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敢開店,自然背後有官府照應,死了幾人太不過稀疏平常之事。
她甚至考慮起,將這兩名江洋大盜的屍身交給衙門後,能不能換取一筆不菲的賞金。
很快,一位名不經傳的小廝狗兒,出手擊殺鼎鼎大名屠一刀的事情,在江湖中傳播開來。
青樓鎮內的百姓們,認爲狗兒身居不世武功,否則誰能解釋清,對方身中數刀後,還能安然無恙,反手殺人。
一些隱世的江湖中人,他們更傾向於狗兒具有自愈之體,乃是傳說中的武道聖體。
不管謠言如何在鎮上傳播,狗兒還是那個狗兒,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養母花無憐,一直臥病在牀,聽聞此事,立刻心驚不已,知道江湖險惡,開始擔心他的安危。
不久之後,此事傳到了魏國境內不少地方,有很多自詡武功不俗之人前來青樓挑戰。
要知道武藝高強的屠一刀死在了一名少年手裡,無論什麼原因,豈不是說,他們這些江湖高手都不如這個狗兒。
他們在一邊吹捧着狗兒武藝高絕的同時,一邊開始準備挑戰對方。
吹捧少年,讓狗兒名氣越大,成爲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
隨後只要他們其中一人打敗了對方,立刻就會響徹江湖,名震天下。
可是,狗兒哪裡會什麼武功,什麼刀式和拳法皆是一竅不通。
沒多久,燕春樓的老鴇手裡便多了厚厚一疊生死挑戰書。
老鴇子頓時慌了神,如果狗兒不應戰的話,她再有背影,再有財力,也無法得罪整個江湖的黑白兩道高手。
別說以後燕春樓日進斗金的生意,就是她也要跟着跑路。
可是她心裡清楚,這狗兒她從小看到大,哪裡學過武,練過功,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撿了個名聲四起的機緣。
“當時這混小子定是身上藏匿了什麼東西,擋住了那致命的兩刀,別看當場鮮血四濺,肯定是扎得不深。”
老鴇子想當然道。
狗兒可是知曉自家的事,他一旦出手就會露餡。
可是挑戰者不時上門,不將他們打發了,將嚴重影響青樓生意。
可是這個危機,對他來說也是個契機。
他之所以留在這裡,是因爲當年收養了自己的青樓女子花無憐。
他是在十多年前,一個天幕深沉的夜晚裡,被人遺棄在燕春樓的門前。
當時淒厲的啼哭聲,驚醒了樓上的花無憐,匆匆跑下樓後,將其抱起。
可是青樓裡是何種地方,怎能收留棄嬰,當時老鴇臉色一變,大喊晦氣,讓人將其扔出去。
平時乖巧聽話的花無憐,不知動了哪個筋,竟然哭喊着,非要收留這個嬰兒。
她不顧老鴇的橫生攔阻,甚至以死相逼,硬是將狗兒搶了回來,準備將他養大成人。
花無憐當初爲了收養狗兒這個孤兒,承諾給青樓免費做到老,這才讓老鴇同意了下來。
花無憐也是個苦命出身的女子,從小被賣入青樓,姿色不遜於柳殘花,見到狗兒這個嬰兒時,有了同命相憐之心。
她自從收養了棄嬰後,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着身邊的嬰兒,並讓人起小名爲狗兒。
狗兒是個賤名,但是好養活,也容易活下去,連老天都不收,這便是窮苦人的用意。
一開始,還有人誇讚她,爲人善良,是青樓女子中的表率。
沒有想到的是,此事弄得自己聲名大臭,一些姐妹更是在背後暗中詆譭,說是花無憐在外面跟客人的私生子,這才藉此抱回來養。
很多相熟的老客,來了青樓聽說後,便不在找她坐陪,讓她的日子越發的拮据,如果不是好姐妹柳殘花幫襯下,娘倆早就餓肚子了。
時間長了,老鴇子自然不願意,這四大名花可是她手裡的搖錢樹,憑白折了一朵花,損失自然要補回來。
無奈之下的花無憐,只能將自己多年的積蓄拿出來,交給了老鴇做爲賠償之用,對方這才暫時放過了她。
尺璧寸陰,時光飛逝。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花無憐多年的養子下,心力交瘁,開始色衰老相,漸漸成了無人問津的青樓女子。
好在狗兒已經長大成人,爲了給養母還清燕春樓的欠債,加上爲其贖身,都需要大筆的銀子,便開始在青樓裡做起了下人。
柳殘花對自己的姐妹,能有狗兒這樣有良心的養子,心中大爲羨慕。
狗兒左思右想後,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名利雙收的方法。
