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傾歌睜開眼睛,面前是張陌生的臉。頭頂傳來的刺痛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臉色也是十分的慘白。
“孩子,你醒了!”秦桓連忙上前,看着眼前人痛苦的表情,沒有猶豫就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放在寸關尺部位仔細的把脈,良久放下手,再認真觀察了傾歌的眼球。原本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還好只是身體有些虛弱,氣血不足。簡單的開些補血養氣的藥物調理就好了,不過目前看來最嚴重的似乎不是這件事情:
“孩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傾歌的腦中亂做一團,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中閃過,想抓住卻什麼也抓住,一片空白,越想腦袋還越疼。忍不住想用手抓住,奈何全身無力,使不出任何力氣:
“疼,頭疼。”傾歌痛的忍不住呻吟,艱難的轉過頭看着秦桓:“你,你是誰……”
話剛說完人就因爲疼痛就暈了過去,秦桓連忙上前:
“孩子,孩子你醒醒,醒醒。”
三日後
李傾歌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再次醒來的時候,頭上的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睜開眼睛打量着四周,爲什麼這地方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起身從牀上爬起來,小人兒艱難的下地,一身白色裡衣,臉色也比前幾日紅潤了不少!
李傾歌昏迷的這幾日可忙壞了秦桓,又是煎藥又是照看,幾乎是整夜守在牀前。還好這幾日她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脈相也平穩了不少,秦桓總算可以緩口氣了。不過這小人兒的腦袋受到了撞擊,怕是從前的事情……哎,秦桓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手中的活。
身爲一名大夫,對藥材的把握也是十分重要的。對於秦桓來說藥材就像生命一般,不僅在藥物的採摘方面自己親力親爲,就連藥物的配置處理上面也是十分謹慎。平旦秦桓就早早的醒來,簡單的吃過飯後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藥材,日上三竿,他就將準備好的藥材拿在院中晾曬,李傾歌打開門,遠遠的就看到這麼一幕。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傾歌眨巴眨巴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周圍碧綠的一片,太陽照在自己身上暖暖的,空氣也是那般清新。小人兒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着不遠處的人影,歡快的跑了過去:
“爹爹,爹爹。”
秦桓忙着準備藥材,沒有注意到傾歌的到來,身後清脆的聲音讓他停住手中的動作,頭從藥材堆裡擡了起來,看着身後得小人,一聲爹爹讓他徹底愣住:感覺到面前人的不自然,小孩的心性最爲敏感,臉上做出委屈的表情,拉着秦桓的衣服,撒嬌:“爹爹,是孩兒做錯事了嗎?”
這番話是軟到秦桓心中了,連忙蹲下來伸手拍了拍傾歌的頭,笑了出來:
“你怎會做錯什麼?”
小人兒快要落下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滿臉喜悅的撲進秦桓的懷中:
“爹爹,人家可是很聽話的。”
秦桓一臉尷尬,抱着傾歌的手臂不由的緊了緊,罷了罷了,如今這孩子失去了記憶,自己能救她一命也算是有緣,更何況自己膝下沒有子嗣,就且將這孩子收爲女兒吧,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心中懸着的石頭總算落了下去,秦桓忍不住大笑出聲。小傾歌從秦桓的懷中擡起頭來,調皮的拽住他的鬍子:
“爹爹,你再笑什麼,快告訴……”說到這裡她不由的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爹爹,你能告訴孩兒性命麼,孩兒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了!”
傾歌又忍不住要哭出來,這麼一提醒秦桓才意識到嚴重的問題,這孩子自己是偶然撿到的,如今失了憶,怕是什麼都忘記了。這名字,該讓他從何說起。沉思間只見自己的屋前百花盛開,陽光更是明媚,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你叫芳華,芳華。人間芳菲月,燦若華滿園。”
不知爲何芳華這名字似乎很適合李傾歌,不僅秦桓滿意,小人兒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十分高興,快樂的在地上蹦了起來:
“是的是的,芳華可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
悅耳的聲音,還有那燦爛的笑容也感染了秦桓,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自從雙親離世,自己一個人也生活習慣了,對兒女情長這件事壓根都不往心裡去,這怕是第一次覺得有個孩子倒也是件樂事。看着眼前人兒的高興勁,自己也在無形中被感染,或許這個孩子真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歡笑過後的傾歌,哦不,現在應該叫做芳華,規規矩矩的站在秦桓面前,小臉變成了包子樣:“爹爹,芳華餓了。”說完低下頭兩隻手指對戳,那樣子說不出的委屈。
秦桓再次被她的表情逗笑,一把抱住她朝着屋內走去:“好,爹爹這就給你做吃的去。”
父女倆這般歡鬧前行。
秦桓收養了傾歌的消息一夜間就傳遍了整個村莊,一想到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村裡人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好奇,不過這倒是又增加了她們接觸秦大夫的機會,這不一大早就有人來到秦桓家獻殷勤,咳咳,應該是獻愛心纔對。大早上芳華還沒有醒來,秦桓就起來爲她準備早膳,剛打開門就見籬笆外站滿了人,而且重點全都是女子,無奈之餘還是走了上去。
眼見秦桓走了過來,村民連忙迎了上去,女子甲:
“秦大夫,這是小孩衣服,給芳華穿的。”
女子乙連忙上前,抓住機會擠開女子甲,滿臉的笑容:
“秦大夫啊,這是女子的髮飾,都給你家芳華用,都給她用!”
