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放心吧。小姐前些天就痊癒了,完全找不出以前的絲毫瘡痕。”翡翠也讚歎地道,“奴婢都想不到小姐皮膚竟然那麼白呢,跟凝脂似的水嫩。原來小姐以前皮膚黑,都是被別人指使着在太陽下幹活,罰虐,給太陽烤出來的。”
“我可憐的女兒。”魏雪梅聽着心酸,眼眶裡隱着淚花。
“是啊,這麼多年,小姐明明是個天仙兒一般的美人,卻被世人喻爲最醜陋的女子,真是太委屈小姐了。”翡翠也抱不平,“還有夫人您。您現在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呢。”
“孃的年紀不大,才三十八歲。之前是給病痛與生活環境折磨才顯得蒼老。現在孃的病好了,自然恢復原本的樣貌。”鳳驚雲打量着魏雪梅,一身華麗衣着的她體態不胖不瘦,以前蠟黃的皮膚也挺白皙,泛黃的眸子也養回了黑色,妝容不濃不淡,風韻十足,絕對是個美豔的中年婦人。
“是啊。”翡翠開心地道,“連奴婢枯瘦的身子也養得水靈了。都是託了小姐的福。”
魏雪梅審視着自己女兒,是越看越覺得美麗,越看越滿意,“雲兒,以你現今的模樣,連娘這把年紀的人看都都覺得驚豔無比。娘敢肯定,天下間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人。”
“外表而已,無需太在意。”鳳驚雲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繡圖上,喜慶的紅色布料上正在繡着精美的紋理,繡樣上的輪廓雖然才一點弧度,不難看得出是一對鴛鴦。
“娘在繡你將來出嫁時要用的枕頭被子。”魏雪梅笑着說,“提前準備着總是好。”
只怕註定要讓她失望了。心已死,今生已經不會再有良人。鳳驚雲沒繼續這個話題,只道,“齊王府侍衛來傳話,說是齊王邀我進宮一趟,馬車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想必是要你去醫治皇上。過了這麼久都沒動靜,我還以爲齊王改變主意了。”魏雪梅臉上盈起擔憂,“去皇宮裡,你可得小心些。”
“會的。”她頷首,帶着翡翠一同乘上齊王府派來的馬車。
進了皇宮城門之後,長而寬闊的青石板大道似乎沒有盡頭,翡翠掀開車簾子,一路貪看外頭的風景。
一座座宮殿金碧輝煌,浮石雕刻而成的鳳凰似欲展翅高飛,巨大的樑柱盤龍圖紋直上青雲,一根根巨大的硃紅樑柱氣派宏偉,玉雕的欄杆精美絕倫,處處無不彰顯着皇家的巍峨氣勢!
“哇!小姐,您看,皇宮好氣派!”翡翠一路喋喋不休地驚歎,“奴婢從沒見過那麼壯觀的景緻呢。您看那,那座宮殿上金晃晃的,那些吉祥雕文是不是純金的?還有那兒那邊那座,殿上鑲嵌着明珠呢……”
回過神,見自家小姐面無表情,又說,“小姐,您看看啊,皇宮真是天底下最漂的地方了……”
“看到了。”語氣寧靜若水。
“小姐,奴婢真不知道什麼能激得起您一絲興趣。”翡翠依舊嘆着皇宮的景觀。
一會兒後,馬車停下,侍衛掀開車簾,恭敬地比了一個請的動作,“鳳四小姐請,我家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馬車內的鳳驚雲,侍衛目光第二次呆住了。第一次是前邊在長樂候府門口,他甚至以爲是自己接錯了人。直到丫頭翡翠說那是她家鳳四小姐,她也沒否認,他才驚覺,王爺要他來接的女子,竟是這般天姿國色!
車外的地上鋪了一條兩米餘寬,百餘米長的華麗紅地毯,地毯的兩側,左邊每隔半米跪了一名宮女,右側則每隔半米跪了名太監,宮女太監井然有序地排列成兩條長龍。
紅地毯的盡頭,一名身穿紫色華服,金冠結頂的男子含笑駐立。
“恭迎鳳四小姐!”太監宮女齊喊出聲,嗓音氣勢而恭謹。
翡翠咋舌,“譁!好大的陣仗!”
