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不樂意了:“杜爺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可別小看我外公!”
“他看書寫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我是他老師……”杜山魁說話的時候,那邊楚嫣然已經把她外公楚鎮南叫了過來。
楚鎮南剛巧聽到這段話,拿起電話就罵了起來:“放屁吧你,除了追文工團女戰士比我強點兒,你還有什麼本事,媽的,不是老子這個大老粗給你衝鋒陷陣,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杜山魁也笑着罵了起來:“我是地產的,喜歡土家雀,不像有些人裝傻充愣的盡找金絲雀,那啥……那位美國女記者還在等你吧。”
“放屁吧,你就!”
張揚在一旁聽得差點沒笑出聲來,我靠,將軍也是人啊,將軍的對話也這麼操蛋,也這麼直接,杜山魁和楚鎮南對罵了幾句,彼此開始噓寒問暖,聊了十分鐘左右才意猶未盡的掛上電話,看張揚的目光又有了不同,剛纔只是禮貌,現在就是出於一種對子侄般的慈祥和溫情,他笑道:“張揚,你是嫣然的男朋友啊!”
張揚愣了愣,顯然是楚鎮南那位口無遮攔的老爺子說了些什麼,不過他和楚嫣然之間現在雖然談不上什麼熱戀情侶,可也絕不是普通朋友,兩人之間的感覺和相互關懷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而楚嫣然對他的脈脈柔情,也早已令他感動,張揚含蓄的笑了笑,沒有開口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在杜山魁兩口子看來,就等於承認。因爲突然多了這層關係,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杜山魁邀請張揚在家裡吃晚飯,張揚心裡還掛念着秦清的事兒,再加上他不喜歡在人家裡吃飯,這樣的氛圍會讓他感到拘束,正準備告辭的時候,杜山魁的小兒子杜天野到了,杜天野三十六歲,現在已經是中紀委五室的主任,聽到張揚和楚嫣然的關係,也熱情的挽留他吃飯。
張揚看到人家誠心相邀,實在有些盛情難卻,杜天野性格開朗,交遊廣闊,極其健談,張揚也是一個口若懸河的人物,雖然有所收斂昔日的張狂氣,可機敏和幽默還是無處不在的,原本在他的印象中這些高幹子弟都是不學無術四體不勤,蒙受祖輩餘蔭的廢物角色,可隨着跟這些高幹子弟接觸的增多,發現其中多數都是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物,想想這也十分正常,他們的父母輩都極其優秀,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他們的基因應該不會太差,再加上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眼界自然也就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所站的位置自然比普通人要深遠。
杜山魁父子全都是海量,他們祖籍山東,秉承着祖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彪悍氣,張揚在喝酒上更是一個從不含糊的人物,兩碗下肚,已經讓杜山魁父子產生了深切的好感。
馮玉梅不飲酒,做好菜後,握着一杯清茶笑眯眯看着他們三個,老太太體現出的嫺靜慈祥和杜山魁的豪放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在軍人家庭中,這樣的搭配並不少見。馮玉梅道:“嫣然小時候曾經跟他爺爺來北京,在我們家裡一住就是半年,我拿她當親孫女兒看待!”
杜天野笑道:“媽,你說的是嫣然啊,那小丫頭,小時候總扎着兩條小辮,我還帶着她去琉璃廠玩兒,她整天鬧着讓我給她買糖葫蘆吃,說起來已經有六七年沒看到她了。”
杜山魁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整天不着家,到處東跑西顛的,老子都見不到你,更別說人家了。”
杜天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爸,我這不是工作忙嗎?整天到處跑,現在不比過去的時代,當官的多了,犯事兒的也多了,我們做紀委工作的,整天就要爲了肅清幹部隊伍中的這幫蛀蟲奔忙。”
杜山魁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頓在桌上道:“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黨的幹部隊伍,大多數同志都是好的。”
杜天野聽到這句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知子莫若父,杜山魁馬上就覺察到兒子對自己的話持有不同意見,瞪大了眼睛道:“怎麼?不服氣啊?”
