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呵呵笑了一聲放下甲魚頭,夾了裙邊放在何歆顏的圍碟裡:“真正好吃的是裙邊,膠質多,美容的!”
何歆顏夾起裙邊咬了一口,味道雖然不錯,可是有些太辣,她不得不拿起酒杯猛灌啤酒,好半天這辣勁兒纔過去,何歆顏道:“前兩天王準給我打傳呼,想和我籤經紀人約,負責幫我打理影視方面的事情。”
張揚道:“你答應了?”
何歆顏搖了搖頭:“沒有,我總覺着演戲並不適合我,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演藝圈裡黑得很,我不想趟這趟渾水。”
“你條件這麼好,如果就這麼浪費了不覺得可惜嗎?”
何歆顏嫣然笑道:“我是個容易知足的人,我不想靠任何人,我不需要太多的金錢,只要生活的踏踏實實安安心心就已經足夠。”
張揚從內心中欣賞這個自強自立的女孩兒,何歆顏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在如今這個浮躁的時代尤爲難得,他喝了口啤酒道:“安語晨跟我提過,她想幫你聯繫歌美唱片,你不妨考慮一下。”
何歆顏笑道:“明晚我們在地區會堂進行彙報演出,你來不來?”
張揚點了點頭:“幾點?”
“正式演出應該是七點半開始,我的節目很晚,大概十點鐘吧!”
張揚笑道:“我一定去!”
“幾點?”張揚有些錯愕道。
常浩低聲重複道:“你要在五點之前潛入大樓,這時候大樓沒有下班,你可以從容進入大樓!”他把二十一層的結構圖展開:“進入大樓後,你直接前往洗手間,躲在洗手間中。”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我要在廁所裡面待多久?”他對這個潛伏地點還是有些不滿的。
常浩微笑道:“五點半到六點之間,大樓內各家公司都會開始下班,等到七點左右,大樓的保安就會鎖門,我會在這裡進行監視,隨時將看到的情況向你通報。”
“他們鎖門之後,我怎麼進入安德恆的公司?”
常浩道:“通風管道,我搞到了大樓的結構圖,從洗手間你可以進入通風管道,然後沿着通風管道直接爬到安德恆的公司內部,這對你而言應該沒有太大的難度。”
常浩掀開另外一張結構圖,這是安德恆公司內部的結構圖,他用了一整天才調查清楚內部的情況,常浩道:“竊聽裝置的安裝地點在安德恆的辦公室內,你要記好位置,千萬不可以出現差錯。”
張揚點了點頭,按照他原來的設想,趁着夜深人靜直接利用輕功爬上大樓,然後潛入安德恆的辦公室,不過常浩的計劃更現實可行,難度也相對低了一些。
常浩道:“離開公司,你可以原路返回,從洗手間出來之後,走入緊急通道,他們晚上常規會鎖門,不過我已經配好了通道的鑰匙,你可以從通道下到二樓,從二樓樓梯間的窗戶爬上平臺,沿着下水管道滑下離開。”常浩將整條路線規劃的相當周全。
張揚微笑道:“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一定會輕鬆完成任務!”這廝對自己的能力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第二天下午四點三刻,張揚身穿工作服,冒充維修空調的工人進入了商貿大廈,按照常浩預先的計劃,他很順利的來到洗手間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五點半的時候,他收到了來自常浩的信息:“張揚,公司已經下班了,注意隱藏,不要被人發現!”
張揚躲到了廁所隔間裡,心說屁大點地方我還能隱藏到哪裡?
好在並沒有人進入洗手間,六點半的時候,常浩通知他可以行動了。
張大官人已經在廁所裡憋了一個多小時, 給國安打工也不容易,他推開頭頂的的防火板,爬了上去,又將防火板蓋回原處。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相前方爬去,進入通風管道。
“等一等!”常浩的聲音忽然想起。
張揚停下動作。
常浩道:“安德恆回來了,他好像在處理什麼事情,你在原地等着,他離開之後再展開行動。”
張揚這個鬱悶,現在已經是五月底,東江開始炎熱起來,張揚在通風管道里又是侷促又是憋氣,身上已經是汗津津的了,安德恆這次逗留的時間還很長,直到八點,方纔聽到常浩通知:“好了,他走了!保安也鎖門了!可以行動!”
