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正商議間,一個驛館夥計在門外恭敬地點頭彎腰,問:“請問這裡有一位叫張彤雲的小姐嗎?”
張彤雲站起來道:“我就是!”
夥計道:“小的手裡有你的一封信!”
張彤雲上前接信,衆人緊隨其後。
張彤雲看了看信封,上面寫着:張彤雲親啓。
張彤雲問:“這封信是誰給你的?”
夥計道:“小的也不知道他是誰,他把信交給小的,交待了一句送到張小姐手上就走了,來去匆匆,容不得小的多問半句。”
王質從懷裡摸出十幾個銅錢交到夥計手上,問:“這個人長什麼樣的?”
夥計道:“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皮膚黝黑,看衣着打扮像是附近的山野村夫。”
張玄道:“如果還有信,第一時間送過來,等我們退宿的時候再行重賞!”
夥計謝過張玄後,躬身離去。
王質道:“奇了怪了!我們前腳剛住下,他們後腳就送來了信。難道我們一路上都被跟蹤的嗎?否則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的住處?”
唐仇道:“不像啊!我特意囑咐他們小心留意的,我自己也處處提防,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員!”
張玄道:“那個送信的人估計就是被僱來送信的。”
銀嬰道:“哎呀!你們別猜來猜去了,快讓彤雲打開信,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麼吧!”
張玄道:“銀嬰說得有道理,彤雲,快看看是誰的來信!”
王質道:“小心裡面有詐,銀嬰戴着手套,讓她來拆!”
張玄道:“確實如此,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們在信裡下了毒也未可知,彤雲,把信交給銀嬰!”
銀嬰接過信,問:“彤雲,我真的可以拆嗎?”
張彤雲笑道:“拆吧,我和夢白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銀嬰拆開信封,攤開信紙,衆人一齊看向落款處。信後寫着:顧夢白 字。
銀嬰驚呼道:“原來是顧夢白寫的!”
張彤雲道:“你念一念!”
銀嬰念道:“彤雲:我被家人囚禁,請速來搭救!顧夢白 字。啊!顧夢白真的被抓住了!”
張彤雲不加思索便道:“假的!”
銀嬰問:“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張彤雲道:“夢白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就算他被人欺負得很慘,他還是會挑我喜歡聽的來說!”
銀嬰問:“這一次會不會是求助無門才告訴你實情,讓你找人助他脫困的?”
張彤雲湊上前,仔細看信,道:“信不是夢白寫的!儘管寫信的人在努力模仿夢白的筆跡,但我敢肯定這不是夢白的字!”
謝道韞道:“信是假的,不過信的內容卻是真的!”
銀嬰疑惑道:“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謝道韞道:“就是說顧公子確實被人囚禁了,然後,有人冒用顧公子的名義給彤雲寫了這封信。”
張彤雲聽後心跳到了嗓子眼,但是她努力剋制着自己內心的不安,因爲她不想給大家添麻煩。
銀嬰問:“姐姐,你爲什麼這麼肯定啊?”
謝道韞道:“首先這封信肯定不是顧公子寫的,因爲如果真如他信上所說,他被人囚禁,即使他找得到人幫他傳信,信也不可能被送到這裡。只有一直關注我們的人才會知道我們到了這裡。誰會一直關注我們?是我們一路上對抗的敵人!敵人給彤雲傳信的目的是什麼?是爲了讓彤雲心焦,是爲了讓我們着急趕路,是爲了讓我們走山道。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不可能只是在信中說說慌,而是真實的囚禁了顧公子,抓住了我們的把柄!”
銀嬰道:“姐姐說得好繞啊!不過我聽明白了!彤雲,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把顧夢白救出來的!”
張彤雲勉強擠出笑容道:“銀嬰,謝謝你!大家放心,現在每一步都關乎生死,我不會亂來的!而且,他們既然用夢白要挾我們,夢白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虞的!”
王質誇讚道:“彤雲,你真的成長了好多!”
張彤雲笑道:“還得感謝你,你都不知道救我多少次了!”
謝道韞挽起張彤雲的手臂,道:“彤雲,就像銀嬰說的,我們一定會把顧公子救出來的。”
張彤雲貼近謝道韞的身子,昂頭微笑着嗯了一聲。
張玄問:“王夫人,如今這形勢,你是否有好計策?”
謝道韞道:“談不上好計策,我主張走山道。”
衆人驚愕的望向她。
張玄問:“明知道山道有埋伏還要強行走山道,這是何故啊?”