“我哪敢不服氣啊,我不服誰也不敢不服您老啊,誰讓你是我爹啊!”杜天野話裡透出的意思還是不服氣。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山魁罵了一句,轉向張揚道:“小張,你說我說得對不對,貪污腐敗,以權謀私畢竟是個別現象,咱們多數的幹部都是好的。”
張揚附和的點了點頭:“多數不貪污的幹部都是好的!”他這句話回答的狡猾無比,杜天野第一個悟了過來,呵呵笑道:“張揚是個小滑頭,難怪年輕輕的就混入了駐京辦。”
杜山魁夾了塊牛肉放在嘴裡,眯起眼睛,細細品味了一會兒道:“我雖然對部隊外面的事情不怎麼熟悉,可也聽說駐京辦的名聲不太好,說北京的地價都讓各地的駐京辦給炒了起來,每到逢年過節,到處忙着送禮的也是駐京辦,可以說京城官場上的送禮風氣都是駐京辦給帶起來的。”
馮玉梅知道老伴口無遮攔,害怕他弄得客人尷尬,笑着打斷道:“哪有那麼誇張!”
張揚笑了笑,杜天野道:“其實駐京辦的出現咱們中國早有歷史,過去那當兒叫會館,現在叫駐京辦,現在都在妖魔化駐京辦,可駐京辦畢竟是有作用的,京城大,有關部位的門檻兒高,中央想要和地方聯繫好溝通好,駐京辦這個橋樑又不可或缺,看到弊端也要看到它的優點,有句話叫啥……存在就是合理,既然駐京辦能夠存在,就證明它有存在的價值。”
杜山魁道:“如果只是爲了搞關係,走門路,我看這駐京辦關了也未嘗不可。”他笑着轉向張揚道:“我是就事論事,可沒有針對你。”
張揚笑道:“我所在的駐京辦級別低得很,我倒是想送禮,可惜找不到門路,說穿了我們那地方就是春陽縣政府招待所駐北京辦事處。”
杜天野笑了起來:“不過駐京辦這個差事容易出事兒,你想想,整天面對的是金銀財寶,過的日子那叫燈紅酒綠,稍有不慎,就掉入水裡,永不翻身,如果你能夠過了這一關,對你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裨益。”正說話的時候,他手機響了,接通之後,原來是他在黨校的同學洪偉基打來的,洪偉基是邀請他明天中午去崑崙飯店吃飯的,杜天野很爽快的答應了,掛上電話,才向張揚道:“洪偉基的電話,他和我是黨校同學。”
張揚心中暗自感嘆,洪偉基是江城市委書記,在他們那一畝三分地代表最強勢的存在,現在來到北京,一樣要請人吃飯。杜天野能夠讓洪偉基如此看重,可能不僅僅是老同學的原因,看來他的職位相當的重要。
杜山魁又嘆了口氣:“現在黨校也成了你們聯繫社會關係的地方了。”
“軍隊還是你們革命情意的熔爐呢,其實黨校學習就是那麼回事兒,有個說法,領個盆兒,學點詞兒,認倆人兒,養養神兒,大家都是抱着某種政治上目的去的,誰會踏踏實實的學習呢?黨給你聯繫革命情意的機會,您老不是也常教導我們要聽黨的話。”
杜山魁說不過兒子,端起酒杯喝了:“媽的,你們這代人跟我們真的不一樣了。”
杜天野道:“您這是看不起我們,其實我們的革命覺悟未必比你們這些老人低,我們無非是多懂得點變通,適應時代發展的潮流,可是原則的事情一樣會堅持到底。”
張揚對杜天野的這句話頗爲認同,他向來也抱有一個觀點,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無所謂其間所採用的手段。所以他往往對官員的某些違規現象更抱有一種寬容的態度,話說他自己也是一個小毛病很多的幹部,不過瑕不掩瑜,能夠做到這四個字就應該算好乾部。
馮玉梅充滿疼愛的望着兒子,這爺倆兒的性子表面上看有些差別,可實際上都是很講究原則的人,正如杜天野剛纔所說,他們這代人比老一輩更懂得變通。馮玉梅輕聲道:“你這孩子也不能終日把心都放在工作上,個人的婚姻大事也應該考慮一下了。”
張揚並沒有想到杜天野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隨即又想到,像杜天野這種家世顯赫,自身條件優秀的年輕幹部,身邊根本就不缺少女人的追逐,他之所以沒有結婚,可能是他喜歡這種獨來獨往的生活方式。
杜天野笑了笑,沒有說話,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杜山魁果然沒有把張揚當成外人,連家裡的事情也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前兩天我和你文叔叔見過面,他的意思是讓你不要等了,文玲已經睡了十年,你等了她整整十年,對於感情也算有了一個交代,難道,你打算就這樣等候她一輩子?”文玲是杜天野的女友,十年前正在準備和杜天野的婚禮時,失足從屋頂摔落,從此成爲植物人,一直沉睡至今。
杜天野慢慢放下酒杯,他的目光變得深情而傷感:“爸!媽!我知道你們爲我好,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文玲對我更加重要,這十年的時間並沒有讓我對她的感情有一分一毫的減退,反而讓我對她更加的依戀,她沒有睡去,只是將生命和我融爲一體,放棄她等於放棄我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我做不到……”他站起身:“我該走了!”
