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ru年,4月u日,星期天,金像獎頒獎典禮舉辦日。
香港大會堂並不是專爲大型室內活動建造的場地,不管是內部結構,還是外部空間,都有些不便之處,因此幾次彩排之後,爲了安全考慮,組委會放棄了對公衆開放的走紅毯計劃,改爲只有媒體和記者參加的半封閉式走紅毯。
爲了營造氣氛和方便記者攝影,沈衝在距離大會堂500米外的文華東方酒店包了一間大廳,安排所有需要走紅毯的明星和嘉賓暫住,然後用奔馳香港經銷商贊助的禮賓車,有組織的接送去大會堂。
當時鍾指針接近六點的時候,沈衝挽着張愛嘉,然後對酒店大廳裡或緊張,或興奮,或安靜的盛裝男女揮了揮手,笑着調侃道:“各位,身爲探路先鋒,我先出發了,請大家保持隊形,不要走失。”
人羣發出一陣鬨笑,連幾位一直嚴肅安靜端架子的老傢伙,也忍不住莞爾
坐進禮賓車後,沈衝一改剛纔的輕鬆,表情嚴肅,用手指來回輕敲着大腿,一言不發。
“怎麼?”張愛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問道:“你居然比我還緊張?”
沈衝勉強一笑。
“你臉皮那麼厚,也會緊張?”張愛嘉笑了,說道:“我還從沒見過你緊張過,表情好奇怪。”
“我不是緊張,我是擔心。”沈衝苦笑着說道:“苦心經營了好幾個月,事到臨頭,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你呀,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手心裡。”張愛嘉白了他一眼,安慰道:“你這麼能於,又精心準備了這麼久,不會有事的。”
“要是有可能,我真想在每個人身上綁個繩子,然後躲在後面操縱。”沈衝苦笑,說道:“港臺兩地的電影人,好歹看過奧斯卡的報道,也有金馬獎做參考,也可內地那些人,只參加過頒獎狀,立決心的表彰大會,從沒參加過這種娛樂性十足的典禮,我怕他們忙中出錯。”
“昨天的彩排很順利啊。”張愛嘉抓着他的手,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做電影的人,哪個不是經常面對聚光燈?不會怯場的。”
“我不是擔心怯場,就算是在會場裡跌倒,摔了一跤,也只是無傷大雅的花絮。”沈衝搖頭,說道:“我是擔心有人說錯話,你知道,現在的媒體,都喜歡借風起浪,記者也越來越刁鑽,提問的時候,經常話裡藏話,內地電影人沒這方面的經驗,很容易中招,一旦中招,他們的職業生涯就要大受影響。”
“你不是提醒過他們,儘量少和記者接觸麼?”
“提醒歸提醒,這種浮華場合,一激動,就會胡言亂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沈衝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面用贊助商廣告牌圍起來的紅毯通道,說道:“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真要出事了,再想辦法補救。”
等司機打開車門後,沈沖和張愛嘉剛冒個頭,立刻亮起一片閃光燈,短短十幾米的紅毯兩側,擠滿了記者,足有上百人,想必港臺兩地,不管是不是報道娛樂新聞的,都派了記者前來湊熱鬧。
沈衝前世看過各種頒獎典禮的直播,又曾經去上海電影節現場觀摩過,也算有點經驗,穿越後又屢經大事,心態歷練出來了,也不緊張,他牽着張愛嘉的手,神態輕鬆的走上紅毯,在中間配合記者,隨意的擺了幾個姿勢後,施施然的走進大會堂。
兩人剛走到紅毯盡頭,第二輛禮賓車正好停在入口,劉曉慶穿着華麗繁複的紅色公主裙晚禮服,彷彿一朵盛開的牡丹,出現在記者面前,立刻把所有的閃光燈都吸引了過去。
張愛嘉回頭,見劉曉慶站在紅毯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笑容,擺着各種姿勢給記者拍照,有點酸酸的說道:“她可真誇張,這樣豔麗的禮服也敢穿。”
“我很欣賞她。”沈衝摸了摸下巴,說道:“她的外形非常符合當前內地觀衆的審美觀,融質樸和大氣於一身,又有無視他人評價,追逐名利的野心和勇氣,如果發展順利的話,她會是中國的凱瑟琳-赫本,成爲一個時代的符號
張愛嘉聞言,非常吃驚,不由的又多看了劉曉慶幾眼。
“可惜內地現在的社會環境,容不下她這樣的異類,野心越大,爭議越大。”沈衝看第三輛禮賓車已經到了,於是說道:“走吧,先進去。”
張愛嘉是主持人,要重新化妝和對臺詞,沈衝送她到化妝間之後,轉身欲走,卻被叫住了。
“阿衝。”張愛嘉帶着些許期待,些許猶豫,問道:“你不給我點提示麼
沈衝剛想說話,她一跺腳,擺着手說道:“算了,你別說,快走快走,我又不想知道了。”
沈衝爲之一笑,張愛嘉憑《瘋劫》入圍了最佳女主角,憑《山中傳奇》入圍了最佳女配角,緊張加期待,在所難免,而金像獎的保密工作比金馬獎強多了,除了身爲評審團主席的他,幾乎沒其他人知道各個獎項的最終歸屬……
香港大會堂有前後兩個入口,不需要走紅毯的觀禮嘉賓,可以從後門入場,當沈沖走進音樂廳的時候,有近半數都有人了,除了工作人員忙來忙去,很多嘉賓也在相互走動聊天。
音樂廳一共有1434個座位,其中前座578個,分配給了包括入圍電影劇組成員在內的兩岸三地電影人,後座469個分配給了贊助商,還有387個樓座,則被組委會發給了香港各行業的賢達名人。
“王總,你好你好。”
“黃老闆,黃夫人,你好,又見面了。”
“葉小姐,好久不見。”
沈衝也是頒獎嘉賓之一,因此座位安排的比較靠前,他一路和人打招呼,折騰了好一會,才走到前座第三排,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他的鄰座,則是內地代表團的團長汪洋——金像獎是民間獎項,臺灣禁止兩岸之間任何官方層面的接觸,香港又處在迴歸談判的敏感期,內地也不好派政府高級官員帶隊,加上北影廠有兩部電影入圍,所以把幾個月前來過香港的汪洋又派過來了。
“小沈,外面開始啦?”
