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纔沒有想偷懶呢,就是這紫竹閣天天都是一股藥味,聞着不舒服而已,再說了,是藥三分毒,天天這樣聞着,就算我不在乎,公子也受不了啊。是不是,公子?”天藍往旁邊一閃,躲過了紫竹的指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個不停地看着南宮問月,笑容燦爛。
紫竹見狀沒有再追趕,故意板着臉,生氣道,“還敢狡辯!小妮子,想偷懶就直說唄,還拐彎抹角的想把公子也拖下水。”
“切,我又沒有說錯,如今公子的病情早已痊癒,大可直接稟明宮主,接手南海龍宮事宜,早日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有宮主做主,我想三公子也不敢有何異議。畢竟您纔是南宮世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未來龍宮的繼承人。是不是,公子?”天藍一邊反駁,一邊滿臉期待的看着南宮問月。
南宮問月聽完,搖頭苦笑,臉色落寞,“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真是那樣,我也不用裝病多年了,我這個嫡長子,有名無實罷了。如今先不說三弟在龍宮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很多龍宮的元老都已經開始明面上支持他了,就是老頭子,現在估計也不會支持我執掌南宮世家,進而掌控龍宮。他只希望我這個嫡長子依舊這樣一天天的病下去。”
南宮問月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更何況龍宮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之間的利益早已瓜分完畢,利益穩固,根本就沒有人希望因爲我復出而打破這一微妙的利益平衡,損害到他們的利益。”
南宮問月心知肚明,如今的自己是南宮三子中最不被看好的一個,雖有嫡長子的身份,但在龍宮之內,卻是最尷尬的一個存在。
從前長年臥病在牀的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和精力去建立屬於自己的任何勢力,如今雖然身體已經痊癒,卻又不得不繼續裝病不出。
就連那個早早退出宮主之爭的二弟——南宮傲月,明面上所擁有的勢力都比自己這個所謂的南宮世家嫡長子要強得多。
自己除了身邊兩個侍女紫竹和天藍,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他從小先天不足,陰寒侵體,體弱多病。本就早早熄了繼承龍宮之心。可是上天似乎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就在他以爲這輩子整日只能與湯藥爲伍的時候,上天又給了他新的希望。
他閒來無事在龍宮的藏書閣中翻閱書籍之時,無意當中在一本古舊醫書的夾層之中發現幾頁殘稿,上面記載了能治癒他先天之病的辦法,只是手段歹毒,藥引乃是活人心臟。但即使用人心壓制住他體內的陰寒之力,也是後患無窮。
那時的南宮問月那管得了那麼多,只有能治癒他的疾病,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一闖,哪管它會有什麼後遺症或者藥引是何物,何況只是一本邪門醫書上記載的方法而已。
那時的他就如同一個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突然之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敢鬆手,這幾頁殘稿讓他對生活,對未來重新燃起了希望。
得到古舊醫書之後的數年,他深居簡出,如飢似渴地參悟殘稿內容。
然後繼續對外宣稱養病紫竹閣,不見外人,再讓兩個侍女做掩護,自己卻經常秘密外出專挑江湖散人下手,雖然殺人不多,但手段兇殘,被害之人無一例外都是被活活剖胸取心而亡,形容枯槁。久而久之,江湖上還傳出了有鬼怪作祟的傳聞。
並將之列入十大魔頭之一,與劍魔同列,稱之爲噬心魔。
南宮問月外出作案之時行事縝密,不留活口,一擊得手之後就遠遁逃離,再繞道秘密返回龍宮,而且作案地點從不重複,遠離大門大派,江湖人士多次追查無果之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又有誰會聯想到爲害武林的噬心魔就是南宮嫡長子——南宮問月。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整日與湯藥爲伍的廢人,他不但治好了自己先天之症,還學會了那幾頁殘稿上的邪門武功,功力深厚。
身體痊癒之後,他也曾想過是否要稟明父親,光明正大地拿回本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是龍宮曾經的過往和自己身體痊癒的原因讓他心中躊躇,一旦有心人追查之下,難免不露出馬腳。尤其是噬心魔身份,一旦被人發現,必被人羣起而攻之,就算老頭子知道了,爲了龍宮的聲譽,也一定會大義滅親殺了自己。到時候自己就算僥倖活命,只怕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特別是自己的三弟——南宮冥月,自己的復出會對他的利益會造成最大的衝擊,他一定不會甘心就此讓自己安安穩穩地上位。一定會千方百計的阻撓自己。