杜山魁和馮玉梅充滿憐惜的看着兒子,他們都沒有阻止,其實在奉勸兒子之前,他們就知道不可能改變他的選擇,然而他們卻忍不住要說,不想看着兒子在孤獨和等待中度過一生。
張揚也起身告辭,杜山魁把家裡的電話號碼留給張揚,讓他在京期間常過來做客。
杜天野要前往市區,剛巧把張揚給捎上,他的座駕是一輛軍牌北京吉普,張揚上了他的車,把駐京辦的地址給他說了,杜天野點了點頭,抽出一支香菸點上,看得出他的情緒因爲父母剛纔的話變得有些低落。
張揚想要安慰他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他忽然想起了海蘭,低聲道:“其實這世上不幸的未必只有你一個人,我一直深愛着一個女人,可是對她的一切都毫不瞭解,就在她準備向我敞開心扉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她險些死去,甦醒後,她忘掉了關於我的一切記憶……”
杜天野低聲嗯了一聲,張揚的話題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望着張揚道:“至少她能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嘗試着再度走入她的世界,卻想不到她對我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每次她看到我的眼神……”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驚恐害怕……彷彿……彷彿我就是一個噩夢,她的目光讓我心碎,我不敢驚擾她,所以只能選擇遠遠躲開。”
張揚的話讓杜天野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低聲道:“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心中卻想也許自己是最爲不幸的一個。
張揚道:“我始終認爲,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可是卻不能始終沉浸在這種不幸中,不然我們的生活將會變得黯淡無光,失去存在的意義。”
杜天野哈哈大笑起來,張揚的傳呼忽然響了,他看了看,上面顯示着秦清的留言,原來她已經忙完了黨校的事情,出校門外等了好久不見有車,所以纔想起讓張揚去接她。
杜天野知道張揚要去接人,很爽快的答應了,驅車來到黨校。
秦清穿着深藍色t恤,淺色牛仔褲在黨校旁的公話亭前站着,宛如一顆春天的小樹,青春逼人,活力四射。杜天野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低聲道:“你領導?”,年輕的處級幹部他見過不少,可是這麼漂亮的女幹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搖下車窗向秦清揮了揮手,秦清看到他,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慢慢走了過來,她拉開車門在後座坐下,張揚把杜天野介紹給她:“這是中紀委五室的杜主任,這是我的頂頭上司,春陽縣縣長秦清!”
杜天野很紳士的笑了笑,秦清報以禮貌的一笑,心中卻感到有些驚奇,張揚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居然能夠攀上中紀委的官員,而且看起來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拋開杜天野的級別不論,單單是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是平海省書記,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杜天野道:“秦縣長,說起來我們也算得上是校友。”
秦清淡然笑道:“我是剛進校門,杜主任是學成畢業。”
“我是你師兄,哈哈!對了,你們江城的洪偉基書記和我是同期,現在平海的許省長也是我同期,過去我們在黨校那會兒經常一起喝酒。”
秦清溫婉笑道:“許省長也喝酒嗎?”
“喝,而且酒量驚人,一斤半茅臺沒問題!”