女子乙剛說完就被丙搶了過去,丙上前擠進兩人的中間,拿出自己手中的物品:“秦大夫啊,這是娃娃穿的鞋子,給你家小閨女的,你就手下吧。”
爲首的三人話說完,身後的女子們爭着搶着往前擠,你一言我一語,秦桓的臉色瞬間變得不正常,乾笑着接過衆人手中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衆人送完手中的東西之後,秦桓整個人已經都被包圍在其中,衆女子滿心歡喜的離去。
不得不說村落的人都是十分淳樸的,雖然對於秦桓收養女兒的消息很驚訝,不過驚訝過後還是愉快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今日能來這般送東西,正是體現了這一點。衆人這一走,秦桓艱難的將頭從物品中探了出來,無奈的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屋中。
芳華在此村莊的生活還是十分愜意的,那日好心的村民送來的東西的非常實用,半月之後芳華就開始活蹦亂跳,更是沒有幾日就跟村中的小孩子打成一片,日子過得可謂風生水起。
村莊的生活寧靜,沒有外人打擾。芳華在此生活之時,由於她的樣貌可愛,長得十分討人喜歡,村中無論男女老少,個個都喜愛芳華,同時她的到來也爲村莊增添了幾分歡樂。這般愜意生活的同時,芳華也開始跟着自己的爹爹學習岐黃之術,走上了一條懸壺救世的醫者之路。
兩年後?屋中
芳華手持一本《傷害雜病論》縮在桌角看的是如癡如醉,一邊看時不時的提起筆記錄,坐在書桌前的秦桓看着自己女兒的認真的臉龐,欣慰不已,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
“芳華,身爲醫者需用何來診治病患?”
看書的芳華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收了書,一本正經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自打她跟着父親學習岐黃之術開始,這種對話已經很是常見,對此她也已經見慣不怪。思索了一會,開口:
“醫治患者,需分四診,望、聞、問、切,所謂望診,即望患者的神色形態,頭面、五官、軀體、肢體、皮膚,望排出物,望舌。聞診主要是聽聲音和聞氣味,問診則是聽取病患的不適,最後的切診即是切診和按診!”
芳華一邊說,秦桓一邊直點頭。不得不說,這個女兒真是聰穎過人,對診治這一方面的要點還是掌握的十分清楚。
“不過這最主要的是,身爲醫者應該將這四診出來的結果全部結合起來,對病患進行辯證的治療,對症下藥才能緩解病患之痛。”
終於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心中對剛纔的問題答案相當滿意,不知道爹爹怎麼看,連忙看着眼前的秦桓,臉上一陣討好:
“爹,芳華說的可對?”
“嗯,甚好,甚好。”秦桓可是相當滿意芳華的見解,看到父親滿意的神色,小人兒心中都要樂開了花,低下頭忍不住笑了笑,繼續拿起書看了起來,被爹爹誇的感覺真好,她要努力讓爹爹多誇幾次,心中這般想着,思緒不久就進入了書中。
對於芳華的表現,秦桓簡直是滿意至極,古人云:孺子可教也!看來,當初讓她走上醫者之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如此這般盡得他心意。收回了感嘆,秦桓也同芳華一般,認真的看起書來。
就這樣,在村中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已經五年光陰。芳華在村中過着安逸的生活,可這村外的五年光陰,依舊是那般血腥殘忍。
後周•皇宮
自那日宇文晟跟自己的父親發生衝突之後,就被關在房間內。三日後宇文無極正式登基,後唐改爲後周,宇文晟同升爲太子。登基大典之日,身爲太子的宇文晟並沒有參加,只是從宇文府搬進了皇宮,繼續被囚禁的生活。
皇宮之中,本就人多口雜,就連太子東宮內也是那般如此。被囚禁的幾日,宇文晟從宮人的口中,才聽到了那日所發生的事情,原來,那日的皇宮竟然是那般,那個所謂的父親,真是徹頭徹尾的欺騙了自己。一想到傾歌,宇文晟只覺得心中十分疼痛。
一個是自己最尊敬的父親,一個是自己打小就深愛着的女子,而自己的父親揮刀刺向了自己深愛女子的家人,這說出去是多麼的可笑。父親啊父親,原來從頭到尾你都在欺騙我,什麼後周太子,什麼東宮之主,他宇文晟不稀罕,他要李傾歌,要他深愛的小不點,他不要什麼權位。心中越是這般想,宇文晟的愧疚就越來越深。
太子東宮每日人口密集,也不知出現過多少人,關於那日父親奪宮之經過,前前後後宇文晟也明白了不少。那夜他雖不在宮中,那場面自己不敢想,父親對李家人似乎恨之入骨,皇帝李廣死後,蕭皇后自縊榮華殿門口,整個皇宮亂作一團,人人都在拼了命的逃離。後唐覆滅,父親也更是怕李家人會捲土重來,幾乎滅了李家所有人,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人裡並沒有他的傾歌,有傳言說他的傾歌早已在宮中叛亂之時被誅殺,有傳言說傾歌已經逃出了宮。不過在宇文晟心中,更加傾向第二種說法。傾歌,這天下之大,我宇文晟一定要找到你。
