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地棄嬰
東方微露魚肚白,晨曦的陽光初露於大地之上。
正值寒冬,冰天雪地。
元寶山莊坐落於西湖之畔的東山之腳,江湖傳聞乃春秋時期越國助勾踐臥薪嚐膽滅吳的范蠡所建,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當年范蠡深知勾踐此人只可共苦不可同甘,於是助其滅吳後爲躲殺身之禍,便歸隱於此,建立元寶山莊。
清晨,很多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元寶山莊的酒叔就早早地起來了,隨便吃了點早飯,就帶着幾十年不離身的酒葫蘆,套上馬車,到五里外的元寶鎮上去採購山莊所需。雖然山莊有專門的送貨人,但酒叔做事向來認真仔細,事無鉅細,均親力親爲,有一些事情總覺得還是需要自己親自去做才放心。
酒叔是元寶山莊的老人了,又是個管事,從小在莊裡長大,因家裡排行第九,又喜歡喝點酒,所以大家都叫他酒叔,至於到底是“九”還是“酒”?就沒有人知道了。
冬天的早上格外的冷,酒叔關上門,看了一眼外面,嘴裡嘟喃了一句,“這天夠冷的。”
隨後,他緊了緊衣領,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轉身慢步走到馬車旁邊。這時,從旁邊竄出一條黑色大狗跳上馬車,朝着酒叔“汪汪汪”地直叫。
黑色的大狗叫大黑,頗通人性,是酒叔從小養大的。
酒叔摸摸大狗的腦袋高興地笑道“怎麼,大黑,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啊,呵呵,是想去吃肉骨頭吧?”
大黑低着頭不斷蹭着酒叔的手臂,歡快地搖着尾巴討好酒叔,像是被他說中心事撒嬌一樣。
酒叔大笑着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腦袋,“走着。”
說完坐上馬車,輕抖馬鞭在空中爆出一個響花,一人一狗一馬車,向遠處而去。
一路上不時遇到山莊的巡邏護衛和酒叔打招呼。
“酒叔,又親自去鎮裡啊?大冷天的,注意身體。”
“沒事,酒叔身子骨硬朗着呢。”
。。。。。。
嬉笑間,馬車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出了元寶山莊。
冬天的清早,北風呼嘯,路上難得見到行人,只是偶爾有人策馬飛奔而過,留下一行行的馬蹄印絕塵而去。
酒叔一路上緩緩地趕着馬車,大黑時不時的竄進旁邊的草叢,又頂着一身的積雪再次竄出,玩得不亦樂乎。
酒叔看了一眼玩得興高采烈地大黑,心中默默地盤算着。
心想:再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山莊裡一定很熱鬧,今天得辦的事情多,辦好了大過節得就不必往外面跑了。
一邊想着,一邊喝着小酒,時不時的唱個小曲,好不愜意。
“汪汪汪。。。。”
突然,剛剛鑽進前面草叢中的大黑髮出一陣急促的叫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接着,裹着一身銀裝的大黑從路邊的草叢中竄了出來,嘴裡似乎叼着什麼東西,等它跑到酒叔面前的時候,把嘴裡的東西放在地上,對着酒叔“汪汪汪”直叫。
酒叔心中好奇,遂停下馬車上前查看,只見大黑不知道從哪裡叼了個包袱過來。包袱不大,但是布料的做工卻很精細,像是從什麼衣服上撕下來的。奇怪的是,包袱扎得很雜亂,上面血跡斑斑,沾滿了泥污和積雪,如同情急之下胡亂弄的一樣。
酒叔拍了拍大黑的腦袋,讓它安靜。轉頭看着奇怪的包袱,臉上露出納悶之色。心想:誰這麼不小心把包袱丟這裡了,看這用作包袱的布料,應該是用上等的錦緞織成,而且縫織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所有,怎麼好端端的丟這了?
