,又彷彿只是沉寂在他身體的最深處,短時間調動不出來。但是,沒有絲毫的頹敗之象,反而……似乎……有一種淡淡的生機。
而這淡淡的生機中,又好像蘊藏着一絲幾不可見的未可知的危險——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這時候,卡爾加拖着涎着臉半壓在他身上的法爾非走了過來:“埃羅爾,流牙怎麼樣了?需要我去請一個藥劑師過來瞧瞧嗎?”
“只是昏迷了,沒有大礙的。”阿洛的手裡泛起了水藍色的光芒,薄薄的一層蓋在流牙身上,“我已經用水愈術把他缺失的水分補回來,外傷也進行了一定的治療,接下來,就是等他醒來了。”
卡爾加沉默一下:“你的流牙真是倔強。”
阿洛笑了:“嗯,大概吧。”
對阿洛的態度不知如何應對更好,卡爾加撇過臉:“我可以讓兩個人帶着他一起跟你回去房間,他需要一張軟牀,好好地睡一覺。”
“卡爾加,謝謝你,不過……還是不用了。”阿洛搖搖頭,略帶歉意地,“流牙他,不太喜歡和人接觸的。”
的確如此,剛剛謝爾和賽亞都是想過去幫忙扶上一把的,卻沒想到還沒到接近流牙一個歐羅長的位置,就聽到他喉嚨裡發出的咕嚕聲,好像在昭示着某種危險的意味——唯獨在阿洛靠近的時候,他的神色不變,十分安靜。
這樣一來,想要幫忙的打算也就只好擱置了。
卡爾加很懷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洛,似乎對他的身形不太有信心。
阿洛微微一笑,看着阿洛,緩緩伸出右手,托起了一團湛藍色的光芒,而口裡也低聲地念誦了幾句什麼。
藍色的光形成一層光膜,直直地鑽入流牙身下,而後阿洛手掌輕輕向上一託,就看到那層光膜把流牙托起,漸漸地浮在離地面半人高的位置。
不疾不徐地看着流牙穩穩地停在半空,阿洛衝卡爾加微笑着點頭:“這就行了,卡爾加,流牙現在不太舒服,我們就先回去房間裡了。”他這樣打着招呼。
“嗯,你回去吧。”卡爾加答應着,他看到阿洛在離開之前扔下了一團藍光在演練場的最邊上,默認了他這個窺視的舉動,跟着衝差不多休息夠了的大隊長們一招手,“去!領着你們的傭兵,給我把古羅獸都牽出來!”
“是!副團長!”大隊長們齊聲喝道,在看見法爾加藏在卡爾加肩頭的燦爛笑容時,又聲音更大一些,“是!團長!!”
而阿洛,則帶着流牙很快回到了那一幢奇怪的建築裡了。
流牙躺在房間裡柔軟的大牀上,面色是除了初見以外就從來沒有再有過的蒼白——他是真的被打成這個樣子了的,阿洛心裡很明白。
實力的差距擺在眼前,經驗、招式、肌肉強度,都有着很大的差別,法爾非畢竟是一團之長,而這“團”還是個極有名的團,更是個即將跨入九級高級戰士等級的厲害人物,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被流牙打敗?
再重新把靈力送入流牙的體內,阿洛能夠察覺到,在那空空曠曠的經脈之中,已經漸漸有了些散亂的鬥氣出現了。完全沒有大礙。
就如同卡爾加所說,流牙現在只需要安安穩穩地睡覺休息,以便讓疲勞的肌肉恢復狀態,也爲了讓耗盡的力氣能夠得到徹底的恢復。
再仔細檢查一番,發現事情彷彿仍在朝着好的一面發展,阿洛才稍微放下心,讓靈力從流牙的體內退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在那木行的靈力剛剛離開的剎那,流牙的血液開始產生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阿洛到底還是想錯了。
那些原本屬於流牙的鬥氣,爲了不要妨礙本身的調養,的確散入了其他的地方,卻並不是如阿洛所想的一樣散入了周圍的空氣中,而是深深地沉進了鮮紅的血液裡,融入了血脈的深處……
且不說流牙體內發生了什麼阿洛無法預知的狀況,但在阿洛本人看來,流牙的確只是在通過睡眠——或者說昏迷而進行自我調節。所以阿洛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細長的手指在空中徐徐畫了個圓。
剎那間,就着那個“圓”的形狀,冰藍色的光芒充滿了它,逐漸凝成了一面平滑的鏡子。
水鏡術,四級魔法,只要在原地留下一團魔力,就能夠在很遠的地方對其魔力所在地進行觀察。是一個很好用的魔法,但因爲等級低,所以稍微敏感一點的在四級以上的魔法師或者戰士都可以察覺到。
就像阿洛知道卡爾加看見了他留下靈力的過程,卡爾加也默許了這團靈力的存在。
水鏡裡,逐漸浮現出一幕清晰的畫面,帶着一點點細微的波紋。
傭兵們騎着高壯的古羅獸,手裡握着燃燒着紅色鬥氣的鐵劍,奮不顧身地朝對手衝去——他們分作兩個隊伍,彼此牽制,彼此作戰!
這是屬於傭兵們的、羣體作戰的演練方式。
黑暗深處——
逐漸透露出一點淺白的光,有人在一片漆黑的平地上飛快地奔跑着,手和腳默契地配合,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好像是個長長的走廊,鋪着光潔的石磚,顯得莊重而肅穆,兩邊有明亮的魔法燈,卻在逐漸深入的時候,變得逐漸暗淡下來,
盡頭處,似乎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室,裡面有叮咚水聲,一滴一滴,滴滴砸在人的心上。
安靜,無盡的安靜,彷彿死亡一樣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