在秦清的印象中許常德卻是一個很少喝酒的人,最多在接待貴賓的場合他會象徵性的飲上幾杯,想不到在杜天野的嘴裡他擁有這樣的酒量,想想也不奇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許常德在江城的時候,他是圈子裡的老大,或許是不屑於和其他人喝酒。而在黨校,他所結識的這個圈子中,就再也沒有過去那種衆星捧月的尊崇感,所以他會以平等的心態對待其他人。喝酒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其中蘊含的學問和玄機其實是最爲微妙複雜的。
車到中途的時候,杜天野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的臉色忽然變了,對着電話大聲道:“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以!”,他的聲音近乎咆哮,把張揚和秦清都嚇了一跳,然後杜天野猛然一個急轉彎,向北京東南的青龍潭醫院駛去。向來沉穩鎮定的他在接到這個電話後完全喪失了理智,他甚至忘了車上還有張揚和秦清的存在。
吉普車高速行進在滾滾車流之中,杜天野的雙目死死盯住前方的道路,雙手用力握住方向盤,隨着油門的增大,碼錶也在不斷攀升着。
秦清皺了皺眉頭,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以杜天野的級別,原不應該對情緒的掌控如此差勁。張揚隱約猜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那個文玲有關,雖然和杜天野一家人接觸的時間很短,可是杜家人給張揚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杜天野本人的癡情也打動了張揚。
汽車停在青龍潭醫院後,杜天野甚至來不及向兩人解釋,就大踏步向後面的康復病區衝去。
秦清本來不想去,可是看到張揚跟了過去,也只能跟過去看看,這是爲了張揚的緣故,她瞭解張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而杜天野好像也不是什麼好脾氣,這兩人趕過去,保不準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事實證明,秦清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在通往病區的門前,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擋住了杜天野的去路,杜天野的眼睛都紅了,現在的他就像一個瘋狂的野獸,怒吼道:“滾開!誰攔着我,我滅了誰!”
那兩名男子並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們顯然都認識杜天野,中等身材的那名中年人低聲道:“杜主任還是回去吧,這是文家自己的事情!”
“滾開!”杜天野試圖一把將他推開,中年人並沒有明顯的閃避動作,當杜天野的手搭在他肩頭的時候才微微一沉,然後不顯眼的向前頂了一下,一股潛力傳到杜天野的手臂上,杜天野立足不穩,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幸虧張揚及時扶住了他。
杜天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大叫着:“誰都不許帶走文玲,誰都沒有權力……”他忽然衝向一旁的消防櫃,一拳擊碎了玻璃,從中抓出消防斧,大吼着向前方衝去。
張揚不得不佩服他的彪悍,可他從剛纔那中年人的出手已經看出,杜天野壓根不是人家的對手,那兩名在門口守衛的黑衣人全都是高手。
杜天野揮出消防斧,那中年人一個很普通的太極拳動作,攬雀尾,就夾住了他的手臂,輕輕一擰,杜天野再也拿捏不住消防斧,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中年人輕輕一推,杜天野的身體騰空向後飛出,顯然這次對方的出手要重了許多。
杜天野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的那點搏擊功夫畢竟還差得遠。
張揚揮手搭在杜天野的腰間,貼在他的身體上,一個順時針的按壓,卸去他身上的力量,止住杜天野向後飛出的勢頭,讓他平穩的落在地面上。
兩名黑衣人都露出驚奇的目光,張揚能夠輕鬆化解杜天野的窘境,看似平淡無奇的一託,卻要把力量和角度都掌握的極其精準,這樣的年齡擁有這樣的身手實在太少見了。
張揚已經走了過去,那名向杜天野出手的中年人緩緩邁出了一步,雙目變得極其凝重,從張揚突然變得狂熱的目光,他已經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想要挑戰自己。
張揚走的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經過精確地測量,三步來到對方的面前,微笑道:“請讓一讓!”
中年人右手一動,想要抓住張揚的手臂,張揚居然沒有躲閃,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臂膀,然後順勢一個牽拉,中年人順着他的力量一個向前的送力,身體前探,肩頭擠壓在張揚的左肩,然後腰胯發力,他已經拿定主意,要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吃點苦頭。
張揚識破對方的用意,這次卻沒有采用化解對方力量的打算,而是潛運內力,硬碰硬受了對方的一次推擠。
中年人突然爆發的力量足可以推開一輛汽車,然而他的力量爆發在張揚的身上,卻如同推在了一座大山上,張揚的兩條腿鐵鑄般生根在地上,中年人強大的力量根本沒有撼動他分毫。
