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傳美的話中張揚意識到她的視力出了問題,他抓住孟傳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低聲道:“孟阿姨,你‘摸’‘摸’看。”張大官人真正的目的是爲孟傳美診脈。
孟傳美嘆了口氣道:“你……你想爲我診脈嗎?不必費心了……”
張揚的手指落在孟傳美的脈‘門’之上,他一雙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孟傳美的脈相已經呈枯竭的徵兆,而且孟傳美似乎有中毒的表現,張揚向喬夢媛搖了搖頭,用傳音入密告訴她,孟傳美的情況非常嚴重,必須要馬上給她治病。
孟傳美有氣無力道:“張揚……一定是……一定是夢媛叫你過來的……我不想治病……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不好?”
喬夢媛低聲啜泣道:“不好,媽……你不可以如此殘忍,你還有我還有大哥,你不可以不管我們!”
孟傳美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咳嗽聲方纔平息下去:“我已經是出家人了……我們之間緣分已斷……更何況,你們已經長大了,我……我……”
張揚看她說得辛苦,悄悄伸出手指點了孟傳美的昏睡‘穴’,孟傳美感覺眼皮變得突然鉛墜一般沉重,很快就已經睡去。
張揚讓喬夢媛陪着孟傳美,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他的耳力超羣,聽出定閒師太一直都沒有離開。
張揚來到定閒師太身邊,向她深深一躬道:“師太!”
定閒師太道:“張施主有話想說?”
張揚道:“她的情況很差,如果繼續留下,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定閒師太道:“她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念,如果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那麼就到了她應該離開的時候。”
張揚道:“還請師太開恩,容我將她帶走!”
定閒師太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要喬小姐願意,施主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吧!”說完之後,她又道:“即便你帶走她,事情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因爲孟傳美的身體狀況很差,張揚也不敢貿然帶她走得太遠,他抱着孟傳美回到自己的車內,讓喬夢媛開車,來到荊山市內,張揚給林秀聯繫,讓她幫忙安排了荊山市東郊的一棟別墅暫住。
張揚根據孟傳美的情況,當晚就開出了‘藥’方。
喬夢媛去煎‘藥’的時候,張揚解開了孟傳美的‘穴’道。
孟傳美悠然醒來,看到自己所在的環境,她方纔知道,終究張揚和喬夢媛還是把她從觀音院中帶出來了。
張揚道:“孟阿姨,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擅自將你帶了出來,還望你能夠原諒我。”
孟傳美道:“我不會怪你,其實……我留在觀音院也只是給她們添麻煩,對我來說到哪兒還不是一樣……”
張揚道:“孟阿姨,你本身並沒有什麼病,之所以身體狀況這麼差,是因爲你長期飲食不正常,還有,你是不是服用了什麼‘藥’物?”
孟傳美道:“你不用管我的事情,從我選擇遁入空‘門’開始,我對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復留戀,如果夢媛不來找我,或許我已經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孟傳美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
張揚低聲道:“孟阿姨,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孟傳美道:“你們不用費心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張揚道:“夢媛很關心你,你這樣做她會很傷心。”
孟傳美道:“傷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免的,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總會將傷痛淡忘。”說到這裡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如果可以,能否送我去西山寺一趟?”
張揚沒想到孟傳美在這時候仍然記掛着誦經禮佛的事情,不由得暗自嘆息,可他實在想不出拒絕孟傳美的理由,微笑道:“孟阿姨,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必須也要答應我,回頭把‘藥’吃了,再吃點東西,有了‘精’神和體力,我才能帶你過去,你說好不好?”
孟傳美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道:“好,聽你的就是!”
張揚來到廚房,看到喬夢媛守在砂鍋旁,望着爐火默默流淚,張揚走了過去,輕聲道:“你哭起來不好看,還是笑起來更‘迷’人一些。”
喬夢媛慌忙扭過頭去,迅速把眼淚擦乾了,啐道:“誰讓你看了,難看怎麼了?幹你什麼事?”
張揚聞了聞‘藥’味兒,然後掀開砂鍋看了看,低聲道:“再等十分鐘。”
喬夢媛道:“我媽怎樣了?”
張揚道:“她暫時應該沒事,說是要我送她去趟西山寺!”
