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鞠躬柔順地退下了,也罷。教主是堂堂的殤王殿下,又貴爲半月教數百萬教衆的首腦,就算教主做飯的方法不對,也容不得她指點。
小憐找了間離廚房不遠的看起來乾淨的房間,點上了油燈,燈亮着,以教主的聰明,定然知曉她歇在這兒。房外院子裡那些滿院橫七豎八的瘋屍屍首還是讓她畏懼不已。
也沒辦法了,自己可沒膽量收拾,重傷了,也收拾不了。更不可能叫尊貴無比的教主去做善後的活。
在房裡找了套不知道誰的女衫換掉身上的溼衣,小憐擦乾梳好了頭髮,坐在桌前等。
原想上-牀去睡覺的,怕教主做好了飯給她送來時,她在睡着不禮貌,只好坐着等。對於傷重的她來說,不能去牀榻上躺着等,真的是煎熬。
等着等着,她實在受不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油燈也不知何時燒完了油滅了……
鳳驚雲所在的廂房裡,君寞殤搬了個大浴桶進房,添好熱水,又摻上冷水,試了試水溫,感覺差不多了,又從房裡的衣櫃內找了塊看起來沒用過的巾帕,在牆角的半人高的角架上取了沐浴要用的皁角。
鳳驚雲看着他忙碌,淡淡的幸福感縈繞在胸腔。
有他在房裡,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渾然天成的陰冷邪氣,使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似乎低了好幾度。
一個鬼魅般邪氣的男人,天地不可控,卻爲了她在做這些索事。
十歲以前的君寞殤,受盡了他母妃‘賜予’的非人折磨殘害,十歲以後他創立半月教,想必那之後,就沒再做這些生活上的索事了。
雖是些小事,若不是愛她至深,又豈能勞得動他半分?
君寞殤從進房起一直感受着那道冷冰中帶着溫柔的視線,他愛的女人,一直在注視着他。
那感覺真好。
他側首,見她側身躺在牀-上,被子拉到了腋下,她纖細白嫩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被子下s形的躺姿,胸完美,雙腿格外修長,七分清純中帶着三分的嫵媚,無限撩人。
沒使特異功能,他的特異功能可以看透牆、看透別人的衣衫,甚至發揮到極致,可以隱身、讀取別人的思想。
唯獨對鳳驚雲沒用。她穿着衣衫,他連她的衣衫也看不透,她嬌軀裹着被子,被下的風光,也無法透視,更別談讀取她的思想。
她說過,因爲她的意志念力與他相當,他的特異功能是對她起不了作用的。他也無心對她使特異功能。
走過去,他掀開被子將她攬進懷裡,懷中的嬌-軀未着寸縷,他呼吸一窒。想到她在自己身下數次承-歡,那無比美好的滋味讓他血管都快想念得爆了!
血森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她的身體完美得連他這等曾有過數不清女人的男人,還是一個意志、控制力極強的男人都有流鼻血的衝動。
他閉了閉眼,用了最強的意志力剋制住,不能多看,不能多想。要顧着她這幾天太辛苦,顧着她肚子裡的寶寶。
忽然覺得有孩子真不是件好事,害他得憋着、忍着……不然的話,現下,他就可以盡情地與她翻雲覆雨。
既然她喜歡孩子,罷了,忍忍吧。
將她抱進浴桶,她的身體太輕了,這點重量對他來說,就像羽毛一樣。他不由皺起眉頭,得想辦法給她補補身、把她養胖些。
他細心地幫鳳驚雲洗了澡,又幫她洗了頭髮,又重新擦-****的溼發,爲她換上了套乾淨的女裳之後,他才就着她洗過的水,也洗了頭、澡。
暴雨依然在下,絲毫未見有停的趨勢。
叩叩叩!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君寞殤匯聚念力,朝門的方向看過去,透視門扉,見暗影站在外頭。
“教主,屬下來遲。”門外之人恭謹地出聲。
鳳驚雲聽出是君寞殤的隨侍兼東堂主暗影,“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君寞殤說道,“三天前是本王算着正常回京的日子,若是沒到,則說明在島上出了些變故,提已命東堂主暗影帶五百親衛前來增援。他趕到的時間,預料之內。”
“嗯。”她頷首。
君寞殤見驚雲衣着整齊地躺在牀-上,兩人還未歇睡,放下牀幔後,纔出聲說道,“進來。”
見他的舉動,驚雲明白,殤放下牀幔是不想暗影看到他左頰的相貌。若不是那半邊面具遺落海中了,想必他任何時候,都不願意取下面具吧。
暗影推開房門,一身黑衣勁裝走了進來,恭敬地在牀沿單膝跪地,“見過主子。”
“京中情形可好?”
