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焱,我不能跟你走!”
“爲什麼?”聽到芳華的話,淳于焱似乎有些心痛!
看着淳于焱的表情,芳華心中也是有幾分心疼,她實在沒有想到淳于焱能爲她來後周,這中間得多大的風險,不言而喻。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更不能對他有所隱瞞:
“我跟他,雖無夫妻之名,但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什麼!”淳于焱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上前緊緊的按住芳華的肩膀:
“是他強迫你的對不對,是他強迫你的對不對!宇文晟你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淳于焱似乎是失了心志,發瘋得朝着門外跑去!芳華連忙從身後拉住他的衣服,一臉的緊張:
“不,是我自願的,是我自己願意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芳華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話不多,卻像利劍,一根一根直刺入淳于焱的心中!
前行的步伐頓住,臉上的表情也是說不出痛苦,心痛到無法呼吸,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是你心裡所希望的人!”
似疑問似肯定,淳于焱艱難的轉過身,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芳華的眼睛!不知爲何,芳華的心也是一陣抽動:
“對,對不起!”
這三個字真是可怕簡單,卻輕而易舉擊碎了淳于焱心中的所有期待跟妄想!淳于焱得手緊了鬆,鬆了緊,身體似乎都發抖起來,強忍着心中的難受,苦笑:
“你可知在軍營之中,見到你的第一面起,你就吸引了我全部目光,直到那天我受了傷,你在我身邊照顧我,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喜歡上你了!儘管你是男子身!當我知道你女子身份時,天知道我有多麼高興,多麼興奮!這麼多年,我淳于焱終於碰到一直等待的人,你可知道我在姜國軍隊裡找不到你身影的急切,你可知道……”
這最後的話,淳于焱已經不知道怎麼跟芳華來描述,眼前是自己愛的人,可是那人心中卻沒有他,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若是當初我沒有帶着人先一步回到姜國,若是我當初沒有讓你跟軍醫離去,現在你心裡的那人會不會是我!”
這番話說出,淳于焱帶着最後的期望,希望能從芳華口中得到答案:
“倘若真的有那麼一點可能,我淳于焱今生今世就算窮盡一生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不會讓你離開,哪怕你已經,已經……這些我都不會在乎,淳于焱此生只娶芳華一人!”
芳華詫異的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淳于焱,其實從她來到後周之時,也並不是沒有想過淳于焱,只是緣分這個東西不外乎遇見早晚,即使她現在失去了關於十年前的全部記憶,可她心中還是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人是宇文晟,不是淳于焱,就算一切可以重新開始,自己還是會選擇宇文晟,因爲她愛,她喜歡!
看着眼前久久不語的人,淳于焱苦笑着別過頭去,其實答案他都知曉,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罷,終歸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淳于焱,謝謝你對我的心意,縱使時間重來,我選擇的人依舊還是宇文晟,不是你不夠好,也不是相遇的時間,而是我,我芳華心中就只有他一人!你對我的情誼我都明白,我只能說聲抱歉!”
是啊,哪怕他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兒子,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恨他,還是要承認喜歡,承認自己心中也就只有他一人,那一日,那一句:爾斯吾斯,同生共死!值得她芳華願意廝守一生!更何況現在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她要宇文晟親口給自己解釋當年發生的一切,所以她更不能離去!
看着淳于焱那痛苦的表情,芳華也心痛不已,但這件事本來就不能勉強,自己更不想欺騙他,終是狠下心來:
“後周危險,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沒有任何好處!快些回姜國去吧!”
強忍着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意,芳華朝着門外走去,時間太久了,宇文晟會擔心!
芳華從淳于焱身邊擦肩而過,淳于焱只覺得害怕,總有種今日一別,此生不能再見的感覺,慌亂間想一把拉住芳華,可是手在空中晃動,終是什麼都沒有抓住!再也忍不住,淳于焱上前一步,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瓷器破碎的聲音十分刺耳!
芳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厲害,連忙轉頭朝着身後看去,同一時間,宇文晟破門而入,身後跟着淳于焱的隨從!
進了房間看到這場面,宇文晟連忙上前將芳華拉進懷中,生怕她受到傷害。冷眼朝着淳于焱看去,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麼。
身後門一連串動作讓淳于焱冷靜下來,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由的惱怒自己剛纔的行爲,這是怎麼了,怎麼幹出這麼混的事情來!
良久的安靜,身後兩個淳于焱的隨從十分緊張,就生怕出了什麼事,良久,淳于焱總算是開口:
“帶她走!”
宇文晟看着淳于焱頹廢的身影,剛纔兩人在房間的對話自己聽的是一清二楚,剛纔這聲響更是讓他擔憂不已,就怕出了什麼事情!如今淳于焱這般說了,他也不做停留!拉住芳華的手朝着門外走去,行到門口,回頭看着身後的幾人:
“如今該見的人也見了,該死的心也就死了罷!後周水太深,風也大,還是早點離去的好!”