張揚四肢都有些痠麻了,嘴裡一邊小聲咒罵着一邊向前爬去,正如常浩所說的那樣,安德恆公司的安防並不算嚴密,從通風管道就直接爬到了他辦公室的上方,打開手電筒,含在嘴裡,利用螺絲刀取下排風扇,張揚從洞口中鑽了出去,移開弔頂,下面已經可以看到安德恆的辦公室,張揚跳了下去。
用手電筒向外面照了照,這是給對面負責監視的常浩打招呼。
常浩笑道:“快點吧,你還沒吃晚飯呢!”
張揚取出竊聽裝置,在常浩選定的地點安裝,通過做完的培訓他對這些工作已經相當的熟悉,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完成了竊聽裝置的安裝。
就在他裝好最後一個竊聽裝置的時候,常浩緊迫的聲音突然響起:“快離開那裡,有人來了!”
張揚內心一怔,想不到這種時間還會有人到公司裡來,他慌忙收起工具,按照原來的路線爬了回去,剛剛把防火板放回原位,就聽到辦公室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人踩着沉穩的腳步走入辦公室內。
張揚雖然藝高人膽大,可是這次畢竟是潛入,他也害怕被別人發現,內心忐忑不已,耳邊聽到常浩小聲道:“不是安德恆?應該是他身邊的人,他在辦公桌,拿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常浩又道:“不好!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辦公室內,那名身穿黑色t恤的男子目光落在辦公桌上,他發現辦公桌上有一道淺淺的鞋印,他慢慢擡起頭望着上方,然後走到西側的牆壁之上,從刀架上抽出一柄宛如秋水般明亮的軍刀。
“快走!”常浩大聲道。
張揚慌忙沿着通風管道向前方爬去,那男子一雙瞳孔驟然收縮,他追逐頭頂的動靜飛速向外跑去。張揚剛剛爬行到走廊之上,那男子便騰躍而起,一道向上刺去,明晃晃的鋼刀刺穿了防火板,從張揚的雙腿之間插了出去。
張揚繼續攀爬,那男子一刀未曾刺中,緊接着又是騰空躍起,軍刀在吊頂上斬劈出一條長達一米的縫隙。
張揚知道如果繼續在通風管道中爬行,他用腳破開下方的管壁,身體騰躍而下。
不等張揚站定,黑衣男子雙手擎刀向他的胸腹刺來,張揚一個後仰,刀鋒貼着他的前胸掠過,逼人的刀氣撕裂了他的衣服,露出張揚健碩的胸膛。
黑衣男子出刀奇快,又是一刀向下砍去,張揚用雙手夾住刀鋒,對方一個擰轉,張揚不得不撤開雙手,向後連續後退了五步,方纔躲過對方的殺招。
自從張揚重生之後,他還從未遭遇過殺氣如此強烈的對手,黑衣人凝望張揚,一雙冰冷的雙目中流露出凜冽的寒光,他低吼一聲,又是一刀劈了過來。
張揚向後退了一步,然後騰空躍起,從黑衣人的頭頂掠過,一腳反踢在那黑衣的後心,黑衣人向前衝了一步,可馬上站定反手向後方刺去。
張揚一把拿住他的手腕,全力一拉,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胸膛上,他這一腳用盡全力,足可以開碑裂石。然而踢到那男子胸口的時候,感覺對方胸膛短時間內有一個下陷的動作,成功卸去他大部分的力量,然後棄去軍刀,左手一揚,一道寒芒射向張揚的咽喉。
張揚猛然側身,飛刀貼着他的面頰飛了過去。
趁着張揚躲閃的機會,黑衣人再度撿起地上的軍刀,斜向朝着張揚的脖子兇猛斬殺而去,向右緊貼牆面躲過他的一刀,張揚的反應神速,他迅速一個前衝,搶入黑衣人的面前,一拳擊中他的小腹,黑衣人雖然強悍,可是也無法承受張揚這威猛無匹的一拳,痛得整張面孔都抽搐扭曲了起來,張揚抓住他的手臂,將這廝整個舉了起來,狠狠扔在牆上。
黑衣人抗擊打的能力極強,竟似乎沒受到太多的影響,很快就爬了起來,暴吼一聲,向張揚衝去,張揚直到他即將靠近的時候,猛然蹲下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黑衣人本來前衝的勢頭就很猛,張揚的這一腳等於給他加了把助力,黑衣人慘叫一聲從窗口衝了出去,這下等於從二十一樓跳了下去,他的抗擊打能力再強,也難逃一個死字。
張揚也知道這事情鬧大了,常浩也從對樓看到有人從商貿二十一層墜落,他慌忙提醒張揚馬上離開這裡。張揚冷靜看了看周圍,這才按照既定的路線迅速退出,他剛剛撤離了商貿,脫下衣服塞入隨身的袋子中,就聽到警車的響聲,常浩道:“向東一直走,從雲南路繞回來。”
張揚返回希爾頓酒店的房間,常浩拉開房門,把他讓進房內,兩人顧不上說話,就湊到窗前。