中年人的目光中充滿了驚奇和錯愕,在他力量達到巔峰的時候,忽然感到身邊一空,張揚突然收回了抵抗力,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臂,試圖利用慣性把中年人的身體甩出去。
中年人應變也是極快,身體微微前依,手臂一個順時針的晃動,硬生生從張揚的手掌中掙脫開來,張揚的後手接踵而至,單掌推在對方的臂膀之上,中年人向後退了兩步這才站穩,心頭一陣氣血翻騰,而張揚已經在他閃身的剎那突破了他的阻攔,向裡面走去。
那名站在後方的黑衣人年紀也就在二十七八歲,中年人出售的時候,他一直在冷眼旁觀,看到張揚成功逼退了中年人,雙目中迸射出冷酷的光芒,他和中年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攻擊,他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張揚的面門踢來,周圍的空氣都被他閃電般的出腿鼓盪起來,他所使出的是十二路譚腿,頭路出馬一條鞭,二路十字鬼扯鑽,三路劈砸車輪勢,四路斜踢撐抹攔,五路獅子雙戲水,六路勾劈扭單鞭,七路鳳凰雙展翅,八路轉金凳朝天,九路擒龍奪玉帶,十路喜鵲登梅尖,十一路風擺荷葉腿,十二路鴛鴦巧連環。
一時間漫天都是他的腳影,從四面八方向張揚進逼而去,譚腿動作精悍,配合協調;招數多變,攻防迅疾;節奏鮮明,爆發力極強,張揚自打重生之後,還是第一次同時遇到這麼多的高手,這名黑衣人的腿功是他所見過最優秀的一個,不知怎麼,張揚忽然想起了安語晨,跟眼前這位相比,安小妖不錯的腿功只能算得上是小兒科。
張揚此時表現出的身法簡直是如同鬼魅,在對方閃電般的出腿下,他總能在最危急的時候躲過攻擊,明明看到這一腳就要踢中他,可他就能在毫釐之間躲避過去。
中年人盯着張揚的步法,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十二路譚腿已經使完,竟然連張揚的衣角都沒有沾到,這樣的身法簡直可以用神鬼莫測來形容,而張揚在整個過程中沒有還擊一下,卻成功將黑衣人調開,他後撤一步,微笑着站在大門處:“再打我可要還手了!”氣定神閒,面不改色,足以證明他的武功遠遠超出這名腿功一流的對手。
秦清和杜天野都站在那裡,他們雖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可是有一點能夠知道,張揚的武功已經震懾了兩名黑衣人。
中年人向前跨出了一步,他顯然不會讓張揚進去,黑衣年輕人,從另外一個角度向張揚包抄而去,他們要聯手了。
張揚的臉上也露出凝重之色,這兩名黑衣人都是一等的強手,假如他們聯手攻擊,一剛一柔,一疾一緩,威力勢必成倍增加,張揚絕無在短時間內擊敗他們的把握。然而張大官人是個從不服輸的性子,越是遇到困難,這廝的好勝心就會變得越發強烈,他清朗的雙目中迸射出狂熱的光芒,那是一種對酣暢淋漓大戰的渴望。
秦清對這廝的性情最熟悉不過,這兩名黑衣人顯然是在承擔着保護某人的責任,張揚如果繼續和他們衝突下去,搞不好會把事情弄得無法收場,她快步走了過去。
秦清走入了他們對峙的空間之中,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籠罩了她的內心,秦清的美眸平靜無波,宛如一朵純潔無暇的百合花飄入風雨之中。張揚和兩名黑衣人用強大殺氣織成了一面無形的大網,秦清走入網中,她的嫺靜之美宛如涓涓細流般滲入凜冽的殺氣之中,瞬間沖淡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望着張揚,就像看着一個惹事的孩子,輕輕搖了搖頭。
一個平靜的女聲響起:“讓他們進來!”
秦清舉目望去,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美婦,她身材不高,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很白,眼角處有一些細微的魚尾紋,可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秦清的美貌顯然也吸引了那位中年美婦的注意,她看了看秦清,報以友善的微笑。
秦清這才感覺到她的笑容有些熟悉,過去應該在哪裡見過,她苦苦思索着,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應該是在電視上。張揚也直愣愣的的看着那位中年美婦,在外人看來,他的目光有些不夠禮貌了,中年美婦由始至終目光都沒有向張揚看過一眼,最終定格在杜天野的臉上:“天野,你來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大步向裡面走去:“羅阿姨,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要見文玲!我要見她!”
秦清的秀眉跳動了一下,她和張揚跟在最後,小聲道:“文玲是誰?”
張揚聳了聳肩頭:“杜主任的女朋友,好像成了植物人……”
張揚和秦清並沒有跟着進入康復病房,他們兩人站在玻璃窗外,眺望着裡面的情景,從他們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個長髮散亂的女人一動不動躺在病牀上,一個高大而寬厚的背影背朝他們坐着,想來那位就是文玲的父親。
張揚低聲道:“這人是誰啊?”他擡起頭,正看到遠處的那兩名黑衣人仍然在警惕的望着自己,這才意識到,能夠讓這兩名高手貼身保護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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