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道聖旨傳遍焰國上上下下。
奉天承潤,皇帝詔曰:朕自皇兄死後,思之太甚,決意在宮中靜修,將皇位傳於皇侄焰怒,由太后攝政。欽此。
同時,焰國皇宮,鳳藻宮,也正處於劍拔弩張的氣氛中。
我心中早有所準備,迎接即將接踵而至的憤怒與麻煩。
“水姨,小怒真的要做皇帝了嗎!”
我微微一笑,心中卻是痠痛,從此刻起,焰怒就遠離了珍貴的童年時光,步入到紛雜難解的成人世界。不知道若干年前,焰怒會不會怨恨自己。
“小怒,你……喜不喜歡做皇帝。”
我再一次的道,這句話,我已經問了數遍。
“水姨,做皇帝可以保護母親,綠姨,水姨嗎?”小怒又一次的回了同樣的一句話。
“當然可以。”
“那小怒就喜歡做皇帝。”
“小怒真乖。”我輕輕的拍拍面前小怒的肩膀,“去陪你的母親,水姨還有事情與綠姨以及那個黑人要說。”
小怒乖巧的退下去,殿內,只剩下我、綠弦及玄宮的宮主。
“我不是黑人。”
玄宮宮主的黑色面紗依舊掛在笠帽之上,一身的黑衣,與我的形容毫無差別。
“你一身的黑,不是黑人是什麼!”
玄宮宮主冷哼一聲,“我叫火聚綿。”
火聚綿,我似乎曾聽過這個名字。
我的心中忽然一動,想起當年掉下懸崖時,被誓仇救起來,他曾經帶過一位可愛的小女孩來到我的面前,那個女孩的名字也叫火聚綿。
“火聚綿。”
不覺中,我輕輕的念出火聚綿三個字。
“幹什麼!”火聚綿的語氣火藥味十足。
我淡然一笑,沒有理會火聚綿。只是伸手在梨檀木桌上捻起一塊墨鬆酥,黑松之上點綴着幾顆晶瑩剔透的白色冰糖,放於口內,一股清香立時滲入舌苔之中,輕輕的咬一口,清脆脆的。
“我討厭黑色。”火聚綿氣憤道。
她揮手將桌上一盤墨鬆酥打翻落地,地面上,方方塊塊的墨鬆酥碎裂成細如粉末的黑松,數顆珍珠般的冰糖“骨碌骨碌”的滾到梨檀木桌的下方。
我嘆息道:“可惜,味道很好的。”
“水太后,不要扯離話題。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加入玄宮。”
火聚綿已經不耐煩,低沉的聲音也變得不一樣,越來越細膩,聽起來,倒真像是十七八歲姑娘家的銀鈴般聲音。
或許,當年誓仇帶來的小女孩,就是現在的火聚綿。
“火師妹。”綠弦顰眉緊鎖,“怎麼是你,師傅呢!”
“他不知道我要來,我是偷偷的跑出來的。”火聚綿得意洋洋,似乎並不爲萬一抓到擔憂。
綠弦呻呤一聲,頹然的趴在梨檀木桌上,渾身的力氣像是隨同火聚綿的話語飛走了。
“綠師姐,放心,有師兄在,他會替我遮掩的。”
“纔怪,師傅的力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下我死定了。”綠弦仰天長嘆道。
“綠師姐,不要怕,有我在。”火聚綿安慰着垂頭喪氣的綠弦,一面將頭上戴的笠帽取下來,露出秀美脫俗的容顏。
我淡然望去,火聚綿眉宇之中,依稀有當年的模樣。此時,我已經篤定無疑。
那她的師兄……會不會就是當年死裡逃生的誓仇。
“綠弦。”
我可不想惹火聚綿,還是問一旁的綠弦好一些。
綠弦偏着螓首,明眸之中充滿好奇。
“你有幾個師兄?”
“一個。”
我還未答話,一旁的火聚綿已經虎視眈眈的接口道:“你休想打我師兄的主意。”
打她師兄的主意,也虧她想的出來。一時之間,我又好氣又好笑。
女孩子的心思都說難猜,不過,火聚綿絕對是例外。
她對她師兄的意思,昭然若揭。
“我……”只是想問你的師兄是不是名爲誓仇。
一句完整的話語,只說了一個字,就被火聚綿噼裡叭拉的話堵在喉嚨內,消失無蹤。
“告訴你,像你這樣的老女人,我的師兄纔看不上。”
我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問一個名字,怎麼這麼困難!
忽然間,一縷微風吹過,將月門旁長長的水晶流蘇吹拂倒向一旁。
殿內怎會有風,我不由的訝異。
“啊呀!”
對面的火聚綿突然驚呼一聲,秀麗的臉龐飛起兩團緋紅,剛纔還是盛氣凌人的她,眨眼間,變的溫柔秀雅。
“流雪姐姐。”一道充滿磁性,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我掩去心中的驚訝,徐徐的轉身,微笑的注視着赫然出現的妖致邪魅少年。
古銅色的肌膚,將數年來的風風雨雨悉數道盡;濃眉入鬢,明眸深沉,挺直的鼻樑下,微厚的脣瓣掛着難以掩飾的笑意。
絲滑的黑絲被白色的菱形晶冠攏成一束,輕盈的散落於身後,淡青色勾雲邊的馬褂緊緊的裹住上半身,黑色的緊身褲彰顯着他矯健的身姿。
“師兄。”火聚綿撲到那人的身旁,
“流雪姐姐,我是誓仇。”
誓仇的容顏與昔日相比,改變不少,一時之間,我居然沒認出。
“誓仇。”突然之間,見到昔日的故人,我欣喜道。
“流雪姐姐,好久沒見了。”
曾經的瘦弱少年,已經成爲足以擔當重任的男人,我輕笑着走上前,左看右看,甚至還伸出手,輕輕的扯了扯他額旁的髮絲。
“你想幹什麼!”
一聲咆哮,如雷貫耳,驚天動地。
不用看,我就知道是火聚綿。
“聚綿。”誓仇頭痛的緊皺眉頭,無奈道:“宮主師傅就快要到了,你再這麼的頑皮,小心又被宮主師傅禁閉。”
“師兄,我不喜歡她與你親熱的模樣。”火聚綿撅起芳脣,在誓仇的面前撒嬌。
“聚綿,你不記得流雪姐姐了。”
“哪個流雪姐姐?”火聚綿不解的擡頭望着誓仇。
“七年前,我與你一起救的流雪姐姐啊!”誓仇解釋。
“是那位會講好多故事的姐姐!”
火聚綿像是嚇了一跳,雙眸中的仇視也漸漸的褪去。
“是我。”
我嫣然一笑,走上前,抱住火聚綿的纖腰,“很開心,能夠見到當年的救命小恩人。”
“不是我的救的,是師兄,是師兄救的。”
火聚綿被我的舉動弄得滿臉通紅,她掙脫我的摟抱,退到誓仇的身後。
“誓仇,你的師傅是玄宮的宮主?”周圍的侍女與太監早被我摒退,我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山雲霧茶給誓仇,順便好奇道:“你的師傅多大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