他好奇之下上前撿起包袱,試了試,入手微沉,感覺裡面有東西,再擡頭望了望四周,人影全無,一片寂靜,唯有北風呼嘯之聲。
酒叔定眼看了片刻,一無所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打開了包袱。
只見裡面哪裡有什麼錢財之物,卻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嘟嘟着臉,吸着手指,正甜甜的睡着。嬰兒看着應該才幾個月大,大黑的叫聲和外面寒冷刺骨的天氣竟然沒有把他給弄醒,依舊在襁褓裡睡得香甜。
看着眼前的孩子,酒叔心中更加納悶了,怎麼有人把孩子放包袱裡丟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萬一來只野獸什麼的不就遭了。就算沒有野獸,這大冬天的,時間一久,凍也會凍死這孩子。
這時酒叔摸索着包袱邊緣上嶄新的斷痕,皺了皺眉頭,判斷出是由利器切割而成,再看看包袱上的斑斑血跡,心中頓悟。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嘆息,“看來應該又是土匪做的,這世道亂得。”
他轉念一想,又道,“不對啊,元寶山莊方圓百里盜賊全無,這是怎麼回事?”酒叔看了看孩子,暫時將思緒拋之腦後。輕嘆了一口氣,“小子,既然能遇到那就是緣分,以後就跟着酒叔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着你。”
說着,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嚴嚴實實地包裹着包袱,再小心翼翼地抱着,回頭叫了聲大黑,就上車繼續向元寶鎮而去,大黑也老實的跟在馬車後面跑了回來。
在路邊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的樹林裡,正有一個身穿月白服飾手握一柄斷劍的男子默默地看着這一切,酒叔卻渾然不知。
那男子整個人如同一柄利劍一般的氣勢逼人,卻又氣機絮亂,就好似一把將碎又未碎的利劍一般,憑着一口氣強撐着。
他渾身血污,衣裳破亂成縷,披頭散髮,有一處的頭髮比其他之處短了一截,好似被利器切割一般。月白色衣服上一片污色,但即使如此,依舊掩蓋不了他俊美的容貌。他的身上更有着十餘處觸目驚心的傷痕,有的已經癒合,有的卻皮翻肉綻,深可見骨。幾處未癒合的傷口流出的鮮血滲出衣服,一滴滴落在地上,讓人覺得血腥恐怖。而那男子卻全然不覺,只是看到酒叔抱着包袱駕車遠去,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突然,他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過了許久才藉助手中斷劍的支撐艱難地爬起身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再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嘴裡喃喃道:“不行,我得趕快離開這裡,要不他們追殺而至,會發現少主的。”
他腳尖點地,身形驟起,閃身朝西邊而去,與酒叔背道而馳,不一會就不見了人影。
沒過多久,南邊的樹林裡傳來聲聲鳥叫,羣鳥振翅飛出,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這邊飛快地移動。
一羣黑衣人轉瞬出現在小山坡上,只見他們身手敏捷,頭戴黑罩,只露雙眼,手中各執不同兵刃,寒光閃閃,殺氣逼人,黑色勁裝的背面隱隱約約繡着一副血紅色骷髏頭的圖案,猙獰殘暴。
他們穿梭於密林之中如履平地,前行中悄無聲息,訓練有素,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山賊惡盜。所有黑衣人的目光在草木之中不停的搜索,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時,一個黑衣人似乎發現了什麼,從樹上飛躍而下,在剛剛那個中年男子站立的地方停了下來,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血跡,繼而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附近幾根壓斷的枯枝碎葉。急忙轉身喊道:“大人,這有發現。”
黑衣人中閃出一人,看他與其他黑衣人的裝扮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帶着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眼睛銳利而又冷酷,讓人不敢直視,看樣子應該是這羣人的首領。
先前的那個黑衣人連忙道,“大人,他剛剛就在這裡,地上的血還沒有凝幹。從現場的痕跡來看,他應該往西而去。”
那人看了一眼,冷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喜色,用冰冷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說道,“很好,我們追其已一月有餘,此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身負重傷,已是強弩之末,你們按跡追蹤,生死不論,一定要搶到他手裡的東西”。
面具男子頓了一頓,又道,“另外,此地是元寶山莊的勢力範圍,你們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讓範商那頭老狐狸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一衆黑衣人點頭抱拳,“遵命。”領命而去。轉瞬間就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那個黑衣人的頭領卻沒有離去,只見他雙手倒放身後,眺望着遠處的小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冬天特別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