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長秋殿裡住的玉妃倒是挺無所謂的,反正太子爺不娶她當成女兒養的鳳歸晚,她又沒兒子,皇室多個、少個皇子,於她來說沒關係。其餘干係不厲害的妃嬪除了意外三皇子沒死,別的也無所謂。
倒是一票王公大臣,紛紛上書恭賀皇帝尋回了三皇子,恭賀帝王龍嗣呈祥。
京城西街的一處佔地廣闊的豪華宅邸,在聖旨爲殤王正名的同時,皆開了府邸大門上方那塊自有匾額起,掩蓋了好些天的明黃色布簾——殤王府。
路過或聽說了的行人紛紛跑來看熱鬧,只見殤王府大門緊閉,門口一左一右站了十名面無表情的侍衛。
排場壯觀、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冰冷。
殤王府外面硃紅華貴大門,金獅鎮守,對,別處宅門前左右是石獅,殤王府門口是一對金子做的大獅子,有人說,那雙獅不是渡金的,而是整體純金。
光是兩座大金獅就價值連城。
有百姓好奇地圍着殤王府外圍走了一圈,發現走了大半天都沒走完。
世人只知一大富商幾年前就買下城西數百畝地專建豪宅府邸,不知幕後主人是誰,現下才曉,原來是殤王,皇帝的兒子,那就難怪了。
有消息傳出,隔日,無數王公貴族前往殤王府恭賀,殤王本人抱恙在身,皆由其殤王府總管暗影熱情款待。
入夜,漆黑的天空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月兒像被咬了一口的大餅,散發着皎潔的光芒,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紗,編織出一種朦朧而又神秘的美感。
一陣涼風吹過,樹影婆婆,幾許清涼。
華陽宮院裡,鳳驚雲仰首望着月兒,“月兒那麼亮,卻又那般遙遠。”
“主子,宮裡好安靜呢。”太監小順子說,“皇后娘娘稱病閉門謝客,不知道是不是給皇上的聖旨氣病了。”
“肯定是。”她輕淺地笑了起來,“要我猜,皇后要是早知道皇帝會恢復殤王名銜,肯定恨不得皇帝根本不曾醒來。”
“小的覺得皇后娘娘似乎總是針對您,氣死她活該。”小順子聲音不小,反正主子揮退了別的下人,也不怕別人聽見,“聽說皇帝已下召讓太子與齊王回宮。齊王在藥王谷回來的路上,一時回不來正常,太子明明在京裡,也稱病不進宮。估計太子也氣得不輕。您說皇上此舉,是不是做錯了?”
“有什麼好錯的?”她嘆然,“如果所有人都爲了自己的利益覺得皇帝有錯,那麼,他的做法反而在某種方面來說,是正確的。一個人,爲什麼要爲了別人的利益去死?”
“小姐說的是。小的做夢也沒想到,一個人人喊打喊殺的邪魔外道竟然搖身一變,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正統皇子。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小順子見主子沒說話,又兀自說,“就像這華陽宮,好安靜。原本小的以爲,齊王與太子住了進來,肯定很執鬧,至少他們會天天纏着您,哪曉得,他們連呆這兒的時間都不太有。”
“世事無常。他們不在更好,我還懶得煩。”她再次望着天際的明月。就像她自己一樣,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靈魂會穿越到千年前的古代。
小順子看向天上的那個大月餅,“小姐,您說,爲何月兒會有陰晴圓缺呢?”
“那你認爲我們所生存的大地,是什麼形狀的?”
“當然是天圓地方了。”
她目光清然若水,“其實,天不是圓的,地也不是方的。我們所生存的大地,有山、有水、有河流、有海洋,整體是分佈在一個特別巨大的球形上,簡單地稱它爲——地球。月亮也是一顆碩大無比的球形,它既不發光,也不發熱。在黑暗的宇宙空間裡,月亮是圍繞地球運行的一顆衛星,靠反射太陽的光芒,我們才能看到它。”
小順子嘴巴張成了個大大的‘o’形,“小姐,您在說什麼?”
“月亮確切來說叫月球。月球與地球、太陽本身有自身的軌跡,隨着相對位置的變化,在不同日期裡月亮呈現出不同的形狀,這就是月相的週期變化。”
“小姐,好複雜,小的一個字也聽不懂……”小順子苦惱地撓着腦袋,比聽天書還深奧啊。
“說簡單點,地球在太陽和月球之間,位置不同,遮擋的太陽光線不同,我們就看到月亮有圓有缺了。”
“還是不懂……”小順子清秀的臉皺成了個苦瓜。
在現代,這些是小學生都懂的。古人擠破腦袋也不會明白。鳳驚雲微微一笑,“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很多事情,不需要明白。”
小順子猛點頭,“小姐說的是,還是不明白的好。要是別人跟小的說什麼大地是圓的,小的一定認爲那個人瘋了,可是小姐您說的,小的打骨子裡頭相信。只是小姐,您如何知道大地是圓的,莫非您走到過盡頭?”
