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的出現,讓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宇文晟擔憂芳華的身體,連忙迎了上去:“華兒,你身體虛弱,怎麼不在宮中好好休息,穿的這麼單薄就跑出來了。”
芳華會出現在這裡,根本就不是巧合。宇文晟跟耶律齊走了之後,芳華還是那般躺在牀上沒有反應。
阿彩熬藥進來的時候,紫翎她們站在原地,看着牀上的芳華,面上滿是擔憂。
“怎麼了,你們兩人怎麼是這般表情?”
聽到阿彩的聲音,紫翎兩人回頭,紫羽上前接過阿彩手中的藥,三人重新回到芳華牀前。阿彩坐在牀邊,接過紫羽手中的東西。
“主子,你喝點補品,對身體好。”
牀上的芳華沒有反應,阿彩拿着藥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了半天還是將藥物用勺子裝好,送至芳華嘴邊,牀上的人再次轉頭。
“主子,你不能這樣,身體重要,若是這樣下去,會垮掉的。”
再次將勺子送到她嘴邊,芳華擡手,阿彩沒反應過來,手中的藥碗飛了出去,只聽通一聲,藥碗碎了,補藥也灑了一地。
“主子息怒,主子你真的要以身體爲主啊主子。”
在場的衆人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只爲了平息芳華的怒氣。牀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躺在牀上沒有生機,看的人一陣心痛。
跪在地上的人,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迴音,三人對視,無奈只好貿然起身,再看過去,牀上的人還是那般沒有表情。
紫羽連忙招手,讓房間裡的的宮女上前將地上的碎片收拾。阿彩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子,無奈的嘆氣,主子這般我們該怎麼辦纔好。
“阿彩,我們不如讓阿鬆前來再爲主子瞧瞧吧,這般下去也不是好辦法啊。”
“主子這是心病,吃再多的藥都沒有用。”
“我們該怎麼做,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主子受苦不成。”
阿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目光看向牀上的人,正要開口,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三人回頭,是榮華宮中的宮女,看到阿彩連忙走了過去。
“阿彩姐姐,正陽宮那邊傳來信息,說是楊昌雲楊丞相已經被皇上下旨關進監牢,但是這會兒大將軍帶領朝臣趕去了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阿彩聽了這話,有些意外。楊昌雲會回到皇宮,還真是不符合他的性子,不過蔣仁杰帶領百官進宮,可是皇上的意思,這件事情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好了,起來吧,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阿彩吩咐讓宮女起身,那宮女也是很聽吩咐站起身來。忽地身影僵住,滿臉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阿彩三人被她的表情嚇到連忙回頭,這一看也把她們嚇的夠嗆。
芳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牀上下來,穿着白色的裡衣,目光緊緊注視着眼前的宮女,面色蒼白,那樣子莫名的有些嚇人。
阿彩三人嚇得連忙後退幾步,看清楚面前人之後,鬆了口氣,阿彩上前扶住芳華:“主子,你身體還沒有恢復,根本不適宜下牀,快點躺回去休息。”
“帶我去正陽宮。”芳華虛弱的開口。
阿彩三人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紫翎面上滿是擔憂,上前扶住芳華:“主子,你現在的身體最忌諱來回走動,趕緊躺牀上休息,您就算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爲我們想想,我們會擔心死的。”
“快帶我去榮華宮。”芳華再一次開口,三人無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在三人遲疑之時,芳華已經越過她們朝着門外走去。
阿彩急了:“快備轎,你們幾個都去備轎。主子,等等我,要去阿彩陪你去。”邊跑邊追了上去。紫翎兩姐妹還沒來的及開口,房間的衆人已經消失不見。紫羽看着紫翎:“姐姐主子現在這樣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也不知道正陽宮門前發生了什麼,我們這要不要通知可汗。”
紫翎搖搖頭:“不了,主子現在根本不想看見可汗跟皇上,這般去正陽宮也是想看看羣臣的態度,現在能夠支撐主子活下去的,怕只有老爺的事情了。”
“那我們就這麼看着主子前去?”