而且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勸告他,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已經痊癒的事情,否則自己絕對活不了多久。
思量再三之後,他決定繼續隱瞞,裝病不出,蟄伏等待時機。
身爲南宮世家的嫡長子,他深知南海龍宮的過往是一部血淋淋內鬥史。除了第一任宮主唯有一名獨子順利繼位之外,剩下的每一代龍宮之主都是踩着親兄弟的屍骨上位的,每一次的權力交替伴隨着的都是腥風血雨。
內鬥奪位,似乎已經成爲南海龍宮的傳統。所以每代龍宮之主均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南宮之姓的鮮血。
奇怪的是歷代龍宮宮主也沒有認爲這有什麼不妥的,並沒有加已制止,似乎都認爲與其把宮主之位傳給無能之輩,一代代的沒落下去,再被別人吞掉,還不如讓這個位置成爲一個競技場。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那張高懸於衆人頭上的龍宮之座,上面沾滿了歷代南宮世家子孫失敗者的鮮血。皚皚白骨,就是龍宮宮主的基石。
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成爲龍宮之主,繼續讓南宮世家屹立江湖不倒。
權勢之位,最能蠱惑人心,誰也不例外。即使有如此多的前車之鑑,但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前赴後繼。
多年來,南宮問月空有嫡長子的頭銜,卻又先天不足,疾病纏身多年,讓他的生活如同海水一樣的苦澀,也讓他看清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學得比別人更加的有耐心,更會隱忍,更加的清醒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拿回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如今的他雖然依舊住在紫竹閣內稱病不出,但是心思早已有所變化,不再是從前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嫡長子。他靜靜地蟄伏待動,未嘗不是在等着一個機會,一個能拿回本屬於自己一切的機會,地位,名譽,榮耀等等,屬於自己這個嫡長子的一切。
至於那本古舊醫書爲什麼會出現在藏書閣,爲何會內有夾層,而且那麼湊巧,剛剛好被自己發現,剛剛好能治癒自己的先天疾病?
他曾經也有所懷疑過,但是藏書閣本是龍宮用來收藏古今書籍之用的,種類繁多,其中也不乏記載了一些魔功邪術,而且藏書閣爲龍宮禁地之一,外人根本無法進入,唯有兩個老僕在照看。也就是當年生病的自己閒來無事纔會常去,聊已打發時間,平時根本無人問津。
他暗中追查多時,也並沒有結果,此事只能暫時置之腦後。
就當真是的天見可憐,天無絕人之路。
想到這裡,南宮問月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窗外有微風拂過,牽引着一大片紫竹搖擺不動。
細心的侍女紫竹拿起一件外披,小心的替南宮問月披上,“公子,夜深露重,你還是要多注意一點的。”
“就是,就是,公子你還是要多注意身體的,看着您每天長吁短嘆的,眉頭上的皺紋都多了幾條呢。要是再這樣下去,奴婢每次熬的藥就不用浪費了。”一邊的天藍適時的插嘴,一本正經。
“還是算了吧,你熬的藥誰敢喝,哪次不是一鍋亂燉,上好的藥材都被你生生熬成了毒藥。”南宮問月聞言翻了一下白眼,滿臉嫌棄。
“公子,你這樣說讓奴婢很傷心啊。”天藍裝着用手抹了抹眼睛,好像真的在傷心流淚一樣。
紫竹沒有管天藍的調皮搗蛋,多年的朝夕相處,她深知南宮問月心中的苦悶,如果還是從前也就算了,可是如今的南宮問月已經有了本錢去爭一爭龍宮宮主之位。
她輕輕地握住南宮問月的手,“公子,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不差這麼點時間,總會有機會的。”
“恩恩,紫竹姐姐說得對,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如今三公子的勢力龐大,又有宮主鼎力支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就算暫時不如三公子,公子總比二公子強吧,那傢伙整天除了吃喝嫖賭外還會幹什麼?就算是有那麼一丁點勢力,也不過是幫他坑蒙拐騙的狐朋狗友罷了。”天藍擡起右手舉在面前,在食指和拇指之間留着一道縫隙,比喻南宮傲月勢力的弱小,不服氣地叫嚷着。
南宮問月反握着紫竹的小手,觸手微涼,他心知紫竹語言所指,轉頭微笑,又回過頭來望着天藍。
“你只看到了表面,卻看不到其中深意。能託生龍宮,冠以南宮之姓的人,又有幾個是易予之輩。三兄弟之中,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嫡長子實力最爲弱小是事實。三弟不用多說,我那二弟,表面看着天天吃喝嫖賭不着調,盡和一些狐朋狗友幹些荒唐事,但這未嘗不是他藏拙自污的手段。他暗中勾結殺手組織生死門,秘密訓練殺手培養死士,爲的不也是那宮主之位嗎?別忘了,我那位姨娘在進門之前可是和生死門的門主有一些道不清說不明的關係的,有她在中間牽橋搭線,二弟怎麼會甘心低人一等?只是如今三弟勢力強大,他不得不和我一樣隱忍等待時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