她淡然搖首,不再回答。倏然,她目光望到那斜倚在屋檐下的黑影,瞳孔一縮。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那是道頎長的黑影,正好隱在了屋宇的陰影下,從她的角度,看不清相貌,咋一看,赫然以爲是暗夜裡的幽冥鬼魅。
血色的紅瞳像是懸浮在半空,光芒森森,詭異地散發着無形的寒意,殘酷得似會吞噬活人,卻又偏偏帶着一種妖異的美感,蠱惑人心。
邪魅的黑影上那隻血瞳恐怖得懾人,似與黑暗融爲了一體,連她都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小順子朝主子的方向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只覺得一陣陰風掠過,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飛出了老遠撞到牆上,直接暈了過去。
眨眼的瞬間,屋檐下的暗影已然憑空出現在了鳳驚雲跟前,血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她。
眉不畫而黛,脣不點而朱。一襲輕紗白裳襯得身姿窈窕玲瓏,又格外清逸動人。
幽幽的月光下,涼風吹拂着她的秀髮,她的雙瞳明亮燦若子夜星辰,就像月下的精靈,只是偷着出來玩兒的,隨時會消失在人間。
她的美,豔麗無雙,清雅若仙。
他血色的瞳子裡劃過一道深邃。
是,即便早已見過她數回,即使一向視女人如廢物、泄慾工具,每一次見到她,他仍是無比驚豔。
她就像一座挖掘不盡的寶藏,每每讓他覺得意外,品讀不盡。
鳳驚雲的目光照樣審視着他。
一襲華貴的黑色錦緞長衣,他的個子很高,瞧起來身材頎長清瘦,但她卻清楚地撫觸過他衣衫內的肌膚,不瘦,精壯而結實。
他的左頰上戴着銀灰色的玄鐵面具,右頰容顏異常俊美,皮膚比一般人的膚色瑩白,白到不正常。他的眼睛豔紅若血,似從瞳孔深處散發着一種詭異的陰寒,讓人不寒而怵。
若是以一般人的眼光,撇開他右眼的顏色不談,光看他的右臉,還真是俊美得無與倫比。前提是他的左臉要是沒有缺陷的話。
在她看來,他的右眸雖然詭異,卻又有一種異樣的魔力,似能勾人心魄。
“那麼看着本座,”他脣角勾起邪氣凜然的笑痕,“想我了?”
用了個‘我’字。向來,他不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他的笑,似乎只是個純粹的笑,像是單純地笑給她看。她譏誚地勾起了嘴角,“想你怎麼沒死?”
“你不是早就知道本座沒死?”他沒有生氣,聲音冷沉沒有絲毫溫度。
“你這種禍害,應該早死。”
“禍害遺千年,本座哪那麼容易死。”他臉上閃過一抹自嘲,“不但不死,還弄了個朝廷的王爺來玩玩,你說,你對本座有沒有一點意外?”
她冷然一笑,抿脣不語。
他伸出手掌,白皙修長的手指欲撫上她絕色的面龐。
她不着痕跡的一閃,人看起來沒動,卻躲開了他的碰觸。
他的手一僵,玩味的笑意蘊上冰冷的眼底,“女人就是這般口是心非的動物。心裡想得很,還硬是說不。你明明很擔心本座。”
她皺眉,“我什麼時候擔心你?你搞錯了。”
他的眸光陷入回憶,“那日在半月教本座練宮的地下密室,邱少淵運盡全身功力,向本座發了一掌。以他的功力,若是本座沒受傷,他傷不了本座。但那日,本座受了重傷,原本我已蓄了真氣,準備以自身的內力將他反彈回去,豈知,他還沒靠近,便已頹然倒下,無法動彈。”
“他早就暗中跟蹤過本座數次,還以爲沒被發現.本座早料到他會叛變。他自以爲找到機會趁本座重傷之時,妄圖想叛教篡位。查看他的狀況,發現他體內中了一種不知名的毒物,只要一次性運行體內全部真氣,立即會毒發。而這種毒,普天之下,還沒人研究出來。那是你下的毒。”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她沉默不語。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去找過你,你看出他要背叛本座,也料到他在殺本座時會竭盡全力,耗最大的功力出手,是以,你對他下了這種毒。是要在關鍵時刻,救本座於危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