“是。”沈沖和隔着汪洋的魏報國等人打個招呼後,坐下笑着說道:“汪老,這一身新衣服穿上後,年輕了好幾歲啊。”
“瞎折騰”汪洋扳着臉,搖頭說道:“花這麼多錢,搞這麼多事,辦一場無關緊要的頒獎典禮,你啊你,真是勞民傷財,不懂節省。”
“花自己的錢,讓別人說去。”沈衝笑着自嘲一句後,說道:“香港是商業社會嘛,人都是追名逐利的,我辦的越奢侈,看的人才越多,這樣宣傳效果纔會好。汪老,你信不信,今晚一過,不管《小花》得不得獎,你把它拿到香港來放映,我保證票房至少過百萬。”
“我們沒有電影出口權,別說上百萬票房,就是上千萬的票房,北影廠也拿不到一分錢。”汪洋沒好氣的說道:“我越來越覺得你去年說的話有道理,放映體制不改革,中國電影舉步維艱,早晚要摔跤。”
這尊大神要是真豁出去了,再給國務院上書,內地電影改革說不定真的會開個口子,沈衝心頭暗喜,表面上卻隨意的問道:“汪老,兩岸三地電影人研討會交流會結束後,有什麼收穫麼?”
“收穫頗多啊,收穫頗多小沈,你這頒獎典禮我不喜歡,但研討會確實辦的不錯,有深度,有廣度,值得肯定。”汪洋嘆了口氣,說道:“上次來香港,只是走馬觀花,看了點皮毛,回去仔細一琢磨,發現什麼都沒學到,這次不一樣,和香港,還有臺灣的同胞深入交流之後,感覺內地的電影行業,確實存在很多問題,不該不行。”
“那您老可要多多費心了。”沈衝拱手,說道:“小子我靜候佳音。”
汪洋默然無語,過了一會,說道:“小沈,你要是我們北影廠的人,該有多好。”
“汪老,你太看得起我了,北影廠臥虎藏龍,我去你們那,也就一普通打雜龍套。”沈衝哈哈一笑,說道:“《小花》,《瞧這一家子》,裡面的主演,個個才華橫溢,比我強多了。”
“演戲他們行,辦廠子就不行了。”汪洋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我今年了,還能於幾年?現在廠子里老的老,小的小,我是心急如焚啊。”
沈衝剛想說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然後聽到一個沙啞嗓子說道:“衝仔,今天好風光”
一聽到這個稱呼,他就忍不住笑了,回頭說道:“沾叔,你牽着燕妮姐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美人走紅毯,比我還風光啊。”
林燕妮此時剛過三十,她穿着湖藍色的禮服,青春嬌豔,極爲搶眼。
“衝仔,你別這麼叫我了,行不行?”黃沾攜紅顏知己和事業夥伴林燕妮一起,在他身後坐下後,帶着招牌的笑聲說道:“給財神做叔叔,我爽的很,一點意見都沒有,但你又叫燕妮姐姐,亂了輩分,這樣不好。”
“人老了,就要認命。”沈衝笑着說道:“這位是二八出頭的佳人,春天的花朵,當然叫姐姐,你是五八四十的老頭,是秋天的茄子,不叫叔,叫什麼
林燕妮嫣然而笑,黃沾一肚子焉壞話不好說出口,他瞪了沈衝半響,哈哈大笑着自我解嘲,說道:“小子,難怪有人說越不要臉賺的越多,你夠無恥
黃沾好菸酒,喜玩鬧,言談無忌,而沈衝穿越前,也是酒海煙林裡廝混的人物,腦子裡又藏了非常多的笑話段子,他前世對黃沾的敬仰之情,可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因此穿越之後,刻意結交,兩人臭味相投,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次見面,都相處的非常愉快,頗有傾蓋如故的知己感。
就這麼閒聊着應酬,不知不覺,時間接近了晚上8點,金像獎頒獎典禮即將開幕。