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對袁孝商一直都沒什麼惡感,確切地說他對袁孝商還是好感居多,雖然知道袁孝商和北港的走私犯罪密切相關,可是袁孝商的爲人在他眼中還是相當不錯的。正如他自己所說,人形勢複雜的,很難用好壞和善惡簡單的去衡量。
張揚道:“安德淵並不簡單,他年輕時赤手空拳離開香港,前往臺灣之後,能夠在十多年的時間內打出一片天下,開創信義社,足以證明他的能力,與虎謀皮不是容易的事情,小心被老虎反咬一口。”
袁孝商微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猛龍過江的能力,他這隻閔南虎再兇,來到北港,只怕也會水土不服。”
安德淵果然信守承諾,當晚準時出現在皇冠大酒店。袁孝商做東,張揚出席了這場晚宴,三個人的晚宴。
安德淵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三杯酒下肚之後,他向袁孝商道:“你的條件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在原有的基礎上八折,如果你同意,我們今晚就能簽署轉讓協議,明天上午我就會讓人將錢打到你的賬上。”
張揚微笑望着兩人,想不到安德淵居然當着自己的面談起了生意。
袁孝商道:“安先生是個痛快人,既然你說得那麼直接,那麼我也來個痛快,九折,少一分,咱們喝完這場酒各散東西。”
安德淵端起那杯酒,脣角露出少有的笑意:“合作愉快!”他主動和袁孝商碰了碰酒杯,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張大官人端起自己的杯子,微笑道:“我怎麼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超級燈泡。”
袁孝商和安德淵都笑了起來,安德淵道:“張揚,你在這裡剛好做個見證。”
張揚道:“我也預祝安先生投資北港成功。”
晚宴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或許因爲該談的事情都已經談完,又或者因爲安德淵本身就是惜字如金之人,所以席間的氣氛並不熱烈,很快安德淵就提出告辭。
張大官人選擇和他同時離席。
來到皇冠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安德淵停下腳步,向張揚道:“張揚,最近有沒有小妖的消息?”
張大官人沒想到安德淵突然問起了安語晨,故作驚詫的喔了一聲道:“很久沒有和她聯絡了,你若是不提,我幾乎要把她都給忘了。”張大官人這番話說得虛僞至極,他怎能忘,生死相依的情意,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愛情結晶,說起來張大官人也應該稱安德淵一聲叔叔。
可是自從安達文接管世紀安泰之後,他利用手段巧取豪奪,將安語晨排擠出安家,張大官人就對安達文產生了深深地反感,因爲討厭安達文,捎帶着把他老爹安德淵也討厭上了,更何況,最近他發現安德淵和薛世綸可能有些往來,張大官人對這父子倆的戒心更重。
安德淵嘆了口氣道:“卻不知她的病好了沒有。”
張揚道:“我也不清楚,她天生絕脈,生性好強,不知現在狀況究竟怎麼樣了。”臉上拿捏出一幅極不樂觀的表情。
安德淵道:“我也很久沒見她了,安家只有這一個女孩兒,想不到她的命運卻又如此不幸。”言語之中流露出幾分黯然。
張大官人悄然觀察着他的表情,不知安德淵心中到底有幾分真誠?他低聲道:“安先生最近在國內動作頻頻,難道準備將生意的重心轉移到內地來了?”
安德淵道:“的確有這種想法,我在香港有案底,臺灣人又說我是黑社會,雖然我已經金盆洗手,可別人並不這麼看,認爲我安德淵始終都是黑的,過去我不明白,爲什麼我的父親非要回到國內,回到家鄉,現在我有些明白了。”
張揚道:“明白什麼了?”
安德淵道:“葉落歸根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無論我們做了什麼,別人總是用帶着顏色的眼鏡看你,這對我們安家始終都是一種侮辱。”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在內地我們感覺到了久違的尊重。”
張揚道:“在香港,多數人也很尊重安家。”
安德淵呵呵笑道:“不是尊重,他們是害怕!”說完這句話,他走入了自己的汽車。
張大官人也上了車,開着他的坐地虎來到外面,剛剛出了停車場就接到了桑貝貝的電話。
“喂!你吃飽喝足了?”
張大官人笑道:“晚上這頓飯還算豐盛。”
“你吃香的喝辣的,我還餓着呢。”
張揚道:“我記得你房間裡有泡麪啊!”
桑貝貝抗議道:“我纔不要吃泡麪,我要吃海鮮,我要吃很多很多的海鮮。”
張大官人道:“那你去吃啊!”
“我要你請我,你這個笨蛋!”