“西堂主西門摘花已進京代掌局面,一切都在控制中。”
“你帶了什麼物資前來?”
“回主子,屬下調了兩艘大船,除了載人之外,還載了些必備的食物。”
“具體哪些食物?”
主子怎麼會關心起吃的來了?暗影還是照實回答,“米、油、鹽、臘肉,一些幹餅。”
“就這些?”語氣有些不悅。就這些哪能給孕婦補身?充飢的而已。
“這……別的食物放不久,還有些金創藥、解毒丸,以及應急可能要用到的藥材。”暗影嚇出了一身冷汗,該不是哪做錯了吧?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他們以前不是向來如此麼。
君寞殤輕撫着鳳驚雲的髮絲,“驚雲,要不要現在回京?島上屍首亂七八糟的,井水也受了污染,不宜久留。”想了想,又道,“外頭正下着暴雨,此時行船不安全,還是等雨停。”
“暫時不回去。”
“你想在島上住幾天?”
“不是。”她聲音淡然地說,“就是島上的喪屍腐肉、腐液會污染,不處理不行。萬一將來別人登島,有人不小心沾了腐液,又正好帶傷,或喝了受了污染的井水,那麼,那個人會變成喪屍。一但一個人變了喪屍,萬一喪屍毒沒發作時又離島,離島後再發作……後果……可能天下都會到處是喪屍。”
他沉凝了。要是原先,哪怕整個天下的人滅絕,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但現在,他與驚雲相愛甚深,驚雲又有了孩子,將來孩子也許不會喜歡生存在滿是喪屍的危險環境。
見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他知道她也是爲了孩子而有顧慮,“你準備怎麼辦?”
她說,“把島上的喪屍屍首全集中到一堆,包括地上的腐液、爛肉,都用鏟子刮起來,堆一堆,全燒了。我會暫時留在島上,研究出一些消滅病毒的藥物,灑在島上,滅了病菌。以免將來有人再登此島時,再因什麼狀況變成喪屍。”
“都聽你的。”君寞殤隔着帳幔朝暗影瞟一眼,“驚雲的話,聽清楚了嗎?”
教主的目光殺人似的冷,暗影一個激靈,“是。只是屬下不明白,何謂喪屍,是外頭的那些腐屍?”
“具體的情況,你去找北堂主顧小憐瞭解清楚。你帶人清理外頭那些屍首的時候,皮膚上若有傷口,不可碰到腐屍、亦不能被腐屍劃傷。否則感染會變成無人性的喪屍,一但有人清理時受傷,爆頭處置,格殺勿論。”
“是。”
君寞殤想了想,轉而問鳳驚雲,“喪屍成因是丁世文曾祖傳的那瓶毒藥與君佑祺所派遣的那些毒人死士,兩毒相結合。你要研究消滅病菌的對抗藥物,是否把丁家那瓶毒藥找出來,有現成的毒物,更方便研究?那瓶毒藥雖然被君佑祺手下的毒人士死喝了,瓶子與殘留的毒藥總還在。”
鳳驚雲點頭,欣賞地看着他,“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都差點忘了,丁家那個毒藥瓶必需找到。再留一具喪屍的屍首,方便我做試驗。”
他在鳳驚雲額上印一吻,冷森的嗓音從帳內傳出,“丁家的事,北堂主知悉。有關喪屍的問題,都去問北堂主。具體操作,按驚雲的意思辦。”
“遵命。”
“本王的換洗衣裳、面具,有沒有帶?”要是忘了帶,死罪。
暗影是侍候君寞殤多年的隨身小廝,自是不會犯死罪,“回教主,帶了。”
“明晨面具與換的衣裳,拿過來。退下吧。”
“是。”暗影恭順地離開,順便關好房門。
聽到屋外一羣人敲敲剷剷的動靜,鳳驚雲道,“現在下着暴雨,要不要讓他們明天再處理腐屍?”