這最後的話是出自宇文晟的肺腑之言,今日自己跟芳華都是穿着正裝出來,淳于焱當衆拉住她,兩人在街上的爭執衆人都看在眼中,再加上這客棧的一出,不出明日,整個揚州城不知道會傳出多少個版本,他們幾人的行蹤必定會惹人注意,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留下這句話,宇文晟就帶着芳華朝着客棧外走去,一路上宇文晟緊緊握住芳華的手,生怕一不留神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見!
兩人的身影消失,淳于焱全身無力癱軟在一旁的凳子之上,他遲了,他還是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肆的嘲笑着自己!
宇文晟帶着芳華走出了客棧,芳華臉色十分不好,儘管街上依舊熱鬧非凡,她卻沒有絲毫興致:
“我們回宮吧!”
“好!”宇文晟也不多問,拉着芳華的手就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兩人一路無話!
客棧中的淳于焱,嘲笑貶低自己不到一刻鐘,總算是回過神來,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芳華的話再次迴盪在他耳邊,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起身,朝着客棧外跑去!身後的隨從反應過來,一臉擔憂的追了出去!
幾經折騰,淳于焱總算是看到了芳華跟宇文晟的身影,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面前的兩人是那般般配,相攜的背影再次讓淳于焱心痛,放慢了腳步,緩慢的跟着他們二人,芳華,這最後一程路,也算是讓他淳于焱儘儘心意,他日等他回了姜國,我們之間,怕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宇文晟拉着芳華的手朝着皇宮方向走去,淳于焱就這般默默的跟在身後,前面的兩人也知曉身後的動靜,並不拆穿,而是很有默契的放慢了腳步,一路上三人用這般奇怪的方式行走着!
走了半個時辰,芳華跟宇文晟來到宮門下,停住腳步,身後的淳于焱默默的隱在黑暗之中,注視着前方的兩人,縱使心痛如刀割,這一路走來,有再多的不甘心,只要一擡頭看着兩人相攜的背影,淳于焱心中再無任何期待!
芳華跟宇文晟就這般站在宮門前,等待着侍衛打開大門,終於芳華還是開了口,擡頭看着面前的宇文晟:
“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必會惹來更多的麻煩,今夜你就送他們走吧,就當是替我還債,他的心,原諒我芳華註定辜負!”
這話也是說給宇文晟聽的,芳華也算是跟宇文晟重逢之後第一次對宇文晟坦誠自己的心意,雖然是在這種時候之下。
宇文晟明白芳華所說的意思,自然對她的建議沒有拒絕,更何況淳于焱跟了他們一路,若真是有什麼意外出現,也不是他宇文晟所希望的,若要真的發生什麼,他寧可是在戰場之上:
“你先回去吧,夜深了,我會連夜讓他們離開的,你不用擔心!快點回去吧,莫讓我擔心!”
同一時刻,宮中的大門打開,芳華點了點頭,朝着皇宮深處走去,並沒有看身後的淳于焱。黑暗中的人眼看着芳華的身影朝着皇宮深處走去,邁出一步想要阻止,可惜也只是一步,就停住了步伐,眼睜睜的看着芳華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同樣的,宇文晟也是看着芳華的身影消失,回頭朝着身後的淳于焱看了過去,隔着老遠,也能感覺到兩人眼中的殺氣!
宮門關閉,宇文晟轉身朝着淳于焱的面前走去,腳步說不出的沉重!
揚州城——皇宮
沉重的宮門關閉,芳華再也忍不住擡起頭來觀望這對她來說既陌生又熟悉的皇宮。從前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芳華對這個皇宮也只有陌生二字,而如今知道了真相,看着這場景說不出的心酸!
原來,只要自己走出這宮牆之外,對宇文晟的恨意就會減輕一些,可像今夜這般寂靜之時,一步步走下去,越走越是悲傷!十年光陰,物是人非,這個時候宮宴還沒有結束,人人沉浸在歡喜之中,又有誰知道這宮中曾經枉死之人!
她的父王,她的母后,她們皇室的所有人,下場都是如何,可恨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情!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是芳華根本就沒有徹底放下仇恨,越想越覺得悲傷,趁着現在,自己必須去一趟那所謂的榮華殿!
打定主意,芳華加快腳步,朝着皇宮深處走去!雖然來了這裡有三月,但是自己對着後宮卻沒有多麼大的熟識感,只能憑藉自己的感覺在宮中穿梭!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芳華腦中就只有一個榮華殿,摒棄所有雜念,朝着那個地方莽撞前行!
也許是命運使然,也許本就是芳華應該遇見,根據奶孃徐氏的話語,終是在這皇宮穿梭了許久,在一個偏僻的宮殿門前停了下來!
黑暗中這宮殿門口沒有任何燭光,一陣微風吹來倒讓人感覺到寒冷,大概太久無人居住就是這番模樣!一個用力,宮門被支呀推開!宮內的景象讓芳華愣住,想必自己是來對地方了!
擡腳走了進去,順手將宮門關上。宮內的景象完全不像宮外,漆黑一片,這殿中燈火通明,卻沒有任何聲響,靜的出奇,也靜的可怕!