“西山寺?在哪裡?”
張大官人經此一問方纔感覺到西山寺極其熟悉,在腦子裡仔細追憶方纔想起西山寺不就是在清檯山,自己上次去西山縣盧家樑小石窪村的時候,剛巧遇到盜賊偷盜‘玉’佛,那‘玉’佛不正是從西山寺偷出來的嗎?西山寺本身的名氣並不大,孟傳美何以會生出去那裡拜佛的念頭?難道孟傳美……張大官人沒敢繼續猜測下去,他搖了搖頭,這世上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喬夢媛從張揚的表情上看出了異常,輕聲道:“你怎麼了?”
張揚笑道:“沒什麼,對了!爲什麼不把你媽生病的事情告訴喬部長,也許這是個機會,可以讓他們破鏡重圓。”
喬夢媛咬了咬嘴‘脣’,俏臉頓時變得蒼白了起來,張大官人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道:“那啥……就當我沒說。”
喬夢媛並非是不想父母和好,可是當初無意中聽到父母的爭吵,她方纔意識到自己一直認爲幸福的家庭原來存在着這樣的驚天秘密,自己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甚至自己不姓喬,和喬家沒有任何的關係,而這一切,她只能在心中默默承受,即便是面對張揚的時候也不能說,現實對她如此殘酷,讓她幾乎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
喬夢媛也一度選擇逃避,可很多事註定是逃不開的,母親因爲這件事遁入空‘門’逃避現實,可她在佛‘門’中顯然沒有得到解脫,眼前的她無論身體還是‘精’神已經處於徹底崩潰的邊緣。喬夢媛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幫到自己,唯有張揚。
或許是張揚答應送她去西山寺起到了作用,孟傳美服下‘女’兒煎好的‘藥’,很快就睡去了。這在喬夢媛來說是一個好現象,至少她願意接受治療。
張揚對孟傳美的情況依然並不看好,他甚至認爲孟傳美目前的狀況有些像是迴光返照,其實以他的醫術完全可以治好孟傳美,但是孟傳美真正的問題並非出在病情上,而是出在她的心理上,她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想要救她,就必須重新鼓起她生存下去的‘欲’望,張大官人對此無能爲力。認識孟傳美雖然已經有了很多年,但是他對孟傳美並不瞭解,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的機會。雖然如此,張大官人也能夠推測到孟傳美的癥結出現在家庭上,十有八九和喬振樑有關,對於別人家庭的事情,張大官人不好過問,即使對方是喬夢媛的父母。
守候母親入睡之後,喬夢媛來到‘花’園中,看到張揚剛剛打完電話,她來到張揚對面的鞦韆上坐下,隨着晚風輕輕搖‘蕩’:“這麼晚了還在忙?”
張揚笑道:“沒事,給嫣然打了一個電話,她月底會回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喬夢媛聽到楚嫣然的名字,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她擡起頭,望着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道:“真羨慕你們啊!”
張大官人被喬夢媛的這句話‘弄’得有些愣了,他想要去捕捉喬夢媛此時的目光,可是喬夢媛仰着頭,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只看到月‘色’下的兩點晶瑩,她在流淚。
張揚道:“夢媛,你會去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兩天被我媽媽的事情搞得我手足無措,直到你過來,我纔算是有了點主心骨。”
張揚道:“爲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你爸?”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這件事。
喬夢媛道:“我媽不讓我說……她和我爸之間隔閡很深……”
張揚嘆了一口氣道:“畢竟是一家人,現在孟阿姨情況已經這樣了,你要是不說,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要落下埋怨的。”
喬夢媛咬了咬嘴‘脣’,淚水又流了出來,她的確不知該如何是好,張揚站起身走了過去,伸出大手,用拇指爲喬夢媛擦去臉上的淚痕,喬夢媛感受着張揚掌心的溫度,忽然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填塞了她的心頭,她撲入張揚的懷中,無聲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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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輕撫着她的秀髮,柔聲道:“沒事,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喬夢媛泣聲道:“我媽不願意見他,如果……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她……她寧願死……”
張大官人的內心緊縮了一下,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能造成兩夫妻這麼大的隔閡,望着喬夢媛泣不成聲的樣子,張揚真切感受到她眼前承受的巨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