商貿大廈下方警燈閃爍,警察已經拉好了警戒線,對着那具墜樓而亡的屍體拍照。
張揚嘆了口氣道:“真他媽晦氣!白費了這麼多功夫,全被那混賬給破壞了。”
常浩低聲道:“沒事,我看死者也是想潛入安德恆的辦公室找什麼東西,警方未必能夠查到什麼線索。”
張揚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常浩拍了拍張揚的肩頭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馬上通知上頭,讓他們處理,絕不會有麻煩。”
張揚倒不是怕麻煩,他是擔心今晚自己的功勞全廢,安裝在安德恆辦公室內的那些竊聽裝置被人家找出來。現在回想起來,剛纔那個黑衣人的功夫真是不錯,刀法陰狠,而且身體素質極好,是張揚重生以來少見的對手之一。
此時商貿大廈上方的時鐘敲響了九點的鐘聲,張揚忽然想起自己答應了何歆顏,要去地區會堂觀看她的演出,慌忙去換了衣服,去停車場開車徑直向地區會堂而去。
張揚抵達地區會堂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四十,他在外面的花店買了一束鮮花,把花放在車裡,自己快步走入地區會堂。
何歆顏今晚跳得是《水之韻》,藍色的燈光下,十多名少女在舞臺上輕歌曼舞,她們舞動着藍色的綢帶,宛如波濤般起伏,何歆顏宛如水之精靈一般出現在舞臺的正中,她從容而舞,形舒意廣。一顆心暫時忘卻周圍的一切,遨遊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上,她的動作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的柔美自如,難以用言語形容,她的嬌軀出沒在藍色綢帶之中,像是自由飛翔,又像是凌波微步。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應着優美的樂曲。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併。 輕步曼舞,美麗的舞姿閒婉柔靡,體輕如風,妙態絕倫,獨自馳思於杳遠幽冥。志在高山表現峨峨之勢,意在流水舞出蕩蕩之情。
何歆顏一曲舞罷,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何歆顏謝幕的時候到處張望,現場人太多,她並沒有找到張揚的身影,可是她相信張揚既然答應過來,就一定會來。
何歆顏去更衣室卸妝的時候,有人將一束鮮花送了過來,何歆顏本以爲是張揚送來的,可一看上面的卡片,落款是周雲帆,一旁卸妝的女孩尖叫道:“周雲帆啊!”周雲帆的大名在東江廣爲人知,其人號稱東江首富,文革時候曾經是造反派的頭頭,文革結束後入獄,八五年才放出來,不過出來之後他就走入商界,財富宛如滾雪球一般積累了起來,不過他財產的來路並不正,是東江黑白兩道都能吃開的人物。周雲帆不但有錢而且十分好色,其人的名聲很不好,但是因爲他的財富光環,還是有不少藝術學院的女生前仆後繼的上了他的賊船。
何歆顏隨手把那束花扔在桌上,紮好了馬尾,準備離開更衣室,此時收到了張揚的傳呼——舞跳得很美,我在門口等你!
何歆顏的脣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她快步向門外走去。
何歆顏剛剛離開更衣室的大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迎了上來,恭敬道:“何小姐,我們老闆在外面等您!”
何歆顏根本沒有理會那名男子,繼續向大門處走去,那男子慌忙跟在她的身後。
因爲覺着拿鮮花太過惹眼,張揚把花留在車內,站在車外望着地區會堂的大門,等到觀衆散去,纔看到穿着黑色t恤,同色牛仔褲的何歆顏,揹着一個紅色的小揹包從門口出來,後面還跟着一位彪形大漢,張揚馬上覺察到有些不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何歆顏遠遠就看到張揚的豐田車,笑着向他招招手,卻被一名保養得當的中年男子攔住去路,這名中年男子正是周雲帆,平心而論這廝也算得上是儀表堂堂,不過眼神中充滿了慾望,顯得有些猥瑣,他微笑着向何歆顏道:“何小姐,我一直在等你,賞臉吃個夜宵吧?”
