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人早習慣了自家小姐的態度,有點習慣了。反正齊王不會衝小姐發火的。看得出小姐不是拿喬,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只能說齊王不識相,太纏人了。
魏雪梅的心肝兒還在跳,規勸,“雲兒,對齊王爺客氣點,他畢竟是王爺。”
“在我眼裡,他就是隻煩人的蒼蠅。”她無動於衷。
君佑祺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天底下也只有她不把她的身份當回事,只有她敢如此放肆,“蒼蠅太難聽,本王能不能做人?”笑容可掬地加上一句,“做個你喜歡的男人。”
“我剛纔說的話你沒聽到?”她微眯起了眼,有發怒的徵兆,冰森的眼瞳似萬年不化的寒川,凍得人連骨頭都僵了。
院裡的其他幾人不敢吭一氣。
君佑祺笑容不減地往她先前睡的躺椅上一坐,摸着椅子,兀自說道,“雲兒睡過的,似乎還有香氣兒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本王能跟雲兒一塊睡,哪怕變成這張躺椅也好。”
見他說話這麼大喇喇的不加修飾,傳統的魏雪梅直覺得太露骨了。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肉麻!
小順子與翡翠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要是齊王爺能做他們的姑爺,肯定很熱鬧。
鳳驚雲淡然一笑,從袖袋裡拿出一顆小指大小的乾果子遞給他,“償償。”
君佑祺自發地接過,沒有一整顆放到嘴裡,伸舌頭舔了舔,“雲兒給的東西,本王捨不得一口吃掉。”邊舔,漆亮的眼神邊曖昧地瞅着她,像是在舔着的不是手裡的乾果子,而是在舔她。
魏雪梅看得頭皮發麻,她女兒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呢,齊王真是個沒皮的。
“好不好吃?”鳳驚雲溫柔地問。
聲音溫存中帶着幾許柔和,他聽得醉了心神,又被嘴裡的味道酸了回來,“有點酸,不過,只要是雲兒給的東西。都好吃。”後知後覺地問,“這是什麼?”
“迷/藥啊。”她大方地回答。
魏雪梅、小順子、翡翠連同小廝園子四人頓時不可思議地瞪着鳳驚雲。有這麼下迷藥的人嗎?天啊,地啊,好直白啊。
君佑祺愣了一許,“不是果子麼。我還以爲雲兒要給我下迷藥,也不是這麼直接的方法。本王還沒做好準備呢。那個……後果會怎麼樣?”
“你不是很喜歡睡覺?睡上三天三夜唄。”
“不行啊。”他眼皮子直打架,“本王很忙,最近事情非常的多,會耽誤正事的。耽誤正事、忙都沒關係,小事情而已,最主要的是,三天三夜見不到你啊。”皺了皺鼻子,“打個商量,雲兒,讓本王在你院兒裡睡……最好是房裡……”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倒在了躺椅上,輕淺的呼吸聲均勻平穩,睡着了。
鳳驚雲下令,“把他丟院子外頭出去。”
“四小姐,不要扔我家王爺啊,會受傷的。”小廝園子頭搖得像撥浪鼓。
“是,小姐。”小順子聽令,走到躺椅邊。
不忍地瞧了齊王一眼,說,“對不住了。”剛想伸手,小廝園子連忙阻攔,“萬萬不可,我家王爺千金之軀,豈容你一下人碰觸。”
“我家小姐下了令,小的也沒辦法。”小順子還想跟園子打商量。
只見鳳驚雲抓起君佑祺的衣襟一甩,也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君佑祺的身子像拋物線一樣,劃空而過往院外飛墜。
小順子與翡翠看直了眼。他們家小姐好大的力氣!
魏雪梅是給噎住了。天啊,這是她女兒乾的事麼!