“走,我們暗中跟着,保護主子。”紫翎開口,紫羽點了點頭,兩姐妹跟了出去。
芳華趕去正陽宮的時候,蔣雲她們還沒有來,芳華一直隱藏在暗處,將正陽宮門前的話語全部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阿彩默默的站在旁邊扶着她虛弱的身子,紫翎兩姐妹悄悄的跟在她們身後。
送芳華來榮華宮的宮人已經被她趕了回去,現場就剩下她們四人。正陽宮門前正討論的水深火熱,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她們。蔣雲帶着後宮衆位嬪妃趕到的時候,芳華也剛好看到了她們。
之後所有的話語全部被她聽了去,再聽到宇文晟說他願意爲芳華放棄皇位之時,阿彩感動的差點哭了出來,自古帝王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那麼多女子,皇上會對誰傾心。可是今日,身爲九五至尊的皇上,既然爲了主子放棄皇位,皇上對主子的愛,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了。
相比較阿彩的激動,芳華顯得十分冷靜,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動作,雙眼也不知道盯着誰,眉宇間全是冰冷,她並沒有爲宇文晟的選擇感到欣慰,反而是悲傷。自己父親被楊家人害死,到頭來他在前朝跟後宮的壓力之下,選擇了妥協,就這般放過了殺人兇手,芳華寒心不已。
那種心中的寒心,旁人是無法體會到的,即使宇文晟願意爲了芳華放棄皇位,她也不會感動,就在場面僵持不下之時,芳華上前幾步來到正陽宮面前。
“夠了。”衆人聽到聲音,連忙回頭看去,芳華在阿彩的摻扶之下,朝着衆人走來。宇文晟看到芳華身影,最初是激動,更多的是驚訝,朝着眼前人奔了過去。
“華兒,你怎麼來了,快點回去休息。”
芳華絲毫不理會宇文晟,越過他朝着百官面前走去,乾脆最後連芳華都推開,看着面前的衆人。宇文晟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上前就要阻止,芳華卻在這時候開口了。
“你們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離開。大將軍。”
“華兒,別聽他們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皇妃恕罪,皇妃身份尊貴,即是後唐公主,又是姜國跟大遼的座上賓,身邊又是高手如雲,這樣的女子實在不適合待在我們後周皇宮,委屈自己。”
蔣仁杰也不擔心芳華的心情,心中就只有一個目標,這女子無論如何都留不得,不能讓她在陪在皇上身邊,禍國殃民
“蔣仁杰你住口,華兒,我……”
“想讓我走,可以。帶走你們的皇帝如何?”芳華冷笑的看着眼前的衆人。
“大膽秦芳華,你作爲他國的奸細混進我們後周,皇上不計前嫌封你爲皇妃,哪想你這般忘恩負義,殺死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兒不說,暗中謀害太后,現在還試圖擾亂我們後周,你這種人殺了都不足爲過。”
蔣雲幾乎是咆哮出來,失去腹中孩子的痛苦,讓她每每看到芳華,都有種想要殺了她的衝動。今日這個場面,秦芳華你休想再逃。
“哈哈哈,啊哈哈哈給。”芳華忍不住大笑起來,那笑聲接近瘋狂,身體本就虛弱,大聲的笑讓她的身體都跟着搖晃起來。
“好笑,真是好笑。堂堂蔣家,後周將門之後,父親瞎了眼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女兒更是傻子,跟殺害自己孩兒的人姐妹相稱。沒錯,姜國太子送來的神醫秦桓,就是我的養父。太后的眼睛在我這裡,那又如何,當初的我還不是被你,被你疼愛的妹妹,被你們口中德高望重的皇后娘娘挖去了雙眼。”
“放肆,我楊家豈是你能夠污衊的。”楊文山聽到芳華說出這事,連忙咆哮起來:“你這個毒婦,竟敢謀殺太后,按律當斬。”
“閉嘴。”芳華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你楊家挖了我的眼睛,害死我父親,難道就沒有罪了。楊文山你現在這般將罪責推卸在我身上,當初的御書房,你忘了你楊家父子三人,殺害先皇的一幕。”
楊文山語怔,竟沒反應過來。
“蔣仁杰,虧你還是這皇宮中最德高望重的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後周上下都是些瞎了眼的人,這樣的地方,留着也沒有任何意思。不過楊文山你記住,今日我離開後周,並不是因爲我怕你們,他日我必當傾盡全力,血洗你楊家滿門。”
“你看看她,你們都看看她,皇上殺了她,皇上你快下旨殺了她。”楊文山面上無助,心中已經怒火叢生,若不是礙於所有人在場,他都要衝上去殺了秦芳華。
場面現在愈發不可收拾,宇文晟十分擔心,上前幾步想要將芳華帶走:“都給朕閉嘴,朕的家事還輪不到你們來插手,廢除她皇妃的地位,休想。華兒,別鬧了,阿彩快扶着你主子回宮。楊文山,你……”
宇文晟的話沒有說完,就省生生的卡在嘴裡,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剛纔就在他說話之時,芳華讓所有人意外,轉身跪在了宇文晟面前。
“臣妾自知品行地位差矣,實在不能勝任皇妃地位,還請皇上廢除皇妃之位,貶爲庶人。”
宇文晟連連後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阿彩看到這一幕,十分痛苦,上前幾步來到芳華面前,想要將她扶起來。奈何芳華就是不願意起身。
“還請皇上廢除臣妾皇妃之位,貶爲庶民。”再一次鏗鏘有力的開口,芳華的臉色白的已接近透明,宇文晟依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呆愣在那裡,阿彩忍不住哭了出來,索性也跟着跪了下去:“請皇上廢除皇妃之位。”