何歆顏淡然笑道:“那要先問過我男朋友!”
周雲帆微微一怔,他之前調查過何歆顏,並沒有聽說這女孩有男朋友,他轉過頭順着何歆顏的目光望去,卻見張揚大步走了過來,張揚光禿禿的頭顱剛剛長出一些青茬,比平日裡又多出幾分彪悍之氣,他瞪大雙眼道:“幹什麼?都他媽攔着我女朋友幹什麼?”
周雲帆皺了皺眉頭,從張揚的舉止他以爲這小子十有八九是個混跡社會的小痞子,淡淡笑了笑,周雲帆一向以社會菁英,成功人士自居,當然不會和這種人發生正面衝突,他很禮貌的向何歆顏笑了笑道:“既然何小姐有事,那只有以後再請你吃飯了。”他轉身進入了自己的寶馬車,目送着張揚和何歆顏並肩上了豐田車,雙目中流露出幾分怨毒,低聲道:“阿坤,這小子很猖狂啊!”
張揚把那束玫瑰花遞給何歆顏,何歆顏這才留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傷痕,驚聲道:“你的手怎麼了?”
這道傷痕是剛纔在商貿大廈和那名黑衣人搏鬥的時候留下的,張揚笑道:“沒什麼,剛車壞了,修車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
何歆顏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此時周雲帆的那輛寶馬車從他們車旁駛過。
張揚低聲道:“這老東西什麼人?”
何歆顏道:“周雲帆,東江首富,老流氓一個,哄騙了不少我們學校的女學生。”
張揚冷笑道:“看他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再讓我看到他糾纏你,我打斷他的狗腿。”
何歆顏笑了起來,雖然張揚的話說得粗糙,可是卻讓她心裡感到很溫暖,何歆顏小聲道:“你剛纔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向來敢作敢當作風潑辣的何歆顏這會兒忽然變得忸怩了起來。
張揚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廝心明眼亮,當然看出何歆顏微妙的變化,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話,這樣的表情,預示着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像過去那般單純,張大官人現在已經有了相當的自制力,感情這玩意兒是把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傷了人家也傷了自個兒,可何歆顏這丫頭的性格又對自己有着一種難以抵擋的吸引力,張揚望着何歆顏。
何歆顏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黑長的睫毛垂落了下去,張揚的目光落在她豐澤紅潤的櫻脣上,他慢慢湊了過去,何歆顏的美眸勇敢的睜開,望着張揚,櫻脣宛如鮮花般含苞待放。
就在兩人漸漸靠近的時候,後方一輛尼桑皮卡瘋狂地撞擊在豐田車後方,豐田車的後尾箱撞得被完全癟了進去,張揚下意識的抱住了何歆顏,兩人的身體先是後仰,然後劇烈撞擊在操控臺上,車窗玻璃碎裂的到處都是,豐田車向前衝出,撞擊在前方一輛小轎車的後方,引擎蓋掀了起來,冒出大量的白煙。
張大官人武功雖然強悍,也被這突然的撞擊搞得腦袋懵懵的,何歆顏因爲被他抱在懷中,所以受到的衝擊少一些,驚聲道:“快下車!”
張揚嗯了一聲,想要推開車門,可是車門已經被擠壓變形,何歆顏用力把自己那一側的車門踹開,她走了下去,又幫助張揚從裡面爬了出來。
張揚的腦袋在剛纔撞上了擋風玻璃,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四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向他圍攏了過來,何歆顏認得其中一人就是周雲帆的保鏢。
周雲帆在東江黑道上呼風喚雨,他看上的女人少有逃出他的手心的,今晚何歆顏的態度讓他很不爽,他做事的風格就是立竿見影,他要懲罰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周雲帆的保鏢馮虎過去曾經是省散打隊的隊員,多次在國家大賽中獲得名次,可以說是周雲帆手下第一猛將,周雲帆有需要出手的事情,往往都是他第一個衝鋒在前。
何歆顏看到張揚暈乎乎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她大聲道:“你們給我站住,我報警了!”
