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榮添趕到的時候,正看到興隆號上的32號貨櫃被從船上運下,蘇榮添沒有找到張揚,他看到了正站在碼頭上指揮的程焱東,蘇榮添在心底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
程焱東自然聽到了身後的警笛聲,看到新港公安分局局長蘇榮添率領百餘名警察來到現場,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程焱東心底還是有些尷尬的,畢竟這裡是北港,是蘇榮添分管的轄區,而他是濱海公安局長,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該把手伸到別人的地盤上,程焱東微笑着朝蘇榮添點了點頭道:“蘇局,你來了!”
蘇榮添看到程焱東微笑的樣子越發感覺到氣不打一處來,對方都踩到自己頭頂上來了,蘇榮添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冷冷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程焱東對蘇榮添冷冰冰的態度早有準備,他笑容不變道:“我們剛剛收到線報,說這艘興隆號有問題……”
蘇榮添道:“程局長的消息真的很靈通,發生在我轄區的事情我都沒有聽說!”
程焱東道:“我們已經在興隆號上找到了喬夢媛被偷的越野車。”
蘇榮添有些錯愕的看着程焱東,這件事兜了一圈居然兜到了喬夢媛的身上,他皺了皺眉頭道:“我也在查那輛車,程局既然有了消息,爲什麼不通知我?”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程焱東干咳了一聲,他們的行動雖然是爲了打擊犯罪,可是在道理上說不過去,跨界過來抓人,而且根本沒有和蘇榮添打招呼,等於直接打了蘇榮添的耳光,蘇榮添發泄一下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程焱東低聲道:“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及通知蘇局。”
蘇榮添呵呵笑道:“事發突然?連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了?程局究竟是對我信不過呢還是擔心有人跟你搶功啊?”蘇榮添這句話已經說得相當刻薄。
程焱東面孔有些發熱,可是他今天的確理虧在先,蘇榮添說他幾句,權當是給這位新港局長一個發泄的機會。程焱東決定忍一時之氣,大家都是本系統的人,還是以和爲貴。
此時32號貨櫃已經被從興隆號貨船上放下,貨櫃的大門打開,周山虎將那輛奔馳越野車從中開了出來,張大官人也踩着逍遙自得的腳步走下了貨船,他看到了碼頭上的蘇榮添,張大官人笑得春光燦爛,爲啥要笑,因爲他抓住了證據,老子找到了失車,你蘇榮添身爲新港區分局公安局長,我不是沒給你時間,你找不到是自己沒本事。張大官人也留意到蘇榮添的臉色很難看,可這廝從來都不是一個注重別人感受的主兒,當然女性除外。
張大官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走向蘇榮添,只當沒看到他,來到那輛奔馳越野車前,看了看那輛車。
蘇榮添明明剛纔和他目光接觸了好幾次,可張揚就是沒有主動搭理他的意思,蘇榮添心頭這個火啊,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壓住火,今兒這事情不是生氣發火能夠解決的。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向那輛車走了過去,來到張揚面前:“張書記!”
張大官人裝出纔看到蘇榮添的樣子:“喲嗬,這不是蘇局長嗎?你來了啊,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蘇榮添心中這個氣啊,都踩在我頭上了,還他媽裝模作樣,也太欺負人了!蘇榮添道:“張書記爲什麼不通知我一聲啊?”蘇榮添這句話問得其實並沒有什麼毛病,他纔是新港分局的局長,就算是需要警方採取行動,也得他發號施令,什麼時候輪到你這位濱海的縣太爺了?你在濱海是一把手,可你的權力僅限於濱海,憑什麼把手伸到我的轄區?蘇榮添自問說話還算客氣,如果對方不是張揚,他早就翻臉了。
張大官人笑道:“有那必要嗎?”一句話差點沒把蘇榮添給噎死。
蘇榮添心說你張揚太張狂了,你朋友在我轄區內丟了東西,我給足了你面子,你在海風路大打出手,我沒有追究你的任何責任,把那些鬧事的老闆、廚子、服務員全都給扣了,我動用所有警力幫你找失物,一整夜都沒睡個好覺,錢包、證件給你找回來了,你謝字沒多說一個,現在居然給我玩了這麼一手,有了失車的消息不通知我,居然帶着一幫濱海警察踩過界辦案來了,你把我蘇榮添的面子置於何地?你把我們整個新港分局的警察的顏面置於何地?以後還讓我們這些人如何在北港擡頭?蘇榮添道:“張書記,大家都是爲北港服務,有什麼事情是不是應該相互照應?今天這件事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你有了線索爲什麼不通知我們?”蘇榮添此時已經有些壓不住火氣了,再好的脾氣也不能隨便讓人欺負。
張揚笑道:“什麼你們我們啊!你剛纔那句話說得不錯,大家都是爲北港服務,打擊犯罪也不僅是你們分局的責任,也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責任,蘇局啊,要有大局觀嘛!”