鳳驚雲眉宇微挑,下了馬車後站在原地,沒有邁進一步。
馬車被侍衛牽走,侍衛邊走還不時回頭多看幾眼。
那名紫衣男子邁步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始終掛着痞氣的笑容,一步步由遠而近。
翡翠目不轉睛地盯着紫衣男子,對旁側的鳳驚雲說,“小姐,齊王過來了。齊王長得可真俊!”
君佑祺走近,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變得訝,變得驚奇。
那一襲白裳的女子身姿婀娜,長髮及腰,纖細的柳腰似盈不住一握,衣袂在清風中飄然,猶如下凡而來的九天玄女,夢幻得不似人間所有!
她的五官美絕塵寰,脣不點而朱,眉不描而黛,小巧挺直的鼻樑,雙瞳如燦亮的星辰般閃亮,又寧靜清澈,氣質清雅高貴,就如同畫裡走出來的人兒,美得令人目瞪口呆!
他不由得看癡了。
佳人遺世而獨立,不需言語動作,不需一個表情,僅是站在那裡,便已傾盡韶華!
若不是那熟悉的目光,清冷中帶着寧靜,寧靜中隱着無情。
君佑祺甚至差點認不出,那便是曾經那個被世人視爲草包廢物,醜陋難看的女子……鳳驚雲!
原來治好了臉上的惡瘡膿胞,當那身被曬黑的肌膚回覆如雪的色澤,竟嫩得似凝脂般能掐出水來。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她!
世人眼拙,竟把蒙了塵的珍珠當成了廢棄的泥土。
倘若大皇兄知道自己休棄的是怎樣的女子,失去的是什麼,表情定然十分精彩。
真是有點期待大皇兄的反應了。
步子停在鳳驚雲跟前,君佑祺臉上重新揚起痞笑,“雲兒,那麼長的一段距離,你一步都不向本王邁進,本王走得都快斷氣兒了。”眉宇間漾起幾分委屈。
鳳驚雲神色清冷無波,“誰讓你那麼無聊,搞這種陣仗。”
“本王只是覺得,跟你的距離好遙遠,不論多麼遠,哪怕你在原地不肯向本王邁出一步,本王也會一步一步向你走來,絕不停歇,絕不休止。”他的笑容裡充滿了認真。
翡翠在邊上是一臉的感動,鳳驚雲卻沒有一點表情,“勸你不必浪費時間。”
“怎麼會浪費呢?”君佑祺臉上的笑容變得爛燦,“能見到雲兒,本王覺得很開心。”
“奴婢有話想說。”翡翠囁囁地開口。
君佑祺一挑眉,見鳳驚雲沒反對,便也不置一詞。
“王爺都個把月沒個音訊了,現在又這般,奴婢都覺得迷茫了。”翡翠大着膽子說道。鳳驚雲掃視了眼君佑祺的氣色,在一般人看來很好,實則還有些氣虛,臉色略顯蒼白,應該是重傷初愈。
見她瞭然的神色,君佑祺明白,“雲兒,你看出來了,本王這段時間受了傷,在休養。不過沒事,現下已經好了。走,本王帶你逛逛御花園。”
欲拉住她的手,卻被她先避開。他也不惱,“走嘛,我們去逛逛。”指了指前邊不遠的景色,“皇宮的御花園風景秀麗,還是值得一看的。”
“沒興趣。”她淡然吐了三個字。
隔得近的太監宮女們是聽得心驚膽跳,齊王邀約,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她居然敢拒絕,簡直是不要命了!但光聞她若天賴般好聽的嗓音,又能讓向來不近女色的齊王假以辭色者,想必是絕色佳人。
只是世人明明傳言鳳四小姐格外醜陋,又是個無能的草包。
都不知傳言真假。
宮女太監們想擡頭看鳳四小姐的長相,因地位卑下,在齊王面前,沒有資格擡頭。不少人覺得此鳳驚雲不識趣,有些爲她捏了把冷汗,更多的是準備等着看她被齊王整慘的熱鬧。
哪知齊王不但不生氣,還好聲好氣地說,“只要雲兒肯隨本王在皇宮裡走走,要本王做什麼都行。”
那些太監宮女們都抽了口氣,齊王的本事天下人都知道,要是這女子真的獅子大開口,想要個齊王妃之位,可就一舉變鳳凰了!