馮虎冷笑着衝了上去,朝着張揚就是一腳。
張揚的雙目陡然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他左手隔開馮虎的來腳,一拳就砸在馮虎的鼻樑上,老虎不發威,你他媽還以爲我是病貓!只一拳就把馮虎打得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其餘三人看到馮虎被對方一拳放倒,這才知道張揚不好對付,正準備逃走的時候,張揚已經豹子般竄了出去,身軀騰躍在空中,雙腿分開踢中其中兩人,最後一個剛剛逃出兩步,就被張揚趕上,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那廝一個狗吃屎就趴在地面上了。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附近巡邏的巡警的注意,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張揚已經把四名襲擊他的傢伙打倒在地,正踩着馮虎的手指頭對他進行折磨呢。
兩名巡警慌忙喝止了張揚,何歆顏伶牙俐齒,上前把這幾個人襲擊他們的事情說了。
張大官人暴怒之下出手自然重了一些,馮虎幾個被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兩名巡警看到這幅情景只能叫了救護車,其中一人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揚這會兒暈乎乎的頭腦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大聲道:“周雲帆主使的!”
聽到周雲帆的名字,兩名警察都是微微一怔,想不到這起鬥毆事件的幕後並不簡單。
周雲帆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引發這麼大的麻煩,在東江想教訓一個毛頭小夥子對周雲帆而言本應該是舉手之勞,可這次他卻挑錯了人,當晚白沙分局的局長曾武行就給他打了電話:“老周,你怎麼回事兒?”
周雲帆本以爲馮虎他們出手太重,搞出了人命,假如這樣就有些麻煩了,他狡黠的回答道:“什麼怎麼回事兒?我都睡覺了!”
曾武行嘆了口氣道:“你的四個跟班被人打了,現在全都送到了省人民醫院,人家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要告你蓄意謀殺!”
“什麼?”周雲帆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曾武行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頓了頓方纔道:“張揚!前些日子打樑成龍那個!”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很明顯,你周雲帆以爲自己很牛逼啊,你有樑成龍牛逼嗎?人家樑成龍是東江市委書記樑天正的親侄子,還不一樣被張揚揍了,打完之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樑成龍被張揚揍的事情在東江傳得很廣,生意場上更是把這件事引爲笑談,周雲帆當然知道,他現在才明白今晚自己惹的是張揚,嗡!地一聲腦袋就大了,他之所以讓手下人對付張揚,只是爲了爭一時之氣,難怪說衝動是魔鬼,他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道:“這事跟我沒關係!”
曾武行冷笑了一聲,周雲帆這種遇到事情就推個一乾二淨的性情實在讓人鄙夷,這種人是不能夠深交的,他提醒周雲帆道:“我也不瞞你,你幾名手下全都招了,就是你派他們去攻擊張揚的,現在人家已經掌握了證據,只要告你,你就很麻煩,話我跟你說到這裡了,想怎麼做,你自己掂量着。”曾武行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周雲帆愣了,他也沒有想到馮虎幾個這麼幹脆利落的就把自己給賣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撥打了一個電話,低聲道:“德放,哥遇到點麻煩,想你幫忙!”
這一夜張揚睡得並不踏實,畢竟商貿那邊的命案還懸而未決,不知道自己在潛入的過程中會不會留下證據,這些證據會不會被警方發現,還有自己安裝的竊聽裝置會不會被安德恆發覺?
常浩同樣徹夜未眠,他始終在監測對面的動靜,警方在安德恆的公司進行了檢查,讓他欣慰的是,警方並沒有找到張揚安裝的竊聽裝置。
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安德恆趕到了公司,在他的辦公室中他接受了警察的詢問。
常浩叫醒張揚,打開了竊聽裝置,安德恆和警方的問答聲清晰地傳來。
“安先生,你認識這位死者嗎?”
安德恆搖了搖頭,斷然否決道:“我從未見過他!”
“從死者的身上發現了你們公司的幾分文件,還有,根據我們初步的調查他並不是中國籍男子,他叫差旺,是泰國人,曾經在泰國軍隊服役,有過多次殺人記錄。”
安德恆皺着眉頭道:“難道他想謀殺我?”
“我們不知道,可是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死前應該在這裡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搏鬥,如果我們的推測沒有錯誤,當時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安先生有沒有什麼仇人?”
安德恆嘆了口氣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我和任何人都沒有矛盾衝突,我一向奉行與人爲善,我真的想象不出有什麼仇人?”
