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嗎？被人打成狗屎，還當兵！”
剛走出教室門不遠的角落，孫事炎被人堵上，迎頭送上一句。
那個帥哥董志鵬，海拉市一起與孫芸曾經長大的老鄰居，同級不同班，傲慢的站在那裡獰笑。
沒進學校幾天，數次被一羣耀武揚威的囂張男生攔在走廊，一頓亂打，直到被打灘在地，董志鵬總會在人走光後，站到他面前。
“以後，別怕他們，躲着點，別跟老師講，講了，會被打得更慘。”
誰知打架時候，他躲到哪了，不是孫芸無意說了一句，怕是孫事炎始終認爲，董志鵬在幫他。
實際上，那羣人在學校號稱“權幫”，一羣有錢當官的子弟，喜歡玩新鮮，找刺激，是這幫人最大嗜好，董志鵬實際是裡面最玩玄的男生。
董志鵬的父親是海拉市一所大銀行副行長，送禮給行長，準備給他開路，畢業後可以到一家儲蓄所先任別職，再升爲所長。
“知道嗎？這個破儲蓄所所長，送那行長三十萬多元，知道十萬元能做什麼嗎？海拉市一棟七十米的樓，總共不到五十萬。”
孫事炎不知住在高樓的滋味，在A縣城獨樓里長大成人，從小野慣，有一羣胡鬧海玩的小夥伴，摸爬滾打，直到所有夥伴慢慢長大，分道揚鑣，再不音訊。
小院的孩子也知道，孫事炎玩打仗遊戲愛衝到前面，當英雄，當領導，這不是他的想法，能感受的是一種氣勢與無畏的衝動。
“哪裡着火，第一個衝上去，救困平民，當英雄。”
這句話，在初中之前，成了他的口頭禪，直到中學後，他才發現，被別人打，被別人戲弄的時候，不僅沒幫他，反而引來大家圍成一圈，看熱鬧尋開心。
所以，在海拉城這所學校，見到董志鵬，一點也不奇怪這種人的人品。
“怎麼不能當兵？！要不，咱倆較量一下，生死局，吭一聲，是熊包。”
說完話，孫事炎目光噴火，怒目相向。
胳膊擼起，一把抓住董志鵬，沒等他反應，一腳踹到檔上，痛得這小子齜牙咧嘴。
“操你祖宗，明天找蕭三削你，讓你當不成兵！”
孫事炎又衝上去，這小子比猴子還精，撒腿就跑，一溜煙沒影兒。
望向那逃竄的背影，他沒有一絲喜悅，那是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呸，操你祖宗！TMD不整死不錯了，跟我玩陰的，明天敢帶人來，跟你拼命！”
數天後大考結束，孫事炎也順利收到部隊錄用通知書，要求下午二點半準時到郊區部隊大院集合，進行宣演。
宣演是什麼？
無非類似戰前動員，讓所有參軍的新兵蛋子，見識一下洪流鐵鑄的威嚴。
孫事炎卻遲到了。
他被董志鵬領來的一羣人打了一頓，領頭的就是那個叫蕭三的地痞。
蕭三何許人也，他父親是海拉城最大娛樂城的老闆，頂頂大名的優秀企業家，利稅大戶，上能通天，下能入海，八面玲瓏的風雲人物，警察也對他家禮讓三分。
孫事炎收拾完行李，打算上街買兩條毛巾，在路口被迎面來的七八人攔住。
“怎麼？當兵了不起，看不起你蕭爺？”
蕭三目露兇光，揮手朝身後幾個學生招呼。
平時別看孫事炎精瘦，父親的培訓，讓他骨子裡有一股狠勁，雖然勢單力薄，依舊過了數招，把七八個人打倒在地。
沒防備董志鵬在背後陰腳，踹在小腿肚子上。
他倒下了。
腦袋撞到一塊青石頭上，瞬間天暈地暗。
幾個人一擁而上，狂踹亂打，嘴脣出血，眼睛翻白，這羣人才恨恨地離開。
孫事炎經踹，從初中開始的訓練，雖然體質弱沒變強，卻練就忍耐的韌性。
自以爲英雄，不與邪惡爲伴，他拼命讀書，還是成績平平，爲了不被欺負，就得學會捱打，不怕苦不怕痛，能忍耐。
數只腳撲天蓋地落下，片刻，他再爬起來。
甦醒過來，頭頂刺眼的陽光正當頭，已經晌午，支起身子，搖晃走到河邊，把傷口與血痕擦掉，一頭栽倒在河岸邊。
又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覺得有人正往嘴裡喂水。
陽光依舊刺眼，隱約看到一團黑影，抓起那瓶水，咕嘟咕嘟灌進肚子，清涼透骨，舒服不少。
“你是誰，怎麼跟人打架？”
那是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孩，扎個細尾巴辮子，俏眼如水晶般，有神盯着他。
不遠處，停一輛越野車，一箇中年男子面對這一切沉默不語。
孫事炎低頭看錶，這是大伯送給他的禮物，現在已經二點。
就算現在坐車，怕已經錯過宣演。
一股腦的不知怎麼辦，眼睛盯住中年男子旁邊的車。
“你們能送我去部隊嗎？我……我今天第一天當兵，遲到了。”
聽到當兵，遠處的中年男子露出微笑，女孩俏皮歪着腦袋左瞅右瞧，似乎要看清什麼。
“當兵還打架，第一天，聽說部隊管得嚴，你這傷痕累累的，怕是去了，也被除名。”
啊！
孫事炎急了，這可是父親與大伯期待得來的。
就算他再要骨氣，也不敢丟掉這次機會，想到將來，呆在這座城市，那所重點學校，孤獨無依的日子，更重要，還有養父在信件裡交待的一切，還有苦等五年的孫大伯殷切的目光。
不知哪裡冒出的勇氣，衝着那個中年男子，他脫口叫嚷。
“你們一定有辦法，否則……否則……”
他也不知否則什麼，看他們笑，就知道一定明白裡面的道理。
那個中年男子招喚女孩，“默然，別逗他了，部隊的紀律哪是你說的那麼輕鬆，該處罰必須處罰，任何人不例外。”
女孩伸出手，握住他，臉上盪漾一片緋紅，“我叫上官默然，你呢？”
孫事炎目光沒離開遠處中年男子，他說話的語氣如同一位久經殺場的將軍。
那個中年男子的訓示，孫事炎已經愣起神。yuyV
不過，很快又想到這次參軍的目的，眼前一片漆黑，絕望之情溢於言表。
女孩上官默然拍手盈笑，“跟我走，一定什麼事都沒有。”
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那個中年男子面露嚴肅，已經有點不耐煩。
“還不趕緊收拾東西，我們也着急走。”
孫事炎就這麼悲慘樣，跑回不遠處的高樓層的大伯家，拿起桌上的行李，轉身朝外邊就跑。
聽到身後孫志仁切切的聲音：“記得給家裡來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走出家門，迎面看到董志鵬一個人正無聊路過，望着他，一臉膽怯。
孫事炎惡狠狠瞥了他一眼，算是這幾天高中生活對他最後禮物的回敬，什麼也沒說，跑向不遠處的街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