張大官人絕不是一個笨蛋,桑貝貝當然清楚這一點,女人稱呼男人笨蛋的時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因爲這貨的確是個笨蛋,還有一種情況,是因爲她覺得他可愛,很多時候,男人笨笨的樣子容易激起女人心底深處的某種情愫,桑貝貝自然屬於後者。
二十分鐘後,桑貝貝已經出現在海星街,海星街距離北港著名的美食街海風路不遠,這裡並不如海風路出名,但是當地人吃海鮮都喜歡去這邊,海風路因爲太過有名,所以成爲外地遊客雲集光顧的地方,雖然屢經治理,仍然無法杜絕宰客的現象,本地人認爲海風路徒有其名,三五小聚的時候,寧願多走幾步,前往海星街。
海星街本身就是一條老街,長約二百米的街道兩旁到處都是海鮮夜市,到了晚上,夜市攤販們乾脆將攤子擺到了道路上,原本狹窄的街道愈發顯得侷促。汽車在這條街道上是無法通行的,張揚雖然來北港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來這裡還是頭一次。
他按照桑貝貝指定的地點停好了車,又來到她指明的阿旺海鮮,張大官人剛剛坐下,桑貝貝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知道桑貝貝善於僞裝,張大官人單從面相上是無法認出她的,現在的桑貝貝穿着一身黑色套裝,黑髮在腦後挽起髮髻,拿着黑色手包,看起來就是一個白領麗人,真正高明的僞裝是氣質上的變化,即使相貌相同,一個充滿風塵氣質的女子和一位氣質高雅的白領麗人,也很難讓人在第一時間聯繫在一起。
張大官人笑道:“你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出來,不怕被別人看到?”
桑貝貝道:“看到又怎麼樣?反正沒幾個人認識我,不過認識你的不少,應該不會感到驚奇啊,圍繞在你張書記身邊的美女怎麼說也得有一個連吧,你身邊要是沒有女人相伴反倒奇怪了。”
“不寒磣我兩句你心裡難受啊!”張大官人將菜單遞給她。
桑貝貝道:“不用看菜單,來盤涼拌八帶、蔥油蟄頭、一斤基圍蝦、四隻梭子蟹,低於半斤的我不要啊,鮑魚撈飯,挑大個的,蔥燒海蔘,再給我燒一條蘇眉。”
張大官人道:“你一個人吃得下那麼多嗎?”
桑貝貝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人啊?”
張大官人道:“我吃得飽飽的。”
桑貝貝道:“那就看我吃,你回頭只管結賬。”
張大官人道:“憑什麼啊?我又不想佔你便宜,憑什麼我結賬啊?”
桑貝貝道:“有美女陪你吃飯,陪你喝酒,還坐在你身邊陪你說話,讓你養眼,結賬都便宜你了。”
張大官人道:“說了半天,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我這人特務實,你想忽悠我沒那麼容易。”
桑貝貝笑道:“大男子主義,在我認識的人中,就屬你爺們,仗義,小女子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你就可憐可憐人家吧。”
張大官人雙目朝桑貝貝胸前瞄了一眼:“你不是還有倆駝峰嗎?”
桑貝貝俏臉一熱,柳眉倒豎道:“臭流氓,你們家駝峰都長在前面啊!”
張大官人樂不可支,招了招手道:“老闆,來一瓶大明春。”
“大明春沒有,五糧液要嗎?”
張大官人朝那酒櫃上看了一眼,那五糧液假的都不像話了,他擺了擺手道:“還是給我來瓶紅二吧。”
紅星二鍋頭雖然便宜,可畢竟這玩意兒還是真的,最近稍有名氣的酒都假貨橫行。
桑貝貝夾了一根八帶的鬚子,那根拇指粗細的鬚子仍然在筷間蠕動,桑貝貝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張大官人嚥了口二鍋頭,雙眉緊皺,一副難以下嚥的模樣:“那啥,什麼感覺?”
桑貝貝道:“什麼什麼感覺?”
“嘴裡含着那麼一根東西,它還不停動,你就一點都不噁心?”
桑貝貝道:“這算什麼,一整隻我都敢吞下去。”她端起二鍋頭灌了一口,辣得她苦着臉,好半天才舒了一口氣道:“這酒真難喝。”
張揚道:“什麼都有個習慣過程,你吃這玩意兒的習慣也是慢慢養成的,一開始是不是特噁心?”
桑貝貝瞪了他一眼道:“你吃飽撐的?別影響我食慾啊!”她夾了一根八帶魚,近乎強迫地塞到張揚嘴裡:“想知道什麼感覺,你自己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