“本王的下屬,雨天辦點事,無礙。”
“嗯。”她靠在他懷裡,二人躺到牀-上,他將她的身子擁入懷裡,“驚雲,有沒有吵到你?”
“你都說了,你的屬下嘛。辦事效率肯定很高,我們這個小院的屍首,一下就會被他們處理光了。”果然,她話音才落,外頭除了雨聲,就沒別的響聲了。
他大掌在她身上捏來捏去,她小手捉着他不安份的手,“不可以……”
“本王好想要你……”他森寒的嗓音暗啞了起來,翻身壓上她的嬌軀,手撐着不壓到她的肚子。
他的聲音很冷,很邪魅,帶着欲的沙啞。
暗夜中,她瞧着他俊美的右臉,以及恐怖如厲鬼的左頰,雖然她視線一向很好,但晚上看東西沒燈的情況下,還是不清楚的。
夜的黑暗加上不清晰的朦朧感,使壓在她身上的他,看起來詭異而帶着幾分感性。
她心念一動,主動擡首在他脣上一吻,“在荒島上,我們不是才……”
“都好幾天了,”他狂熱地吻她,“你不知道本王有多想要你……”
他冰冷的吻落在她身上,讓她的理智更明晰,“君寞殤,爲了我,爲了寶寶,你聽話。”
“……”呼吸變得沉重,他重親着她,終是側身又將她擁在懷裡,不敢再有動作,深怕再多觸她一下,就會剋制不住。
她閉着眼睛,呼息平穩。
好一會兒後,他待欲-望稍稍平息了,擡手輕摩着她的頭頂,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睡不着?”
“雨聲太吵了。”她語氣沒什麼起伏。君佑祺是死了吧?他的屍首會被暗影收了,與那些喪屍堆一塊,待天晴後就燒了麼?心裡就像外頭的暴雨一樣,不安,偏又寧靜。若非她暗算君佑祺,他也不會……
君寞殤忽然說道:“驚雲,派北堂主來霸天島的事,本王不是有意瞞你。”
“我知道,是我一直沒有問,你就沒主動提起。”
“江山之爭,非一般的殘酷,死在本王手中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連本王都數不清了。君佑祺表面紈絝不化,內心陰險。本王的陰險狡詐、毒辣無情,絕不會亞於他。自本王十歲起,二十年前創立半月教之後,隨着半月教勢力不斷擴大,朝廷派遣官-員、乃至前太子君承浩、十皇子君佑祺親自出計剿滅對付半月教,若非本王有極深的智謀運籌帷幄,本王的勢力也發展不到今天。”
她幾不可覺地輕應了聲。
“太多的陰謀詭計,本王就是說個幾天也說不完。也不知從何說起。朝廷的秘密多,半月教亦是。在本王的佈劃下,不知陷害了多少世人口中所謂的忠良,比方說,僞造證據陷害鬆洲巡撫孔令山,讓其冤死獄中,讓受本王掌控的大臣頂替其位,比方說……”
她小手掩上他的脣,“我沒怪你。”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親着,“近段時間,本王與君佑祺明爭暗鬥愈發地洶涌。他派遣的官被本王所害,本王安排的人,被他撤職;暗中調動兵馬、侵吞糧草、發展勢力,互相阻撓其勢力發展……一樁樁、一件件……多得不勝枚舉。前廢太子君承浩倒臺之前,君佑祺暗中對付他已久,本王亦從中推波助瀾,終於使得君承浩雜種的身份東窗事發,朝廷如今早已波濤暗涌,暴風雨欲來,現下只是表面平靜而已,隨時可能爆發戰-爭。”
“我都知道。”她嘆然,“就是知曉你與朝廷明爭暗鬥已久,你與君佑祺、與皇家的恩怨太多,太殘酷。我知道你不是站着捱打不還手的人,君佑祺暗中謀害於你,你不可能沒有準備,就是因爲覺得你已有所準備,我纔沒有多問。”
“那麼信任本王?”他眼神有
幾分黯然,“可在袁霸天的藏寶密室的時候,你說本王瞞着你佈下此局……”