沒有記憶,沒有感情,芳華什麼都想不起來,走在這地方像是行屍走肉,沒有因爲這裡出了奇的寧靜而感到詭異,仔細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大廳內,陳列着的桌凳之上,沒有任何的灰塵,再看看這屋中,也並沒有長久的無人居住,生出異味出來!想必,這都是宇文晟的功勞吧!
收回打量的目光,芳華繼續朝着內室走去,一如前廳的陳列,內室也是十分整潔,她雖然不知以前的榮華殿是什麼模樣,但如今眼前的宮殿,卻是說不出的華麗,這宮中之物沒有一件不是上品,若這當真是她李傾歌曾經住的地方,那足以見得父王跟母后對自己的寵愛,更是可以見得將這些全部還原之人的情誼!
“哎。”芳華終是忍不住嘆氣,宇文晟啊宇文晟,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纔好?若是父王跟母后在天有靈,能不能告訴她該如何選擇!
收回打量着四周的目光,芳華準備離去,一個轉身不遠處牆上的話吸引了她的注意,連忙走上前去!
只見畫中是個五六歲大的小姑娘,滿臉的笑容在花園間奔跑,一身火紅,更襯的畫中的小姑娘皮膚白皙。細看去,畫中姑娘神態被這畫畫之人顯露無疑!芳華忍不住,擡手朝着畫中人撫摸過去!
畫中人的神色跟如今的自己如初一轍,不用猜測也知道這幅畫中人的身份。原來這就是小時候的自己,芳華忍不住微笑起來,手順着畫卷落下,角落的署名更是讓芳華感動不已。她就知道能畫出這幅畫的人,就只有他,只有那個瘋狂尋找自己十年的宇文晟!怪不得僅僅是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模樣,原來,不過是那眉目早就刻進了心中,刻進了骨子裡,又如何忘卻!
看着看着,芳華的眼眶有些溼潤,從自己剛剛進宮到現在,宇文晟爲她所做的一切,是否是真心實意,她心中都明白!今日這幅畫更是勾起了所有的回憶,或許自己真的不該去怨恨他,兩代人的恩恩怨怨,難道就真的要世世代代延續下去不成,冤冤相報何時了,她芳華不想過那樣充滿了仇恨跟報復的生活!
心中這般想着,也算是感到輕鬆幾分,收回在畫中的目光,原來宇文晟的丹青是這般出色,芳華笑了笑,轉身準備離去!
突然內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芳華心驚這個時侯是誰闖了進來,不行,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了自己的行徑,不然沒有辦法解釋,自己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芳華連忙四下觀望,只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芳華也是十分着急,一個回頭只見不遠處的牀,沒有絲毫猶豫就朝着那地方奔去,人也是很快就藏了進去!
芳華剛剛在牀底藏好,門外的人影就走了進來,透過牀下狹小的空間,芳華還是看清了來人模樣,是那個婦人徐氏!
只見徐氏朝着牀的方向走來,芳華連忙輕巧的朝着後面退去,避免那婦人發現自己的身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宇文晟似乎說過今夜將這婦人送走的話語!
徐氏來到牀邊,看着內室擺放整齊的物品,面上是欣慰的表情,伸手撫上牀上的被褥,自語道:
“公主你失蹤了那麼多年,離開了那麼多年,這榮華殿內的種種都是太子一人處理,你看這裡面的裝扮,跟以前的榮華殿幾乎是一模一樣,如今公主回來了,也算是了了太子爺一樁心事!
皇后娘娘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公主跟太子殿下長長久久,莫要繼續傷害下去纔好!想必娘娘也是能夠體諒老奴的用意,還望公主能夠明白老奴的用心良苦。”
徐氏將牀上的東西整理了一番,腳步離開,朝着芳華剛纔看的那副畫邊上走去,來到畫前,繼續開口:
“那個時候的公主真是可愛,現在更是漂亮,那眉目如畫,多少年了都沒有變過,幸好老奴沒有糊塗,一下子就認出了公主的樣子。想必也是我哺育了那麼久的原因,公主也是應該稱奴婢一聲奶孃!”
徐氏的話落,芳華算是明白過來,原來那婦人竟然是自己的奶孃,真沒有想到其中的淵源會是這般,如今她也算是明白過來!
那婦人還想再說些什麼,芳華竟然已經知道了真相,正打算從牀底下出來,門外似乎有有腳步聲傳來,聽着聲音似乎不是一個人,芳華跟徐氏連忙將目光朝向門外,看清來人,兩人同時驚呆,怎麼會是她們!
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文秀跟太后兩人!自從那日楊文秀偷聽到了真相,徐氏的行蹤一直被暗中監視,也是通過線人的稟報,她們知道了徐氏的行蹤!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哀家的眼皮底下出現這種事,這是置我們宇文一族的顏面於何地!”
徐氏也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怎麼是一回事,自己明明處理的很小心,怎麼就讓太后發現了蹤跡,連忙跪了下去,也不開口說話,因爲她現在還是個啞巴!
見眼前人不開口,只是這般跪着,楊文秀目光陰險,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若不開口,我就讓芳華死無葬身之地!”
徐氏連忙擡起頭,一臉驚恐得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