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剛剛纔揭曉的驚天謎團,想着自己剛剛出口的滿口胡話,想着自己的所作所爲,傅昱廷的心瞬間變得瓦涼瓦涼的:
他們之間,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誤會,又有多少他自以爲是的真相!這一刻,望着盼兒,傅昱廷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如果你真的換掉了那張存儲卡,你就該知道,我沒有出賣你!不管你怎麼對我,不管你做的生意在我看來是否合法、是否違背良心,不管風菱悅…怎樣天天在我身邊站崗,在我耳畔洗腦,我始終還是選擇了跟你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即便有一天,我可能要陪你去坐牢,我一樣…心甘情願!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在你心裡,從頭到尾,不管我做了什麼,你始終都認爲我是一個貪慕虛榮、爲錢不擇手段的壞女人!跟你在一起這麼久,我沒有問你要過一分錢,沒有問你要過一樣東西,你知道爲什麼不管你怎樣威逼利誘,我始終不放棄我的工作,因爲我需要錢,因爲我要生活,因爲我的房子每個月都有貸款要還,我不能失業,我失不起!所以就算再辛苦,就算要去醫院照顧不眠不休地照顧你,我還是一樣要兩頭兼顧!還記得你爲什麼會厭惡麪條嗎?我天天晚上煮麪條煮到你反胃,不是因爲我懶、不是因爲我愛吃,而是因爲我需要錢、我沒錢…我只吃得起麪條……”
幽幽地望着傅昱廷,盼兒回憶着往昔,淡淡地開口,語氣卻是異常的平緩而平靜,連淚水都是無聲不息的,過去心酸的種種,盼兒說得風輕雲淡,甚至像是在講述別人的遭遇,沒有半絲哀怨,卻聽得在場所有人眼淚連連,擰心揪肺!
“盼兒…”
從來不知道她過得如此艱難,從來不知道自己可惡至斯,想起那段甜蜜又心酸的過往,雙淚縱橫,這一刻,傅昱廷的心像是被人剁爛了,五味陳雜,無法形容。
“你說得對,我這輩子犯下最大的錯,就是不該參加那場宴會…還修補了那層膜!原來從始至終,你都是厭惡我的!從頭到尾,你對我,要的是美色,給的卻是懲罰!我終於明白,有些錯,犯了,這輩子都是無法彌補的!曾經,我的閨蜜用一層膜撬走了我戀愛多年的男朋友,而我,也居然毀在了這一層不可靠的東西上…”
輕眨了下眼眸,斗大的淚珠潸然而下,盼兒卻淡淡地勾起了脣角:
“或許正是因爲這個讓你、甚至讓我自己都厭惡的虛假…我纔會一再容忍你的傷害…或許因爲我太渴望婚姻了,纔會…你說得對,我的確是爲了錢、爲了留在你身邊纔去修補的!我不想說我多清高…可有一點,爺爺說得對,我拿的,都是我該拿的!也許是我不配擁有愛情吧,所以每一刺都是這麼波折重重…可我還是想告訴你,除了在盛世名典我被人騙財劫色的‘第一次’,我只有過你一個男人…可惜,我人生最不願意的這個遺憾,卻是我永生無法密閉的!現在,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之間,連最後一絲牽連都斷了,這樣也好,斷得乾乾淨淨,再也不用牽掛……”
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皮,盼兒伸手抹掉眼淚,笑着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隨即一瘸一拐轉身往屋內走去。
那笑,悽美絕望,無助孤憐,卻也苦澀滿溢。
“盼兒!昱廷,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啊!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居然讓你給折磨成這樣……”
“……”
望着內門口消失的白影,眼底的震驚不言而喻,傅昱廷同樣痛不欲生:
‘她說什麼?盛世…名典?騙財…劫色?第一次?那天的男人分明是…這兒到底怎麼回事?開始,他是怨懟的,可是,他早就愛上了她,他對她,一點一滴,都是真心的…’
任老媽怨恨地捶打着自己,傅昱廷失神了很久,隨即失魂地往屋內走去。
“哎,你看這兒…”
“給他們點時間,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你沒看廷兒已經頹廢自責、痛不欲生了!看樣子,他們之間,不是那麼簡單!我們…靜觀其變吧!爸,您的意思呢?”