“那安先生以爲,這個人主要的目的就是入室盜竊?”
“我不知道,這些應該是你們警方的職責範圍。我很想配合你們,可我的確沒有什麼頭緒!”
警察中斷了問話:“好,打擾你了安先生,以後我們有需要的時候還會麻煩你。”
“放心,我會盡力配合!”
警察走後,安德恆拉開抽屜,拿出一盒雪茄,從中抽了一支含在嘴中,然後起身來到窗前向外看了看,很警惕的把窗簾拉上。
一切寂靜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聽到安德恆撥打電話的聲音:“秦粵,野狼死了,他潛入我的辦公室想偷東西,給我好好查查他的底子,看看他是誰派來的!”
常浩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安德恆顯然對警方撒了謊,墜樓而亡的黑衣人代號野狼,安德恆肯定一早就認識他,有一點能夠斷定,野狼潛入安德恆的辦公室也是爲了竊取某樣東西,他剛纔的電話吐露了一個很重要的名字——秦粵,也許這會成爲調查的突破口。
常浩低聲道:“我會對他進行一段時間的監視,希望能夠找到更多的線索。”
週日下午,張揚來到省黨校報到,他的那輛豐田車經過這次劫難已經徹底報廢了,他只能打車前往,不巧這出租車的空調又壞了,天氣出奇的熱,等到了省黨校門口,張揚已經是汗流浹背了,那司機一個勁的道歉,張揚也沒跟他計較,畢竟人家賺錢也不容易,咱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國家幹部,犯不着爲了這點小事跟人家一般計較。
張揚走下出租車,來到黨校門口,發現小車絡繹不絕,這次參加學習班的至少都是個副處級幹部,有專車來送也很正常。
張揚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起自己的那輛豐田車,雖然破舊了一些,可空調還是很好用的,想到這件事對周雲帆更增加了幾分仇恨,麻痹的,都是你狗日的害得老子汗流浹背,這次不弄你個謀殺未遂,老子饒不了你。
張揚報到出來,正琢磨着去藝術學院找何歆顏喝酒的時候,張德放的電話打了過來:“張揚,你在哪兒啊?”
“省黨校,報道呢,明兒開始要在咱們革命的大熔爐裡回鍋了!”
張德放哈哈笑了兩聲:“兄弟,我在望江樓定了桌飯,給你接風,晚上一定要過來啊!”
“成!”張揚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他低聲道:“是不是明健回來了?”
“不是,你放心吧,就是給你接風!”
張揚擔心張德放出面給他和顧明健說合,那種尷尬場面還是能免則免,聽到顧明健不在,他也坦然了許多,很愉快的答應了張德放的邀請。
張揚本想給何歆顏打個傳呼,可轉念一想,張德放是顧佳彤的表哥,這事兒傳到顧佳彤的耳朵裡不好,於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直接打車去了望江樓。
等張揚到了地方,才知道今晚請客的人竟然是周雲帆,張德放這混蛋還真能沉得住氣,他知道張揚的性子,如果直說周雲帆請客他未必肯來,所以隱瞞了這個關鍵。
張揚走入包間看到周雲帆,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這廝冷冷道:“看來我走錯地方了!”
張德放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我說兄弟,今天哥哥這個面子你說什麼得給我,來,坐下,坐下!”
周雲帆看到張揚目空一切的樣子心裡也相當的惱火,他在東江也是橫着走的人物,今天能夠主動擺場面向張揚低頭已經是很少有的事情,想不到這廝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可他畢竟是個老江湖,清楚盛名之下絕無虛士的道理,如果張揚只是一個毛糙的小夥子,身爲保和縣公安局副局長的張德放不會對他這麼客氣,而且張德放已經暗示過他張揚的後臺是省委顧書記,再說人家的頭上還頂着國家幹部的光環,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周雲帆還是懂得的。
想透了這個道理,周雲帆滿臉堆笑道:“張處長請坐!”
張揚看到這個局面已經明白今晚這場宴會的意義所在,他悄悄掂量了一下,張德放的面子要給,可週雲帆這個老流氓也必須要敲打一下,他毫不客氣的在主席上做了,周雲帆讓人上酒。
酒是窖藏三十年的茅臺,周雲帆是這家望江樓的後臺老闆,今晚的菜餚都是他讓廚師精心準備的,看得出他很有誠意。
三人喝了一杯酒,張德放打開了話匣子:“兄弟啊,我跟你也不繞彎子,周老闆是我大哥,昨天的事情是一場誤會,給我一個面子,你們喝兩杯酒,把這件事給忘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做朋友,好不好?”