“王爺!”園子驚呼着想去接,是來不及接住了,只好加速猛撲過去,先齊王一步落了地,激起一地灰塵。
接着,君佑祺尊貴的軀體重重砸在園子身上。
“咳咳……”給王爺當了肉墊的園子猛咳着,內心頗感榮幸。
他家王爺有點潔癖的,不喜歡別人碰到,沾到。要是誰不小心碰到他,估計要掉腦袋的。當然,他這個貼身奴僕稍稍例外。現在被王爺的貴體壓到了,算是觸到了王爺,他也是無可奈何。王爺應該不會怪罪。被責怪也好過王爺受傷啊。
見院外的園子顫顛顛地揹着齊王走了。小順子馬上拍馬屁,“小姐,您扔得好遠。”
“要是把他扔了,他不再來糾纏,才叫真的扔得遠。”
“小姐,您爲什麼不喜歡齊王?”翡翠很是不解,“齊王人才出衆,家世一流,尤其還燒得一手好菜。嫁給他,當上天下第一樓御品齋的幕後老闆娘,天下的美食都享用不盡呢。”
“沒有爲什麼。”一個心已死的人,不會再愛人。她也不想再愛上任何人。
魏雪梅擔憂地說,“雲兒,你舅舅的事,若你不求太子與齊王,他中毒多年,身體才初愈,哪經得起牢獄之災,可怎麼辦吶?”
“爲什麼一有事情。娘首先想到的總是別人,就不相信女兒我?”鳳驚雲眸色清冷如水,“做人要靠自己。求人不如求己。”
看着女兒絕色的容顏,她的眉宇間有一股自信讓人懾服的氣勢,魏雪梅不由自主地信任她,只是,“事情實在是事情太大了……娘現在覺得,你除了求太子與齊王,真是別無他法。”欠兄長的太多,哪怕要女兒放下尊嚴,她再心疼也沒辦法。
“小順子,你去通知丞相孫崇。讓他聯合百官到太子府聯名上書,要求釋放魏將軍。丞相貴爲百官之首,在朝中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動用各種關係放人,不難做到。”鳳驚雲寧靜地說,“就跟他說,不管怎麼樣,要把魏將軍放出來,當是還恩。”
魏雪梅訝異,“雲兒,你何時認識了孫丞相?”
“我用忘川的身份救了他年逾八旬的老母,他曾承諾此恩必還。”鳳驚雲從袖袋裡取出一塊橙黃色的琥珀交給小順子,“這是丞相當初給的信物。你帶去相府,他就知道了。”
“是。”小順子領命,看小姐的神色,還有話要說,於是繼續待命。
鳳驚雲又道,“去完丞相府,你再找幾名高手混入刑部監獄,暗中保護魏將軍。我會另行派人打點刑部,讓他們派專人負責魏將軍的飲食,以免讓人乘機下毒。”
魏雪梅一臉疑惑,“兄長會有危險嗎?”
“玉妃應該料得到,舅舅早晚會從牢裡出來。”她若有所思,“如果我沒估錯,她肯定是想在監獄中讓人除掉舅舅。”
小順子一臉佩服,“小姐想得真周到。小的這就去辦……”
當天,整個京城關於長樂候府五小姐鳳歸晚因誣陷其四姐鳳驚雲偷了輕羽霓裳,被刑部的人抓進大牢一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百姓們都說鳳歸晚心地狠毒,說罵她以前的溫婉只是表相,居然連親姐也陷害。更爲之前有傳說鳳驚雲偷竊的不實傳聞而憤怒。試問鳳四小姐那般驚爲天人的女子豈會偷竊?
見過鳳驚雲治癒後容貌的人覺得她是天仙,那些沒見過的人半信半疑。總之,京城最爲熱鬧的茶餘飯後話題便是長樂候府的幾位小姐,以及那神出鬼沒的女神醫忘川。
有說長樂候府二小姐鳳倩影勾引太子不成,反而**給了不知哪個野男人,四小姐又從京城第一醜女一躍變成了京城第一美人。鳳五小姐鳳歸晚則裸跪爬一百多人的下人褲襠,一絲不掛在壽宴桌上發瘋。
神醫忘川是無盡美名,長樂候府的小姐,除了鳳驚雲外,都是醜名滿天下。
世人感嘆,長樂候府近來可真是多事之秋。
還有一件事也讓百姓們炸了鍋。傳言鎮國大將軍魏靖堯被神醫忘川治好了!只可惜,刑部不知抽了什麼瘋,竟然抓了魏將軍!