蘇榮添被他氣得眼冒金星,心中把張揚他們家大爺操了個遍,這他媽什麼事兒?欺負到別人頭上了,還說老子沒有大局觀,我操你大爺的大局觀?蘇榮添道:“張書記,你說得對,既然找到了那輛被竊汽車,就把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張揚笑道:“蘇局,你別急嘛,這事兒我們得審清楚了再說。”
蘇榮添道:“張書記,任何事總得有個規則吧!”他開始動怒了。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蘇局的規則是什麼?我洗耳恭聽!”
蘇榮添的脣角動了動,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用敢怒而不敢言形容他此時心裡的感受最貼切不過,他不敢言不僅僅是懾於張揚的威勢,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張揚這幫人搶在他前頭把喬夢媛的車給找到了,這就讓整個局面變得對他有些不利。
蘇榮添道:“張書記,這件事發生在我的轄區,我想最好還是由我來處理。”他這句話既提醒了張揚事發地在什麼地方,又帶着商量的口氣,這也是蘇榮添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手段,和張揚這種人來硬的恐怕不行,只能先穩住他,只要他把這一攤子交到自己的手上,事情就好彌補。
張大官人聽出蘇榮添的語氣已經帶有服軟的成分,他也不是把人趕盡殺絕的主兒,其實他今天過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喬夢媛丟失的這輛越野車,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平心而論,蘇榮添並沒有得罪他的地方,自己帶領一幫濱海警察把人家的地界給踩了,人家也沒有說半句惡言,單單從這一點來說蘇榮添還是很有眼色的,別管人家是不是壓着火,可至少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做到了,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沒必要跟蘇榮添撕破臉皮,既然目的達到,乾脆就接着這個機會下臺階,他正準備說話呢,手機響了起來。
張揚向蘇榮添笑了笑,示意自己先接電話。
他走到一旁,電話中傳來一陣笑聲:“張書記,我夠不夠誠意?這份禮物你滿不滿意?”
張揚道:“馬馬虎虎吧。”
對方道:“張書記,我沒看錯,除了你,放眼整個北港找不出第二個擁有這種魄力的官員了。”
張揚道:“我很有興趣和你見見面。”
“會見面的,不過見面之前,我還得提醒你,你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張揚向遠處走了幾步,笑道:“你再利用我!”
“相互利用吧,你還沒有幫我做任何事,而我已經幫你做了一件事,我想我們已經對彼此有些瞭解了,現在我再送你幾句忠告。”
張揚望着遠處起起落落的鷗鳥,微笑道:“洗耳恭聽!”
“這條興隆號是袁孝農的,但是他不會承認,因爲船主登記的不是他,貨物也是他的,但是你抓不住他的把柄。”
張揚道:“他偷了我的車?”
“他只是負責銷贓,偷車這種小事他不屑於去幹,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次收到了一個大麻煩。”
張揚道:“不管他是誰,我得把他揪出來。”
“你沒證據啊!”
“你有啊!”
對方哈哈笑了起來:“張書記,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缺乏信任,現在應該相信了我一些,可是我對你的信任還有待加強,告訴你一件事啊,袁孝農的哥哥是袁效工,三弟是袁孝兵,四弟是袁孝商、五弟是袁孝學,其他幾個你或許不熟悉,可是北港市公安局長袁效工你應該熟悉。”
張大官人一聽好嘛,工農商學兵全都齊了,袁效工他當然知道,北港市公安局長,北港市政法委副書記,對方一說,他就感覺到這件事牽連肯定大了。
對方道:“張書記,我再給你一個忠告,抓住的這幫人,一定不能交給蘇榮添,就算一竿子打不到閻王,打掉一些他身邊的小鬼也是好事,你說對不對?”
張大官人已經能夠斷定,這位爆料者一定對北港的內幕極爲熟悉,不然他不會指引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喬夢媛丟失的越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