後周取代後唐這一件事在諸侯紛爭的亂世中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當日後唐在李廣手中初期確實是十分鼎盛,可是衆所周知李廣後來荒淫無度,其他的諸侯國巴不得後唐早日破滅,如今倒是也遂了他們的心意。後周這個新生起來的政權目前還對他們構不成什麼威脅,這樣的態度對剛剛成立的後周來說,對他宇文無極本人來說,也是件十分有利的事情。正好借這個機會,修生養息,強大國力。
時間如白駒過隙,歷史的齒輪繼續旋轉,一年又一年,宇文晟終是褪去了青澀,性情也跟着改變了不少,也許是因爲年齡的增長,他的性格倒是成熟了不少。終日學習四書五經,治國論道,偶爾的在國家大事之上發表下自己的看法,也算是真正表現出了自己身爲太子的責任。宇文晟的改變看在宇文無極眼中,那是說不出的欣慰,自己的兒子終於還是長大了。倒是身爲皇后的宇文晟母親,對自己兒子的改變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跟丈夫間的關係不在像以前那般惡劣,憂的是那李傾歌怕是自家兒子心頭上次的一根刺,心頭刺這東西弄不好可是一輩子。唉,皇后不敢往下想。
就這般,宇文晟在裝滿李傾歌身影的皇宮之中努力將自己變強大,而李傾歌,如今的芳華跟着秦桓努力的學習着岐黃之術,時光匆匆,轉眼間已經十餘載,當初年幼的兩人皆是長大成人,而命運會不會讓兩人再次相遇,芳華不知,宇文晟更不知。
十年後
十年春秋,轉眼即逝。秦桓還記得當初撿到芳華的情景,似乎這些就發生在昨天,再一轉眼,當初那個小女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子,這容顏怕是自己見過最美的臉,想必芳華的生母定也是傾城傾國的絕色女子。秦桓的思緒飄了很遠,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心中所想:
“秦大夫,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你快去救人吧!”
只見村民阿牛急匆匆的朝着秦桓跑來,臉上寫滿了焦急,秦桓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大夫,村中的老李下地勞作突然昏迷了過去,全身抽搐,看樣子人快要不行了,大夫你快去瞧瞧吧!”
秦桓停了阿牛所說,心中也是焦急萬分,連忙轉身就朝着屋內走去,準備拿着藥箱就前往老李家去。秦桓剛一轉身,一身素白衣服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看清來人,兩人同時愣住。
十年後的芳華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可謂是人間極品,秦桓跟阿牛兩人都看呆了。來人一身素白衣服,頭髮隨意的編在一旁,不施粉黛,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濃密的睫毛讓眼睛更顯得神秘,身形也是極好,一身素白衣服愣是讓她穿出幾分貴氣。芳華本是在屋中搗製藥材,聽到門口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就拿着自己父親的醫藥箱走了出去,十年來,爹爹救助病患的時候,自己都在現場,今日怎麼能缺了她。一出門就看見秦桓的身影,芳華滿眼笑意的迎接了上去:
“爹爹,藥箱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快去李大叔家吧。”
銀鈴般的聲音讓兩人回過神來,秦桓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接過芳華手中的藥箱:
“走吧!”轉身率先離去,芳華。阿牛緊跟其後,三人朝着老李家走去。
到了老李家,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衆人都是一臉的焦急,無不對老李表示擔心,好好的一個人還在勞作,就這般突然暈倒了過去,更可怕的是全身抽搐,感覺生命似乎也走到了盡頭。就在衆人焦急之時,阿牛帶着秦桓跟芳華趕來,眼尖的人發現了他們的身影,一聲衆人齊齊回頭:
“秦大夫來了,秦大夫來了。”
衆人連忙回頭,爲秦桓讓出道路,耳邊低語不斷,秦大夫來了就好,這下老李有救了,衆人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秦桓跟芳華兩人也不顧旁邊站着的百姓,兩人急匆匆的走進了老李家裡,一旁的家屬連忙散去,讓秦桓爲其診治。秦桓兩人看着此時躺在牀上的老李,不由放下心來,還好,不是什麼大病。
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轉身看着一旁的芳華:“這病,你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