於是他主動找到老鴇,讓其對所有挑戰者和青樓鎮的百姓們說,將於十五月圓之夜,燕春樓大廳之內接受比武,生死不論。
可以讓樓內的客人和鎮內的百姓們親眼見證,當時燕春樓畢竟是生意之所,所有來者都要花費一兩銀子門票錢纔可進入。
這些收入,狗兒當然要分上一半,這畢竟是他要用命換來。
老鴇子心裡一盤計,覺得此法可行,也能讓她賺個盆滿鉢滿。
反正狗兒的養母尚欠她大筆的銀子,這些錢早晚還得流進她的口袋。
想到這裡,她便欣然答應。
隨後她利用衙門口的關係,在江湖中廣爲宣傳此事。
以狗兒的名氣,外加上如此盛舉,很快無數認爲身手不凡的江湖人,都千里迢迢往青樓鎮趕來。
一個小小的青樓鎮,憑着此事,更是在魏國境內成爲響徹一時的知名之地。
時間如白駒過隙。
那一晚,夜涼如水,圓月高懸,月輝灑落。
燕春樓內外,皆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男子居多,皆是腰跨長刀,英武非凡。
女子薄紗蒙面,黑衣束身,手持長劍,仍掩不住窈窕之形。
至於當地青樓鎮的尋常百姓們,本想也上前湊個熱鬧,可是江湖中人太多,又皆是掛劍跨刀之人。
哪裡敢靠前,更何況當初所定的門票一兩銀子,如今因人太多,凡入廳內的漲到十兩有餘。
就是站在門外,能有視線者都要收上一到五兩才行。
入廳的皆是武林中響噹噹之輩,否則這些江湖人誰還在乎這點銀子,早就打破了頭顱,爭搶入內。
老鴇子則不管這事,更不理會狗兒一會的死活,反正今天她是賺大發了,更樂得暗自數着銀子,合不攏嘴。
到是青樓鎮的衙門,緊閉着大門,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內心裡忐忑不安着。
畢竟江湖中有名有臉的人幾乎聚集於此,一旦發生什麼事,憑這些混飯吃的官差,根本是束手無策。
正待燕春樓內外的江湖中人,等待得有些不耐煩之時,一襲青衣,面如冠玉,英俊瀟灑的少年,昂頭挺胸出現在大家面前。
本來他的養母花無憐,放心不下他,定要陪他同往。
燕十郎恐怕發生什麼事情連累了她,何況對方身子骨也承受不了,多次好言相勸後,纔打消了對方前來的念頭。
廳內除了青樓內自家一些膽大的侍女和下人在場,便是這些武林高手,就連老鴇子也害怕牽連,躲入房內不出。
這些挑戰者和圍觀者見來者,真如傳聞中那樣,不過是一個弱冠少年。
他眼內無神蘊,太陽穴更無高高鼓起。完全沒有內外功高手的特徵。
頓時現場一片質疑聲響起,待朝向對方的眼神時,多了一絲輕蔑之色。
“這小子頂多十五六歲,就是從孃胎裡練功,老子也能讓他一雙手。”
一名渾身肌肉隆起的大漢,手持大斧,往青磚鋪就的堅硬地上,猛然一杵,地面四分五裂,口中嘲諷地說道。
“媽的,害得老子沒日沒夜跑了這麼久,原來只是個乳口小兒,真是倒黴。”
這些江湖中人紛紛口無忌憚起來。
這些話有不少傳入狗兒的耳中,他聞之微微一笑,面色冷靜,心神不亂,似乎胸有成竹。
“各位武林高手,今晚約大家前來,就是要解決挑戰一事,今天過後,如果再來煩我,別怪本人不客氣了。”
狗兒昂首說道。
“喲,小娃子想怎麼個不客氣法?”
一名廳內頭戴斗笠的老者,陰慘參地插言道。
狗兒未予理會,只見他撩開衣角,從腰間拔出一柄柳葉刀,此刀正是屠一刀的成名兵器。
在場的不少高手,皆是一眼認出,再看向對方時,眼裡多了一絲慎重。
“只要各位,能跟我做出同樣的舉動,纔有挑戰的資格,否則從哪來回哪去!”
狗兒說完後,也不廢話,只見寒光掠動,柳葉刀反手一轉,直接狠狠刺入胸口。
在衆目睽睽之下,刀子在身體內攪動幾圈,再豁然拔出。
血水如泉涌般噴濺而出,他只是身子晃了晃,臉色略顯蒼白幾分外,仍是跟無事人一般站立。
整個動作乾淨利落,狠辣異常,他彷彿刺入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屠宰廠待殺的牛羊。
當刀拔出後,觸目驚心地傷口在大家眼前,很快由大到小,緩緩癒合。
不過數十息時間,上面除了有個明顯的疤痕外,再無其它。
這時挑戰的、圍觀的武林高手們,神情皆一片錯愕,繼爾臉色比狗兒還要蒼白難看。
良久後,廳內當中一人嘆了口氣,抱拳上前說道:
“狗兒少俠,內功高強,在下甘拜下風!”
說完之後,對方當場棄劍掉頭而去,其他人見狀,皆是灰頭土臉而散。
誰也相不到,聲勢浩大的一場挑戰之夜,竟然會如此地收場。
從此,狗兒的威名遠播,震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