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崇沒想到蕭安與太孫唱了雙簧,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出兵打仗,先不說劉希庭之死,因沒有證據讓他心中難服,就是此時讓蕭安出了頭,三關裡的將士們當如何看他?
劉希庭死了,三關勢必是要有新大將的,就是此時也要有個代掌大軍發號施令之人,不論從哪裡說着走,這個人也該是他。
“慢。”邢崇攔下人,與太孫道:“公子,行軍打仗乃是大事,焉能兒戲?蕭安就是十一歲斬殺了圖海王幼子,然而那一役的主將並非是她不說,三關與六關地勢並不相同,援兵之事如何能令她前往?若是被耽擱,一臺關三千將士的命與風吼城的安危,誰來負責?”
蕭安這輩子最厭煩的就是像刑崇這一種,遇着正事兒不忙着去幹,還非得在重要關頭裡跟你撕扯不清。
也是她親爹那慫貨,這些年把這人忍了,蕭安看了一眼太孫,暗想若不是爲了太孫,現下她都能一刀子把這人切了腦袋瓜子掛在旗杆上。
然而刑崇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站在太孫身後的魏氏出列與太孫道:“公子,妾身嫁入南陽侯府二十載,南陽侯府三代駐守三關,蕭曹祖父當年便以守一臺關出身,守關十年,頗有心得,後年老著有《一臺關兵策》一卷,妾身常熟讀此書,此行便與小安一道前往,許更爲妥當。”
蕭家當年是開國勳貴,然而有爵位也並不是代表一口氣就能當上三關大將的,也不還得在下面裡熬,無非是起點比旁人的高罷了。
刑崇萬沒想到此人竟是南陽侯的前妻魏氏,不由得道:“公子,魏家三年前事涉謀反,此事由蕭安去更不妥當!”
太孫卻是看向了刑崇,這人一開始就給自己好看,見蕭安給自己做臉,又想攔着蕭安,這會兒想出兵了,之前又去了哪,可見是個十足小人,就笑了起來。
要說太孫這張臉,笑不笑都挺好看的,蕭安摸着自己的良心,也不敢說太孫長得醜,可這人這會兒這笑,頗有點讓人不着眉,總覺得這笑裡帶了點不懷好意來。
太孫笑得刑崇心裡有些發毛,然而刑崇也不敢問太孫在笑什麼,只得低下頭來,總是要等太孫給自己一個說法的。
太孫也沒什麼說法,只是將皇帝的密旨說了出來,“天子聖明燭照,想來知道的也要比邢將軍的要多。陛下既說魏侯是冤枉的,那必然就是心中有數了。邢將軍身在三關,又如何知曉六關之事?莫不是私下裡還有窺探六關之舉?邢將軍不放心蕭安,蕭安的阿姐還在京城裡當着景王妃呢!”
魏家謀反不讓人放心,魏家那幾個逃脫的後代纔算是魏家的直系血脈,現在還在六關裡住着呢。就魏氏是魏侯的女兒,然而魏氏只得二女,一個女兒在宮裡當着王妃,如今魏家翻案在即,誰跑誰傻。
再來說邊關裡的事兒,皇帝最忌憚的,也無非是邊關大將暗中勾連,刑崇拿魏家的事說事兒,確鑿魏家造反爲真,太孫自然也要擺他一道,問他是否窺探六關,想跟六關勾連了。
橫豎彼此都是沒事兒說有事兒,太孫在身份上還壓了刑崇一頭,只把刑崇說得連連說不敢,他也不敢辯駁這話了。
蕭安聽得厭煩,一羣男人,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個說正事兒了,何時才撕扯得完,就道:“一羣男人,跟個娘們似的!不就是怕打輸麼!拿軍令狀來!”
蕭安這話說得霸氣,還真把有些人說動了,讓人拿了筆墨過來。
她也沒客氣,把軍令狀寫完,按了紅的印泥,丟給了太孫,“公子且拿好了,我要打不贏,我把腦袋給你們幾個王八蛋當蹴鞠玩!”
這王八蛋裡這會兒也包含說話不夠利落的太孫吳了,簡直就不是個幹大事兒的。
太孫吳被蕭安罵了一句,也沒生氣,心裡想着蕭安就是輸了他也有話說啊,哪能真要蕭安的命。
不過他還沒開口,蕭安就能繼續對着刑崇開炮了,“邢將軍也別客氣,跟着我來一令纔好。聽說將軍家裡還有兩房姨娘呢,兩個姨娘也生了幾個崽,加上老婆生的,崽子生崽子的,一家子也有十來口,我賭得,想來將軍也賭得。邢將軍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邢將軍是否跟逆賊劉家有牽連,不如你我各寫一張給公子,這才顯得公平?不然你個大男人,欺負我個小女人算什麼本事?”