周雲帆微笑望着張揚,心中卻恨得癢癢的。
張揚不慌不忙的夾了口菜:“張局,假如有人想要謀殺你,謀殺未遂之後,給你端杯酒賠個不是,你能不能就此算了?”
張德放明白了,這廝不會這麼容易算了,他想出氣,這口氣不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周雲帆道:“張處長,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對,可我也沒想謀殺你,我承認,我們之間發生了點矛盾,我想讓手下給你點教訓。”
張揚冷笑道:“你就這麼教訓我的,製造車禍,差點沒把我這條命給弄走了。”
張德放看到局面又要陷入僵局,慌忙笑道:“他們幾個也是自不量力,我兄弟是什麼身手?現在他們四個都躺在醫院裡呢,這還是我兄弟手下留情,不然沒有半年他們休想從牀上爬起來。”
周雲帆道:“張處長,我真的沒想傷你,這事兒我承認做得有些過火了,你放心,以後我絕不找何小姐的麻煩!”
這話還是張揚比較喜歡聽的,畢竟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何歆顏的身邊保護她,像周雲帆這種地頭蛇,如果真的豁出去了,何歆顏的麻煩肯定會不少,張揚冷笑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誠意?”
周雲帆心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他媽別得寸進尺,正想頂撞一句的時候,張德放又開口了:“這麼着吧,你那車也讓周哥給撞壞了,我看,周哥給弄輛車吧,你最近不是新到一批進口車嗎?明兒我帶張揚去挑一輛。”
周雲帆這個窩心啊,我靠!張德放啊張德放,老子是讓你幫忙說和的,沒讓你訛我啊!他那輛豐田車也只能當廢銅爛鐵賣了,你狗日的居然讓我賠他一輛新車,周雲帆不是在乎錢,他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平日裡都是他訛人家,哪有被人家訛的道理,他咳嗽了一聲道:“東明汽修……”他是想說幫張揚修車來着。
張德放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微笑道:“成,挑好了車,張揚可以去東明汽修做裝潢,那兒也是周哥的!”
周雲帆差點沒被氣閉過氣去,這他媽什麼事兒,我憑什麼給他道歉啊?這不是倒黴催得嗎?按照你張德放的意思,我不但要搭進去一輛汽車,還他媽得給他裝潢好了,我周雲帆這麼好欺負嗎?
他正想發兩句牢騷的時候,包間房門打開了,白沙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欒勝文走了進來。
看到欒勝文幾個人都站了起來,欒勝文笑道:“不好意思,我聽說小張主任在這裡所以過來打個招呼!”其實欒勝文在樓下就看到張揚進入了這個包間,他問過服務員之後才知道里面有張德勝和周雲帆,馬上就推測出肯定是張德勝出面爲他倆說合呢。
說來湊巧,張揚在東江幾次鬧事都是在白沙區,幾乎每次都是經由欒勝文處理,他知道哪裡有張揚,那裡準備就要鬧事。通過這幾次鬧事,欒勝文也見識到了張揚的能量,欣賞之餘也興起了結交的念頭,人在官場往往會對可以利用的關係特別敏銳,欒勝文這個工作多年的老警察也不能免俗。
欒勝文雖然只是一個副局,可在公安系統內的威望很高,無論周雲帆還是張德勝都對他表現出相當的尊敬。
欒勝文在張揚身邊坐下,笑眯眯道:“小張主任,我過來是想求你一件事,下次再鬧事你能不能去別的區,我已經夠忙了,你別再給我添亂了好不好。”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張德放和周雲帆也笑了,不過後者是苦笑,他看出來了連欒勝文也很給這廝面子,麻痹的,這小狗日的真的很有能耐。
欒勝文看了看周雲帆道:“有些矛盾私下說開了就好,何必要鬧得刀槍相見?人民內部矛盾,要協商解決,這可是我黨的政策。”
張揚笑道:“這次可不是我打人家,是人家想打我!”
欒勝文道:“難得啊,難得,不過打你的人都住院了,小張主任,下次咱們能不能在打人之前先告訴我們人民警察?”
“我倒是想,可時間太緊迫,來不及啊!”
幾個人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