那可是功在朝廷、百姓們的大英雄吶!
有人說魏將軍被鐵鏈鎖了十年,是因爲魏將軍打開了鎖鏈,皇帝下令鎖的鏈!不能私自開鎖,纔會被抓。世人難以接受魏將軍一大忠良被鎖了十年之久,還被抓了!一時之間,幾乎人人都爲魏將軍打報不平,都怨朝廷亂抓人!
皇宮長秋殿,玉妃雍容華貴地坐在貴妃椅上,其姐秦玉環在一旁哭哭啼啼,“你說怎麼辦?晚兒被關進了刑部。她一向身嬌肉貴,從沒吃過半星點兒苦,進了牢房,你讓她可怎麼活啊!”
玉妃也滿是不忍,“本宮也是沒辦法,當下的形勢,只能讓她被刑部的人帶走。你放心,誣賴鳳驚雲也不是什麼大罪。頂多挨個五十大板,關個五天,就出來了。”
“什麼!”聞言,大夫人秦玉環哭得更兇了,“那還不把晚兒活活打死了,她受不了那麼多板子的!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本宮已買通了打板子的衙差,讓他們走個形勢而已,不會真打壞晚兒。同時,本宮也交待了刑部獄卒,多照顧牢裡的晚兒。她吃不了什麼苦的,你就不用過多擔心了。”
秦玉環這才稍稍放心,“玉嬌,姐可都指忘你了。”感慨地喚了妹妹的閨名。
“晚兒還算仗義,沒供出是本宮叫她去冤枉鳳驚雲的。救她出來,本宮自是責無旁怠。”她凝着眉宇,“晚兒的事情不大,最大的問題是魏靖堯。當年他發瘋前,已然察覺當年是本宮與你暗害他,如今他清醒了,定不會善罷干休。這纔是個大麻煩。”
“如何是好?如今齊王如此袒護鳳驚雲,他是鳳驚雲的親舅,對付他,怕是不容易。”
“哼。本宮可不想讓他出來。本宮要他豎着進刑部大牢,橫着擡出來!”玉妃狠戾地下令,“德安,找殺手儘快混進刑部大牢殺了魏靖堯。這次可不許失手了!”
太監德安剛要領命,玉妃又補充道,“等等,再買通獄卒,在魏靖堯的食物裡下毒。雙管齊下,本宮就不信他不死!”
“是,娘娘。”德安奉命離開。
另一名太監匆匆進殿,“娘娘,不好了!”
“本宮真不喜歡聽不好了這三個字。說,什麼事。”玉妃妝容得宜的臉上出現不悅。
“五小姐鳳歸晚在刑部被衙差打得皮開肉綻暈了過去,只吊着一口氣。刑部尚書周進安判了五小姐監禁十年。”
秦玉環聽了差點暈過去,“我可憐的晚兒啊!”
玉妃氣得拍椅而起,“怎麼會這樣!本宮進宮十多年,與不少朝中要臣建立了良好關係,周進安就是其中之一。皇室貴族犯案,要經過三司會審,周進安豈能如此馬虎地定了晚兒的罪?區區一個污衊人,小罪而已,他竟然不賣本宮面子,他老糊塗了嗎!宣周進安進宮給本宮一個解釋!”
“娘娘,周大人說了,不知爲何,好些個大臣前來施壓,要儘快處置鳳歸晚。被您買通的獄卒打鳳歸晚板子,根本沒人敢放水。三司會審已極速定案而過,鳳歸晚的十年牢是坐定了。周大人還說,他幫不了娘娘您,若不隨大流,怕是官位不保,就不面見娘娘了。”
“他可有說是誰在暗中施壓?”玉妃美目一轉,“是不是齊王?”