“陰謀政-鬥,我懶得干涉,也不想管。相信以你的能力,也有足夠的能力對付祁天國朝廷。我會那麼說,因爲我當時以爲島上的喪屍是你搞出來的。喪屍這種玩意兒弄出來,可不是好玩的。萬一喪屍離島,或喪屍病毒擴散,整個世道都完了。”她想了想,又說,“要是以前,我真的不在乎天下人死不死,玩不玩完的。可現在,我有了你,有了寶寶,我希望至少,天底下生存的,是人,而不是那些沒人性的喪屍。”
“原來如此。”他安下心,“同本王一樣,若是沒有遇到你,本王知道君佑祺搞出的毒人喝了丁家祖傳的藥會變成喪屍,本王搞不好會讓喪屍禍世,讓天下人都變成與本王一樣,人不人,鬼不鬼。”
“……”她沉默。
他輕撫着她的後背。
她悶悶地來了那麼句,“你可真毒。”
“反正本王本來就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裡,有全天下的人做伴,那是再好不過。”他擁着她的力道加重,“是你,救贖了本王那顆沉墮在煉獄裡的黑心。現在本王不想那些喪屍禍世,想與你,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寶寶一塊生存。倒是你,本王這麼毒,你還喜歡?”
“不喜歡。”她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他身軀一僵,危險驀的襲上血色的眸子,冰森的嗓音裡摻着隱怒,“你敢!”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目光涼涼地瞥過他,“天底下還有我鳳驚雲不敢做的事?”
“你……”他恨不得想掐死她,又恨不得愛死她,“鳳驚雲,你不要惹惱本王。快說,你是同本王開玩笑的。”
“我不是說笑話。”
危險冰森的寒意自他周身散發。他覺得他的心像是狠狠地墜進了十八層地獄,又泡在了地獄的冰水裡,暗無天日,像死灰一樣沒有生氣,痛苦得想殺人、想毀天滅地!
她覺得快被他周身的寒氣凍成冰了,該死的,這個男人惹不得!她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天籟般的嗓音也不輕不重,“我本來就不喜歡你,我只是愛你而已。”
“……”他冷得快結冰的臉色猛然一怔,何謂從地獄飆升到天堂,就如他現下一般。本來就慾求不滿,心裡瞬間又大悲大喜。他快被她折磨瘋了!
“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他懲罰性地拍了她臀-部一下,她像個小貓咪一樣往他懷裡鑽,“你打我……”語氣軟軟的,像個可憐蟲。
他比冰塊還冷的心頓時融化成了一片繞指柔,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本王哪敢打你,愛你都來不及。”想到她以爲他被喪屍抓傷,她竟然不想活了。
以她的性子,冷漠如冰,根本不屑於去裝什麼。她是真的愛他,纔會願意將清白的身子給了他,並願意孕育了他的子嗣。
他真蠢,這樣的鳳驚雲,怎麼可能不愛他呢!
以他的聰明,竟然被她一句話給耍得心都死了又活了。只能說她對他的影響力太大,愛她太深,影響太重。
他現在體會到何爲關己則亂了。
從來,都以爲世上不會有他在乎的人,不會有他在乎的事。鳳驚雲讓他償到了在乎的滋味、愛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鳳驚雲,本王非死在你手裡不可。”他幽嘆。
“我可捨不得你死,你要好好的。”不敢開叫他去死的玩笑,這個瘋子會來真的。指腹撫過他胸前的皮膚,那裡還有一道三四釐米長的疤痕,是他用匕首插-進他的心臟時留下的,“以後,不要再傷害你自己。哪怕是我叫你自殘的話,也不要。因爲,那一定是我無心的,我不願意的。”
他動容地摟着她,“不會了。有了你的愛,本王只想好好活着,好好地跟你在一起,給你天下底最多的幸福!”