謝道韞道:“張公子,我們此行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兩個:一個是尋找顧公子,目前已經有一些眉目,顧公子被囚禁了;另一個是冒險出擊,引蛇出洞,讓那些意圖對張氏不軌的人主動跳出來,然後把他們打怕,使得他們不敢再生妄念。如今已經知道他們就在山道里等着我們,我們焉有退縮的道理?”
張玄拱手道:“王夫人膽略兼人,張玄佩服!具體怎麼做,還請王夫人明示!”
謝道韞道:“他們希望我們心急如焚,倉促冒進,我們不能如他所願。我的意思是在此休養幾天,一來是等夫君身體康復,以應付後面的惡戰;二來是等官道恢復暢通。”
張玄問:“官道恢復暢通對我們有什麼用?”
謝道韞道:“他們似乎很擅長跟蹤,能準確知道我們的位置,故佈疑陣不起作用,所以官道的暢通對我們沒什麼用。不過,辛辛苦苦設下的陷阱徒勞無功,多少能打擊到他們的士氣。夫君康復以後,我想兵分兩路,張公子、彤雲、唐公子爲一路,留在驛館;其餘人爲一路,攜車駕行李過山道。等收拾了敵人再回來接三位!”
張玄、張彤雲和唐仇齊聲斷然拒絕。
張玄道:“你們爲我張玄出生入死,我張玄豈可貪生怕死,作壁上觀?”
張彤雲道:“姐姐,我知道自己很沒用,但我想和你們同生共死!”
唐仇道:“讓你們攬了我的責任上陣殺敵,我自己則龜縮在後方?王夫人,這是唐仇萬萬做不到的!”
謝道韞問:“三位是想和我們共同進退?”
三人齊聲道:“理當如此!”
謝道韞無奈地看向王質。
張玄問:“王質,你的意思如何?”
王質道:“我任何時候都是站在娘子這邊的!東家和彤雲沒有絲毫戰力,由唐仇保護起來,解了我們的後顧之憂,更有利於我們蕩平前面的道路。娘子的計策思慮周全,是最穩妥的辦法。你們可以否認嗎?”
張玄、張彤雲和唐仇七嘴八舌地各自申述自己的理由。
王質打斷道:“各位莫急!娘子的計策只是一個初步方案,後面還要視情況而定!”
張玄問:“什麼意思?”
王質道:“娘子剛纔說在此休養幾天,其實還有一個目的。着急趕路的人不止我們,官道被切斷,打算從山道繞過鴨嘴嶺的人應該不少,畢竟只有十幾裡,半天的路程,總比困在此處強。所以我們等候幾天,多多少少能知道前面山道究竟有什麼在等着我們。”
銀嬰道:“聽起來好像很殘忍啊!”
謝道韞道:“銀嬰,我們沒有辦法提醒別人的,因爲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出手。”
王質道:“娘子說的是,或許我們什麼都等不到。”
謝道韞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夫君的身體早點康復,其他的可以留待以後再說。”
張玄道:“那就以後再說吧!”
銀嬰大聲道:“今晚我不吃補血大餐了,太燥熱了,我昨晚一直在做夢!”
衆人紛紛道:“我也是!”
謝道韞笑道:“既然這樣,夫君就單獨開小竈吧!”
連續吃補血的食材,王質也是燥熱難當,好在有謝道韞幫他降火便是了。
第二天,唐仇單騎到前方查看官道的封堵情況,直至中午纔回來。衆人上前詢問結果。
唐仇搖頭道:“那巨石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把山谷封得死死的,幾乎沒有留下縫隙。附近縣城的官府派工匠到現場察看了,我上前攀問得知,石頭太大了,沒有辦法搬運,唯有一點點鑿開,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打通官道。”
謝道韞道:“我們等不了那麼久的,夫君身體血氣恢復就走。”
唐仇道:“詭異的是,官府的工匠勘察巨石發現這塊大岩石的質地與附近的地質地貌不吻合,認爲巨石不屬於這裡。工匠詫異巨石是如何從其他地方運來的。”
張玄慨嘆道:“我們的對手真是神通廣大啊!”
王質道:“起碼讓我們知道了對方的秘術是可以搬運巨石的。”
能做的事就這麼多了,餘下的只能等。衆人該吃吃,該睡睡,各自消磨時光。
午後開始,入住驛館的人不斷增多,因爲巨石封路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
下午時分,早上着急趕路決計走山道的人馬跑回一人。此人神色驚懼,頭被打破,滿身是血。驛館主事、夥計連忙將他扶入內裡,照料他坐下,獻上濃茶,助他穩定情緒。
驛館裡閒着無事的住客,聽聞此事,急急趕來探詢,王質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