“周大人透漏說不是齊王,是襄陽候。”
“關襄陽候什麼事。他與長樂候府、本宮都素無交情,怎麼會無緣無故……”
“周大人說更多的也不知道。周大人還讓奴才轉告娘娘,孫丞相已率領百官聯名上書太子,力求放魏靖堯出監獄。”
“丞相孫崇也來參一手!”玉妃聽得頭暈目眩,“爲何所有的事情都不利於本宮?到底是誰在背後一手遮天!”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玉妃一臉慘白地跌坐回椅子上,秦玉環早已嚇得軟倒在地,“這下怎麼辦……”
“還能如何?”玉妃美麗成熟的臉上血色盡失,“讓魏靖堯出來,你跟本宮都得一死。鳳驚雲那個賤蹄子更會多個強大的後盾。唯今只有希望德安買通的殺手早點取了魏靖堯的性命。”……
一大清早,太子府書房,君承浩正坐在桌案後看奏摺,那一堆堆剛送來的奏摺,他越看,臉色越沉。
“全都是些奏請釋放魏靖堯的摺子!”君承浩氣得一拍桌案,發出巨大的響聲,“鳳驚雲還真有能耐,連丞相也站出來保魏靖堯!”
侍衛張晉在一旁問,“太子,百官上書,若您不下令放人,得罪百官,影響不好。”
“本宮有言在先,只要鳳驚雲不來相求,絕不放人。”君承浩剛毅霸氣的臉上有着絕決,“百官相逼,本宮就受不了壓力,豈不讓人貽笑大方?”
一名下人匆匆走進書房,手裡拿着一卷長長的捲紙呈上,“太子殿下,這是以孫丞相爲首的百官聯名貼卷,是請您放了魏將軍。”
君承浩看也不看,一把揮落紙卷,“該死,孫丞相吃錯了藥不成,是在唱哪出!以爲這樣就能逼本宮?本宮還不放在眼裡!”
“殿下,孫丞相帶了百餘名官員正在府外跪着,等着覲見您。”又一名下人來報。
“不見。”
“丞相說,您要是不放了魏將軍,他們便在太子府外,長跪不起。”
“他們愛跪到什麼時候,就跪到什麼時候。本宮倒要看看他們骨頭有多硬!”君承浩不爲所動,面色鐵青。
張晉說道,“太子殿下,百官跪求,您要是不去見一見,恐會失了人心。”
“他們昨兒個夜裡一個個來‘拜訪’過了。那幫老匹夫就是要本宮放了魏靖堯。本宮不能如他們的願,他們現在才咄咄相逼。見又何用。難道要讓本宮自掌嘴巴,食言放人?”
張晉沉默。總覺得主子這回是踢到鐵板了。而那塊鐵板,雖然孫丞相等人沒明言是相助鳳驚雲,她卻是得益者。
太子府外對街不遠的一家茶樓二樓,鳳驚雲坐在包間裡,包廂所處的方位,從窗戶外頭能看清太子府門前的狀況。
丞相孫崇率領百官一個個排列成隊,跪於太子府門前,場面浩大。
翡翠站在鳳驚雲身邊,出聲問,“小姐,這樣就能逼太子放了將軍嗎?”
“不能。”
“那孫丞相他們豈不白跪了?”
“不會。他們只是起個領頭作用。”鳳驚雲淡然地說。
此時,小順子進房,恭敬地稟報,“小姐,小的已經按您的吩咐,買通了一千人竄在各個大街小巷替魏將軍被抓喊冤,將孫丞相帶人跪在太子府前的消息都散了出去,並煽動百姓一同前去跪求。相信很快會有效果。”
“嗯。”她面色無瀾地輕應一聲。
只見下邊的大街上涌出無數人在百官後頭跪下,跪於太子府前。越來越多的人一同前來跪請,一個時辰不到,整條街都跪滿了人。
那票率先的當官的原本是聽丞相命令行事,見這場景,都不由熱血沸騰,認爲正在做一件爲民請命的好事。
“譁!好多人!”翡翠看着下頭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您隨便動動心思就能煽動這麼多人,真是神吶!”
小順子也讚歎道,“小姐昨天還讓受過恩慧的襄陽候帶人施壓,讓刑部尚書火速判了鳳歸晚十年牢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