其實這纔是蕭安真正的模樣,說話老不好聽,就跟邊關的粗鄙將士一樣,誰敢惹她,她就敢罵回去,罵不回去還能上手揍呢。
刑崇這回才徹底體會了一把孔老人家的話,什麼叫做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
她蕭安立軍令狀就是看打輸贏,換他刑崇就得賠上全家老小去賭劉家有沒有牽扯到謀反之事,這簡直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這賭他要是賭了他纔是傻,可這會兒他下面的人竟都跟啞巴似地不知聲了,他也只得悶悶,他這一開口要往哪說起走。
蕭安那張嘴,一出口就是亂跑馬的。
蕭安見刑崇終於閉嘴了,纔回頭看了刑崇身後的幾個將領,對着其中一個道:“我只帶了三千精兵護送公子來六關,此時一臺關緊急,公子的安危就交予蕭將軍了。”
此人要說在蕭家的排輩分,蕭安得叫他一聲十三哥,不過她向來跟蕭家的人不親,說話也沒那麼熱絡了。
然而就算蕭安說話沒那麼熱絡,被叫蕭將軍的人此時卻是吱了聲,“末將領命。”
劉希庭才上位,還沒來得及提拔自己的人,倒是讓蕭家的人現在撿了個便宜,雖然蕭將軍更想上場殺敵立功,然而蕭安是魏侯的次女,眼瞅着又跟太孫顯得親近,他要不願意那纔是傻。
準確的來說,蕭安還給了他一個天大的便宜來。
蕭安見蕭將軍答應了,心裡也就放了心,姓蕭的只要不是智商有問題,此時都該知曉該站在誰那一邊。
因此蕭安徑直走了,魏氏看了刑崇一眼,也替刑崇默哀了一回,蕭家的人怎麼可能會服劉家孟家。
柳貞也跟着走了,倒是讓太孫沒想到,然而單凌在太孫耳邊說了幾句,太孫也不好再說其他,只得任蕭安幾人走了個乾淨。
蕭安出了軍營,就把三個千戶招來聚了頭,“叔叔們啊,別說當侄女的不給你們好處,這會兒天大的好事兒落下來了,升官發財就在眼前!你們可別給我落挑子!”
寧千戶看了蕭安一眼,垂着嘴角道:“啥好事兒?”
在他眼裡,蕭安就沒撈過好事兒,這話十分的沒可信度。
蕭安看了寧千戶一眼,才小聲道:“一臺關之事,大家都知道吧?我下軍令狀了,我們三千人,去給三關的這羣慫蛋看看什麼叫精兵良將!”
良將自然是蕭安了,精兵就是三個千戶,三個千戶彼此眼對眼的互看了一回,就知道此回又被蕭安坑了,十分的想揍人。
然而此時此地不是個揍人的好地方,何況蕭安有一句說在他們心裡了,升官發財,就算是去跟蠻子打仗才換得來,可在哪打不是打。
三個千戶心裡下了決心,寧千戶就道:“軍糧之事,可能解決?”沒吃的,哪還用打,直接抹脖子算了。
另一個又道:“來的是哪個部落?”部落跟部落之間自然是不同的,戰鬥力也大不一樣,就是領兵的不同,他們的打法也不同。
蕭安聳肩,“才接到信兒,別的都不知道。軍糧有簡知府在呢,那老王八真想着戴罪立功,這機會他落不下。”
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想好就開口的傻子,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要糧食沒準備好,她還幹什麼活兒。
三個千戶全明白了,只要糧草沒問題,其他的就是坑也是跳得的。
蕭安再附送了一個消息,“我娘也去。”
寧千戶接口道:“你娘去作甚?”
在他眼裡,魏氏還不如蕭安可靠,雖也算是自幼認識的,可魏氏都在京中二十年了,就跟在京城裡的嬌滴滴娘子沒區別了。
蕭安只得再解釋,“一臺關的地形,你們誰知道?我娘記在腦子裡呢,她不去誰去?”
寧千戶瞪眼,“別你也不知道吧?”
蕭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京三年白混的?蕭家的兵法書全都背過了,就是防個萬一。我要有個什麼,我娘還在呢,總不能讓你們一眼黑的上吧?”
寧千戶拍了拍蕭安的頭,“沒大沒小的。”
然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寧千戶跟其他兩個千戶使了使眼色,各自領兵去了。
蕭安回頭見魏氏與柳貞,便上前道:“寧叔他們都沒問題的,現在就是糧草之事了。”
魏氏頷首,與蕭安道:“賣個人情給簡知府,他知道該怎麼做。”
蕭安點頭,又出了軍營去尋簡知府。
簡知府這會兒聽說此事,自然是全權應了下來,都恨不得給蕭安喊親爹了。
蕭安看着簡知府這感激的模樣,也沒覺得好笑,反而板着臉跟他警告道:“此一戰,勝了還好,若是輸了,我死了不打緊,我是無所謂的,可你簡家滿族的性命可都搭在你身上了!”
簡知府忙道:“這一點我知道,小將軍放心大膽的去就是,我立馬寫摺子送往京城,糧草之事,最多延遲一日就押送而來。”
蕭安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太孫的安危,這天下沒什麼比龍脈更重要的了。”
只要不是造反,什麼樣的大罪,在護住龍脈的功勞下免罪不下來?
簡知府自是更爲感激,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蕭安打個大勝仗出來,恨不得自家的祖先都拿去保佑蕭安了。
到此時,蕭安才放心的跟太孫告別,領着兵前往一臺關。
太孫站在大軍前,看着蕭安英姿勃發的模樣,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酸澀,然也只說得出一句,“好好回來!”
蕭安騎在馬上,對着太孫行了軍禮,錘了錘胸膛,“謹遵公子令!”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女主血統還蠻管用的,三六兩關通吃。
日常劇場:
男主:你別錘了,本來就平,再錘就凹下去了。
女主:你滾,臭流氓。
突然想起一個事兒了,孔子說,“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這句話在他那時候女字是通“汝”的,也就是說他說的女子是指:你這樣的人。然後隨着女字後面專指女性之後,這鍋就被我們女性給背上啦!天了嚕,太過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