“嗯。”她安靜地枕在他懷裡,久久無法入睡。
君佑祺,那個讓他心懷愧疚的男人,他總歸救過他,或許,該去找他的屍首?罷了,他與君寞殤註定是死敵。即使內疚,她亦不該多管。
君寞殤的親信都找來霸天島了,以君佑祺的深沉心機,指不准他的親信也找來了,指不準,他的親信還能給君佑祺收屍。
覺得他死了。就算沒親眼看見,因爲覺得君寞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殺君佑祺那麼好的機會。
窗外的暴雨依然在下。
房內的人兒靜默無眠。
兩個時辰前……
小廝園子帶着四百死士,乘坐巨大的船艘在霸天島靠岸。他是早前就奉了主子的命令,主子說若是三日前,他未歸,可能霸天島暗謀殺君寞殤情況有變,命他算了時候帶人前來增援。
船剛靠岸時,未下雨,只是天陰陰的,可能要下雨。
園子原本想前往霸天島海盜聚居的地方去尋主子,想那袁霸天雄霸海上一方,霸天島至少聚居了千人以上。擡首一看,正是做晚膳時分,海島上方卻不見炊煙,有些奇怪。
使輕功上樹,總算見到遠處,有似有若無的柴煙正在天空飄飄嫋嫋。
心下暗怪,據他打探到的消息,那煙火並非是海盜集居的強盜窩,是片樹林的深處薰出來的煙。
莫非主子與鳳驚雲在野外做晚膳麼?
決定先帶十名死士前往煙嫋處查看。命餘下的人在船上候命。
海風呼嘯,大雨下了起來。
園子一行十一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林子看起來很深很大,園子帶人走得很快。再使輕功上樹看時,那島上空的煙霧沒了,肯定是被雨澆滅了。
“頭兒,炊煙滅了,又下大雨,我等是不是返回船上先行避雨?”其中一名死士詢問。
“不。我這顆心兒忐忑不安的,你沒發現這島上怪安靜的麼。船靠岸,居然沒有一個海盜把守。先到有炊煙出現的地方探探。就是煙滅了,我能毛估到方向,過去找找。”園子不知道的是,
那是鳳驚雲之前在池水邊烤魚燒的柴火冒的煙,離柴火堆五百米之外,就是君佑祺躺的地方。
園子走的方向正好對了。
海島樹林裡,雨越下越大,伴隨着打雷閃電,將一行十一人淋得眼睛都看不清楚,渾身透溼,不斷地以手抹去面上的雨水。
剛抹掉一把雨水,園子見前方地上躺了一個人。
那是……自家主子!
他驚了。
他看到雨中自家主子眼睛睜得瞠大,眼瞳子冒着血淚,整個人倒在血泊中,泡在血水混着雨水灘裡,鼻腔、嘴裡不斷地往外冒血。
雨水澆進主子的眼睛,血淚被雨水沖淡,主子像是不知道痛,眼睛也沒有閉,依舊睜大着眼,整個人毫無生息。
“主子!”園子趕忙跑過去,撫起君佑祺,“主子,您怎麼了!”慌亂地從隨身攜帶的藥瓶子裡倒出一瓶治療內傷的藥丸,扳開他的嘴,一把就往他嘴裡喂。
君佑祺睜着眼,整個人已似沒了氣息。
像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園子合動他的下齶,強迫他吞嚥下了幾粒藥丸,立即抱着他往船艘停靠的方向而去,隨行的十名死士跟上。
一上船,園子馬上嘶吼,“快、快叫隨船的大夫過來!返航回京!”他是主子信任的隨身侍從,又受過特訓,再慌亂,也知曉,此時留在霸天島危險,因爲島上有能將主子都打成重傷的可怕人物!