“我來履行承諾。”鳳驚雲語氣不涼不淡。
君佑祺也不介意,見有太監宮女悄悄擡頭偷看鳳驚雲,擡頭那幾人臉上皆是驚豔呆傻的表情,不由心生怒意,擡手一指,“你、還有你你你……拖出去砍了!”
偷窺的十人一個不少地被點到。那十名宮女太監臉色慘白,忙跪地猛磕頭,“齊王饒命!奴才/奴婢們再也不敢了!王爺饒命!饒命……”不曉得齊王爲何生氣,求饒總歸沒錯。
其餘人也統統嚇得不輕。
所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齊王怎的就要殺人了?
不過,齊王殺不殺人,整不整人,都是喜怒無常。
沒人敢爲他們求情。
很快,那十個被點名的太監宮女被侍衛拖了下去。
翡翠往自家小姐背後躲,深怕自個一不小心哪裡惹怒齊王,也給拖下去砍了。突然慶幸,自個方纔在齊王面前多嘴,齊王曾看了小姐一眼,肯定是看小姐面上,纔不處置她,不然搞不好也給齊王砍頭了。真是慶幸有小姐罩着!
除了鳳驚雲面無表情似個旁觀者一般,以及君佑祺閃亮的笑容,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冒冷汗。
“雲兒可真狠的心。”君佑祺不滿地咕噥,“那麼多人因偷看了你一眼而死,你就不爲他們求情?”
原來那十人被砍頭是這麼微小的原因!所有的太監宮女更害怕了,頭垂得似乎要掛在脖子上。
“你殺人還需要理由?”她脣角勾起輕然若水的痕跡,“不要把理由推到我身上。”
“好吧。本王看誰不順眼,就殺了誰也是件常有的事兒。與雲兒無尤。”君佑祺笑說,“只是,本王沒想到,雲兒的心如此狠呢。見死不救也做得出來。”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
“是太多了。”君佑祺瞧着她的眸光多了絲深意,“雲兒就像個迷,連本王都猜不透,看不穿。不過沒關係,本王有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
鳳驚雲聽了上火,秀氣的眉宇間凝了慍怒,“廢話少說。帶路!”
君佑祺也不問帶什麼路,只是笑笑着往前走。驚雲與翡翠隨後。
翡翠看着前頭齊王不知不覺間與自家小姐平排着走,那背影真當是俊男美女,瞧來像對碧人。可她一顆心被剛纔的事嚇得直顫。以前還覺得齊王小霸王的名號名不符實,覺得齊王不如世人傳的那般壞,剛纔見他爲了別人看小姐幾眼就下令殺人,太恐怖了!
皇宮的御花園佔地很廣,雕花的玉欄,花木扶疏,各式各樣名貴的花兒爭相鬥妍,一片遼闊的花海競相怒放。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
一片清澈的人工碧湖之上,假山重巖疊嶂,流水潺潺飛瀉,精美的石廊曲折幽回於湖面之上,在湖的中心及邊緣,都分別有着幾座湖上朱亭。
君佑祺領着鳳驚雲走進湖心小亭,溫聲介紹着,“其實皇宮景緻初看還行,看久了,也並不如何。世上最美的風景,已經在本王身邊。”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鳳驚雲絕色的面龐,隔得這麼近看,她的臉上連一絲瑕疵斑點都沒有,未施粉黛,僅是素顏,已美得驚世。
心念不由微微一動。
瀟灑紈絝的目光裡多了絲灼熱,情不自禁輕喚了聲,“雲兒……”
她回望着他白皙俊秀的面孔,睫毛長翹,雙目明亮有神,是那種陽光俊秀,朝氣四射的瀟灑男子。雖然稱不上容顏絕世,也絕對是個英俊的大帥哥。
要是一般人見到這等美男,肯定要多看兩眼,只可惜,她帥哥看多了,就是看兩眼,也沒什麼感覺。
見她淡然無波的眸光,他心裡劃過一縷失落,“你現在看本王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真讓本王傷心。”
“我跟你,本來就形同陌路。你那麼容易傷心,老早就死了。”她不以爲然。
他笑笑,勾起的笑容重新變得閃亮,咧出一嘴整齊的白牙,“還是雲兒瞭解本王。其實,上次在長樂候府,你認爲的目的。本王開始不解釋,是因爲知道你下的藥無人可解後,本王確實曾想過讓你醫治父皇。你並不算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