芳華的性子太倔強,誰也勸不過來,阿彩乾脆跟她一同跪下,就算要走她也要跟着主子在一起。遠處的紫翎、紫羽也連忙趕來,跟阿彩同樣的跪在宇文晟面前。
蔣仁杰看到這麼一幕,心中是形容不出的感覺,不行,不管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哪怕是真的冤枉了那女子,她必須離開,沒有理由。
“皇上,下旨吧。既然秦姑娘也同意如此,皇上就不要猶豫了。”
蔣仁杰一開口,身後的百官也跟着開口,請求宇文晟廢棄了芳華,皇上是第一次這般手足無措的看着衆人,對於芳華這一舉動,他更多的是心痛。看着眼前的女子:“這真是你心中,最想要的。”
“求皇上成全。”宇文晟再次後退一步,身子險些倒地,旁邊的張德全連忙扶着他,宇文晟擡起手,指着芳華。
“好,秦芳華你厲害。”宇文晟收回自己的手,絕望的擡頭,阻止自己的眼淚留下來,良久才平復了心情:“張德全,傳朕的旨意,皇妃秦芳華不守宮規,今日起廢除皇妃之位,貶爲庶人,終生不得再踏進後周。”
“謝皇上。”芳華低着頭,擋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緒。
“皇宮內凡是跟秦芳華有關的人,全部趕出去。”宇文晟轉身,看也不看身後的人。正陽宮下羣臣百官心滿意足,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皇上聖明。”
阿彩連忙將芳華扶起來,紫翎紫羽跟在身後,扶着芳華就朝着榮華宮走去,還沒走幾步,芳華就開口制止了:“不用回榮華宮了,那裡沒有我們的東西。直接出宮吧。”
阿彩等人前行的步伐愣住,宇文晟更是氣的轉頭,最後看了眼芳華:“好,秦芳華,真好,你乾的漂亮。”
頭也不回甩袖離去,張德全趕緊追了上去,蔣仁杰等人看着皇上離去的背影:“恭送皇上。”
宇文晟前行的步伐停住,轉身看着身後的芳華,太多話開不了口,多麼希望她不要走,對於一個男人來講,看到自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那是怎樣的悲痛。秦芳華啊秦芳華,你真是太無情了。
芳華擡頭跟宇文晟對視,片刻後轉身離去,再也不理會身後的衆人,宇文晟,從我知道孩子離開的那一刻,從你不懲罰楊昌雲而恕他無罪那一刻,從我向你下跪的那一刻起,我們此生都不要再相見。
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芳華高昂着頭,哪怕是這最後她主動放棄皇妃之位,也不要讓他們處心積慮將自己拉下馬。芳華走完臺階,忽地停住腳步,頭也不回。
“身爲男人,最起碼要保護兩樣東西,一個是腳下的土地,一個是懷中的女人。枉你爲帝。”
話並沒有說完,卻已經足夠讓宇文晟打臉,不再廢話朝着宮門口方向走去。宇文晟望着芳華離去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想要上前留住她不讓她走,可她最後的話語卻讓他止步,或許讓芳華離開,纔是最大的成全。
姜國汴梁。
這幾日淳于焱睡不安穩,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特別是最近幾日,眼皮更是跳的厲害。處理完手中的事情,便陪同自己的父親在皇宮的御花園散步。姜皇看着身邊的兒子,明顯的心不在焉,關心的詢問。
“焱兒,怎麼了,似乎有心事。”
“啊,父皇恕罪。”淳于焱連忙回過神來,對着自己的父親抱歉:“兒臣最近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今日失態了。”
姜皇若有所思,兒子這次從後周趕回來之後,明顯是有心事,不過提到後周,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焱兒,父皇還沒問你,你去尋找的那個姑娘,現在如何?”
說到芳華,淳于焱才明白自己的不安源自哪裡,是芳華,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反應過來,有些沉重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父皇,其實焱兒不明白,到底什麼纔是愛,什麼才起喜歡。那個姑娘愛的人不是我,但是愛的人有很多不止我一人。從前我再想,只要她過得幸福我就開心,可是這些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她一出事我比任何人都緊張。”
淳于焱說的沒有錯,他一直沒告訴過任何人,當初聽到秦桓說要治好芳華眼睛的時候,他都想將自己的眼睛送給芳華。可是一想到姜國的父母,他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當初在取太后的眼睛之時,他沒有任何猶豫。
姜皇嘆了口氣,伸手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情字一詞,怕是沒有人能勘破,父皇跟你母后是真心相愛才走在一起,當然父皇跟母后也不會讓你娶一個你不愛的女子爲妃。如今也不是縱容,父皇只想讓你明白,感情這件事,隨着你的心走,到了最後的階段。你就會真正明白這其中的意義。”
淳于焱看着自己的父親,仔細回味他說的話,跟着自己的心走,有些事自己需要經歷,需要體會。
姜皇看着眼前兒子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好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今姜國的天下,還不用你來做主。你父皇我身體還算硬朗,撐得住。”
看着自己的父親,淳于焱的心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