“哎…”
嘆了長長一口氣,衆人卻也只能面面相覷,被無盡的悲傷氣氛所籠罩。
走進屋子,見盼兒拖着虛弱的身子,已經蹣跚着得挪回了牀上,正想躺下,隨即傅昱廷輕輕闔上了門,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牀側。
‘沒想到他們之間的誤會…會這麼深,疙瘩會這麼大,更沒想到,受了這麼多委屈,她最後竟然如此平靜…平靜到讓他絕望地——恐懼!’
“盼兒…”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想聽你說話…也無話可說,請你出去,我想休息了!”
看了傅昱廷一眼,盼兒虛弱的嗓音難掩執拗,說完,隨即慢慢移動身子,揹着他趟了下去。
喉頭苦水滾冒,靜默了許久,傅昱廷才緩緩出聲道:
“盼兒,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影響我的決定!可是從你出現在相親宴會的那一刻起,有意無意地,我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你!開始,我真的恨過你,所以我根本沒有去追究前因,最初,也的確沒有想要善待你,只是把你當成一個免費的情人而已,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你越來越在乎,我開始妒忌你身邊出現的男人,我每天回家霸佔着你,可是因爲顧心荷的前車之鑑,出了太多的巧合跟意外…可是你相信嗎?我還是不知不覺愛上你!我以爲我很愛顧心荷,畢竟我愛了她那麼多年,她回來的時候,我的心情也一度澎湃動搖,甚至想要跟你離婚…可那只是人的本能,你可以推說是我內心的真實反映,可那也只是一時衝動…最終,我還是捨不得放你走!盼兒…從我決定不再離婚開始…我就已經承認你了!”
凝望着牀上纖弱的一絲白,傅昱廷喃喃自語着,聲音卻也不禁哽咽:
“可是當我在醫院醒來,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你,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就是因爲我一直認爲那一個多月不眠不休照顧我的人是顧心荷,所以我纔會再度對她心生愧疚,纔開始不忍拒絕她簡單的要求!我從來不敢問你那一個月在哪兒,因爲我剛醒來看到的就是你在走廊抱着別的男人嚎啕大哭、而顧心荷在全心全意照顧我,我怕知道你對我一點都不在乎,我怕自己會受到打擊,會絕望…所以一醒來我就堅持回家休養,甚至強行逼迫你留在家裡照顧我,我只是想要你的在乎、你的關愛…只是我從來沒想過,事情完全不是這樣…”
痛苦的回憶着過往,傅昱廷首度敞開了心扉。一想到那些日子,他明明感受到了她的心軟、在乎,他竟然什麼都沒問,還抓着機會那樣欺負她,他都後悔得要死,想起來,傅昱廷就覺得自己混蛋地不是人。
很多人告訴他,她的‘太太’,一個美女不辭辛苦地照顧他,令人豔羨,卻從來沒有人點出盼兒的名字,而他也自以爲是地…居然就認定了那個女人,是顧心荷!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錯了,錯了…
倏地坐起身子,盼兒也不禁淚流滿面: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會抱着風菱悅在走廊…就那樣失態!那是因爲我看到我辛辛苦苦伺候了一個多月的男人,一醒來居然溫柔款款地對着初戀情人,說‘你瘦了’…你覺得我那時會是什麼感覺?我已經徹底崩潰了!我昏倒在醫院,你又知道嗎?可是甦醒後…我還是第一個跑去看你,可是連走…你竟然都沒有通知我一聲?當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對着冷冰冰的病房,你想我是什麼感覺!可是因爲你的傷,我明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敢問…我怕你動氣,我怕你舊病復發,我怕你又一睡不起…我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