“是。”一名死士立即頷首。
海面上風浪很大,天幕黑壓壓的,暴雨噼裡啪啦擊得海面直響,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雷電交加,響雷轟隆。
天氣分外的惡劣。
一艘巨大的船啓航,大船在風雨中飄搖着向似無邊境的大海中駛去。
船倉中,君佑祺被放到了牀-上,園子萬分的慶幸,怕島上以前主子派來的毒人可能需要醫治,鳳驚雲雖然是神醫,未必願意醫治主子手下的毒人,是以,他叫了主子旗下最好的大夫方平之同行。
方平之醫術過人,又是主子的親信,放眼整個天下,怕是除了鳳驚雲,沒有人的醫術能高過他。
“主子,您可千萬不要有事,您處心積慮了那麼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萬里山河、江山社稷還待您執掌!您絕不可以有事!”園子苦喪着臉,見主子像屍體似的沒反應,一摸他的皮膚,冰涼的,心沉到了谷底。
年過五旬的方平之大夫揹着藥箱,在一名死士的帶領下,進房。
“方大夫,快……快過來看看主子怎麼樣了!”園子焦急地站在一邊,像只無頭蒼蠅。
見塌上的十皇子雙眼流血淚,眼睛瞪得老大閉不上,方平之來不及將藥箱放下,先過去爲他把脈,“不好,十皇子脈息似乎沒了……”
“什麼!”園子急得跳腳,“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主子救活,主子要是死了,皇后娘娘會讓我陪葬,我會讓你們一船人陪葬!”
細探,“似乎還有一點脈息。你是不是喂十皇子吃了療傷藥?”
“是的,我一發現主子,就給他吃了治療內傷的藥丸。”
“做得太好了,此舉在最關鍵的時刻保住了十皇子一絲氣息。不然,此刻十皇子已經斷氣了。”
“我不要你說廢話,快點救主子!”
“我會盡全力。”
“不是要你盡全力,是必需救!”
方平之放下藥箱,面色沉凝地更細把脈,點了君佑祺周身幾大穴道,又從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將瓶子裡的藥全都倒入君佑祺嘴裡,君佑祺的鼻腔與口腔才停止了冒血,“十皇子臟腑盡碎,傷勢過重,我給他服了我研製出來的獨門最好的治療內傷的藥,免強能暫時穩住他的氣息。”
此時,隨着方平之進來的死士出聲問,“是何人能打傷無相主子?”
“不知道。”園子隨口回答。
那名死士本來就是套話,想知曉十皇子是不是操控他的死士頭目無相,畢竟,從來沒有死士知道無相的真實身份,現下確定十皇子是無相,他做死士那麼久,早就想擺脫無相的掌控。確定十皇子是無相之後,當下眼中閃過一縷殺氣,抽出隨身長劍,往不醒人事的君佑祺砍過去。此刻不趁他重傷快死了出手,更待何時!
園子回答完就反應過來,不否認的話暴露了無相的身份,知道主子身份者……死。
反射性的,一掌直擊那名死士。
那名死士的劍還未砍中牀-上的君佑祺,被園子擊中肩膀,後退數步。園子立馬又是連環出擊,二人纏鬥起來。
方平之像是絲毫不受影響,脫下君佑祺的溼衣扔到一旁。
也就十餘招,園子已取了那名背叛主子的死士首級,將其首級連同身體斬個十八段,扔進房中的一角的大浴桶裡,準備有空再拿去一點點地餵魚。
處理了叛徒,關上船倉的門,園子取出兩顆夜明珠照明,又將蠟燭點燃,室內一片明亮。
方平之深得主子的信任,是極少幾個知道主子是無相的人之一,園子是知道的。看到主子的外衫脫下之後,方子的雙腿間不斷涌冒着血,他驚駭地瞪大眼。
先前主子渾身是血,也就沒注意主子的胯間血冒得特別兇。
方平之雖然把了脈,十皇子傷太過重,倒是沒注意主子的那個地方……面色一凜。他脫下十皇子的褲子,褲腿內一個‘東西’掉了出來,他反射性地接住。
園子看到主子那血肉模糊卻平了的下-體,看到方平之接住的‘東西’,駭得像被閃電擊中一樣整個人都僵了。
老天,那是主子的命根吶!
眼淚自園子的眼眶涌了出來。難怪主子淌血淚,死不瞑目。
呸呸呸!
他家主子沒死,絕絕對對沒死。
主子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是皇后嫡出的唯一子嗣,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人中之龍,其智謀、武功……出色得幾乎無人可及!
主子還沒有後嗣,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爭奪江山那麼多年,若是沒有後嗣繼承,主子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