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茶已畢,程禮文笑道:“下官一直聽聞劉大人公務繁忙,不知道劉大人今日賞臉光臨我戶部,所爲何事呢?”
劉惔也不兜圈子直接了當地問:“程大人家中是否有一位來自巴蜀、孃家姓方的小妾?”
劉惔說到了自己得意之處,程禮文樂道:“有,有,那是我的愛妾,叫方小婉。”
劉惔俯身湊進程禮文,一字一頓地說:“程大人,我懷疑她藏匿了方祿。”
程禮文樂極生悲,聽此噩耗嚇得從椅子上跌坐到地上,渾身哆嗦。劉惔和王質慌忙把他從地上扶起坐回椅子上,王質遞給程禮文一杯熱茶,讓他喝口茶定定驚。程禮文抖掉半杯茶才勉強喝上一口。
程禮文放下茶杯,向劉惔哭訴道:“劉大人,下官冤枉啊!此事下官完全不知情啊!那個蠢女人是我花錢買回來的,她跟我說因爲兵荒她的家人全都死光了,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劉大人明鑑啊,下官無論如何也不會拿身家性命做這種蠢事!下官真的是冤枉啊!”
劉惔鎮定地說:“程大人,你現在什麼都不用說。抓拿犯人要緊!你快帶我到你家把人找出來,如果你確實不知情,我一定會爲你如實稟奏。”
程禮文哆嗦着站起來,劉惔和王質一左一右扶着他出門上了馬車。 一行人乘馬車來到程府門前,武吏已經把程府圍了一個圈,此刻程府管家正帶着家丁在門口與秦班頭理論。
劉惔和王質扶着程禮文下了車。程禮文看到武吏的陣仗,心知劉惔是有十分的把握方祿就藏在府上纔會有如此作爲,當下又心灰意冷了幾分,連連搖頭。
程府管家看到程禮文趕緊迎上前,控訴道:“老爺,你看建威府的這些武吏……”
程禮文擺擺手打斷管家的話,道:“管家,快去把小婉請到正廳。”
管家看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不多說,抱抱拳就去請方小婉。
衆人來到正廳,劉惔在上首落座,程禮文不敢坐站在劉惔右下方,秦班頭、王質站在劉惔身旁左側。另外有四名武吏手持長棍守在正廳門口。
方小婉被帶至正廳,十八、九歲的年紀卻長得玲瓏有致、嬌媚入骨,劉惔等人看了心中都爲之一動。方小婉看到正廳這陣仗,知道事情藏不住了,但程禮文平日疼她,她對程禮文仍有幻想。
於是,方小婉迎上去,嗲聲道:“老爺~,你回來啦?”
此刻的程禮文可不管你什麼風情萬種了,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賤女人!你還不把人交出來!你想害死我全家啊!”
小婉心中刺痛,感覺程禮文要離她而去了,只是仍不相信地問:“老爺,你這是怎麼啦?我是小婉啊!”
程禮文跺着腳,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賤女人,你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
劉惔坐在上首看得不耐煩了,道:“方小婉,我們知道你藏了方祿,我的人已經把這裡包圍住,方祿今日插翅難逃。我勸你乖乖把人交出來,不然,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小婉獨自站在大廳中央,感到無比孤獨,作爲女兒藏匿父親有錯嗎?可是連平日疼她愛她,把世間好話都對她說盡的程禮文都第一時間和自己撇清關係。
小婉悽然一笑,道:“我沒什麼可說的。你們幾個大男人不過是想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罷了,不怕天下人恥笑就儘管動手吧!”
劉惔怒道:“好一個刁婦死到臨頭還敢出口傷人!來人!將這刁婦重杖二十。”
廳外四個武吏得令上前按倒小婉,兩人按住手臂,兩人行刑。行刑武吏都是老手,每一棍打下去都傷筋動骨,小婉一個十八、九歲細皮嫩肉的姑娘哪裡承受得住,打到第六棍,人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劉惔道:“救醒她!”
秦班頭上前托住小婉的臉,按人中把她救醒。
小婉被救醒後看到程禮文對她不聞不問,遂破口大罵道:“程禮文你這個老匹夫!連自己女人被人欺負都不敢吱一聲,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狗東西!不是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程禮文想自證清白,遂道:“小婉,別傻了!方祿你是藏不住的,快說出來吧!你難道希望我全家跟着你遭殃嗎?”
小婉對程禮文罵不絕口,劉惔不耐煩了,道:“繼續行刑!”
王質制止道:“大人且慢!”
接着王質對程禮文說:“程大人,這關乎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我勸你還是快去請尊夫人出來吧。我們問不出來的話,尊夫人必定能問出來。”話音剛落,趴在地上的小婉立即對王質投以怨毒的目光。
程禮文哀求道:“小婉,你就說吧,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小婉轉過臉去不看程禮文。
程禮文把心一橫 ,道:“管家,快去請夫人來!”
小婉疾聲道:“等等!我說!”
劉惔揮手示意武吏退下,按住小婉的兩個武吏鬆手後退。
小婉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捋了捋額前凌亂的頭髮,平靜地說:“人藏在柴房的隔間裡。”
劉惔一揮手,秦班頭和四名武吏拉上管家帶路前去抓人。就在衆人注意力放在秦班頭等人身上的時候,小婉不聲不響突然一個助跑撞死在程禮文身旁的柱子上。
衆人聽到聲響扭頭查看,小婉已經香消玉碎、一命嗚呼。程禮文痛失愛妾登時跪在地上放聲痛哭,劉惔、王質亦爲之感到惋惜。
劉惔感嘆道:“方小婉真是一名烈女啊!”
不一會兒,四名武吏押着一名身穿道袍,頭髮凌亂,狼狽不堪的男人與秦班頭一同返回正廳。秦班頭從懷裡拿出方祿畫像,在那名男子臉旁展開對照給劉惔看。
秦班頭道:“大人,此人就是方祿!”
方祿步入大廳時已看到地上的小婉的屍身,如今又被證據確鑿地指認出來,心中害怕一下子跪倒在地拼命磕頭求饒。
劉惔看到方祿臉上只有貪生怕死的無恥嘴臉,並沒有悲慟之色,便問:“方祿,地上的方小婉是你何人?”
方祿一邊磕頭一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大人,小婉是我的女兒。”
劉惔問:“既然方小婉是你的女兒,她爲藏匿包庇你而死,你爲何竟無半點哀傷愧疚之情?”
方祿轉頭看看方小婉的屍首,復又不停地磕頭求饒並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